在史學界,有一句名言,即五季亂而五宗盛。


    所謂五季,指的便是唐宋之間短暫過渡的五個短命政權,亦即後梁、後唐、後晉、後漢與後周。


    其中季在古語中的意思就是末世,末代。


    在唐滅亡之後,洛陽、長安、揚州等名城盡毀於戰亂之中,而其他城池也沒能幸免於難,生靈塗炭,天下大亂,因此被稱為五季之亂。


    但是在五季之亂的過程中,佛教卻因此興盛。


    禪宗慧能一係的南宗在五季之亂的過程中,劃分為五個宗派。即臨濟宗、溈仰宗、曹洞宗、雲門宗、法眼宗。


    史學界一般用五宗代稱佛教。


    在五季之亂的過程中,許多士紳階級以及前朝的權貴,因為戰亂的緣故,變為庶民,他們這些人無法接受身份上的轉換,以及生活質量上的一落千丈,因此便開始厭世避世。


    而他們逃避生活迴避世界的一個做法,便是結交禪宗佛教的僧侶,以期能夠得到心靈上的解脫。


    這些人因為有學識在身的緣故,大大的促進了佛教的發展。


    另外還有一部分普通百姓,因為飽受戰火,不堪忍受但又無可奈何的情況下,隻能把信仰寄托在佛教。


    各方麵因素的加持下,佛教得到了發展,從而越來越興盛,這就是五季亂華而五宗盛的來源。


    佛教興盛,有關佛教的一切,也都跟著興盛起來,寺廟林立,各種佛教法器,也有了大量的需求。


    而波羅子,便是佛教中的一種法器。


    所謂波羅亦即般若。


    般若是佛教中的一個術語,是佛法中兩大分支般若、禪法中的一支,是由古代的梵語翻譯而來,意為大智慧的意思。


    而波羅子貴為佛教法器,所以得了這樣一個充滿禪意的名字,說白了,波羅子其實就是一種套盒,一層疊著一層,一般有五到六層,跟如今的多層飯盒是一個原理。


    但波羅子造型外部一般呈現有棱有角的方形,內部卻呈中空圓形,紋飾一般並不複雜,但卻很精致。


    也或許正是因為套盒一層套一層,再加上其外圓滿內中空的精致造型,所以有了這樣一個充滿禪意的名字。


    波羅子在佛教中一般用來放置水果和食物等貢品,是佛教中一種十分重要的法器。


    但隻有寺廟到了一定的級別,才有資格用波羅子,所以哪怕是在五代十國時期,佛教異常興盛的情況下,波羅子的燒製也很少,流傳下來的也就非常稀少。


    而眼前這個裝作工人形象的男人,手中拿著的便是波羅子中的一層,器型還保持的十分完整,可以稱得上罕見二字。


    也正是因為這種波羅子的罕見緣故,若是拿出一套的話,鑒寶知識豐富,經驗深厚的人,才有可能看的出來。


    可這個男人單單是拿出其中一層,因此陳掌櫃一時間也拿不準這個好像是盤子的東西,到底是什麽來頭。


    “天明,你拿得準這東西嗎?”陳掌櫃語氣中滿是疑惑。


    雖然秦天明已經心知肚明這物件的來曆,但因為他看不穿這個仿佛是工人身份的男人的來曆,所以也不方便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因此,他裝模作樣的搖搖頭,“看不準,陳掌櫃,這種器型,少見,我見識少,真看不出來什麽來曆。”


    陳掌櫃同樣眉頭凝重的點點頭,看物件上的包漿以及釉色的變化,應該是老物件無疑。


    可因為他沒有見過這種器型的緣故,也不敢輕易做出判斷。


    “抱歉,這位先生,我們看不準這物件的來頭,你還是另請高明,去往他處吧!”


    陳掌櫃臉上帶著歉意。


    一直跟在男人身邊的女人頓時急了,劈裏啪啦的照著男人身上一頓亂捶。


    男人並不高大,甚至還有些瘦小,而女人則不痛,虎背熊腰,膀大腰圓,幾巴掌下去,差點把男人打趴在地上。


    “我就說,你別指望這破玩意,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去多賺點錢,怎麽樣,現在好了吧,誰都不肯買!”


    女人簡直欲哭無淚,甚至還裝模作樣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


    男人也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一把推開女人,“婦道人家,你懂個屁,人家也沒說這東西是假的,你忘了我們之前找專家看過,這是套盒了,他們不識貨而已,還不趕緊走!”


    說完,男人氣衝衝抓起桌上的物件,拽著女人朝著外麵走去。


    秦天明愣了一下,這男人好像知道這是波羅子,起碼知道是套盒,可他為什麽還要裝作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來這兒找陳掌櫃鑒定?


    他眯著雙眼,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男人,心中暗暗嘀咕著,這家夥好像是在釣魚啊!


    “套盒?”


    “你說這是套盒?”


    陳掌櫃好奇的問道,“你們之前已經找人做過鑒定了?”


    男人點點頭,麵色凝重的說道:“沒錯,陳掌櫃,我們來之前找過幾個人鑒定,隻有其中一個人告訴我們,這是套盒中的一部分,說是非常值錢。”


    陳掌櫃抬頭看了一眼男人,又看了一眼秦天明,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是冷漠的神情。


    他們此時都已經看出來,眼前的男人,好像是來釣魚的。


    “抱歉,我還真看不出來這物件是套盒中的一部分,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陳掌櫃擺擺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男人麵色有些尷尬,隻能點點頭,朝著包廂外麵走去。


    臨走之前,他掃了周圍的人一眼,淚眼婆娑的望向眾人。


    “各位,行行好吧,我這物件是真的,你們誰發發善心,把我這物件給收了,我還在等著錢治病呢!”


    說著話,這男人竟然哽咽起來。


    可是能留下的人,哪一個不是人精?


    聽到男人的話,一個個的表情淡然,沒有一個理會他。


    甚至有些好事的人,都樂嗬嗬的笑起來。


    “你啊,就別用這一套跟我們說了,我們還能被你騙了?”


    “兄弟,你還是找別人吧,人家陳掌櫃都拿不準的東西,我們可不敢收。”


    “是啊,你還是趕緊走吧!”


    這些人的語氣中帶著戲謔。


    男人卻仍舊麵不改色,帶著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女人,還在絮絮叨叨著家裏有多難,孩子的病情有多重。


    一邊說著,男人還下意識的掃向周圍的人。


    當他看到秦天明臉上神色的時候,不由得有些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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