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紮克在離開客棧後就開始了新的一段旅行,他趕了一天的路,在下午到達了這個小鎮。他打算在這裏修整一下再重新出發。他下馬的時候險些未踏著馬鐙,驚了他一身冷汗。他向來是個縝密的人,卻不知道最近為何總是覺得有些心神不寧,似乎有些大事要發生了一樣。卡紮克揉了揉疲憊的雙眼,完全沒有晨間和老蒼頭談話時的那種精神勁兒,他隨意點了一碟乳鴿和一份湯,又讓夥計上了一塊大麥麵包和果醬,心不在焉的吃著飯。


    卡紮克吃飯的時候有個習慣,他喜歡搜集周圍的信息,畢竟在旅店住宿的都是來自天南海北的旅客,這些旅客經常會談到一些非常新奇有趣兒的故事,而卡紮克也並非僅僅是聽。因為聽多了故事,有時候他也會在無聊的時候隨筆寫一段文字,權當打發時間。有時他也再想,如果他報了仇,或許在雷恩的鄉下找個地方,天天唱唱歌兒,寫寫故事也不錯。他的耳朵不時輕輕顫動一下,似乎是因為某些故事觸動了他的心弦。


    他的這頓飯吃的很慢、很慢,但是一頓飯能吃多久呢?終究還是要結束的,卡紮克此時精神已經好了許多,他準備先去酒館喝點酒再休息。突然他聽到身後傳來了幾個熟悉的聲音,卡紮克疑惑的迴頭看了看,為程林一行人在這裏出現而驚訝不已。不過他倒是不在意這些,他隻是提供消息罷了,如果那些盜賊團沒有得手,那也根本不關他的事。不過他還是沒有起身,他頗為感興趣的豎起了耳朵,想要聽聽這三個人從強盜手中逃脫的故事。


    過了一會兒,卡紮克覺得有些口渴了,他幹脆的起身向侍者打了個招唿:“麻煩再給我來一份湯。”


    “好的先生,您稍等。”


    “沒想到他們幾個竟然這樣從蒼狼團手裏逃出來了,老蒼頭要是知道他非氣死不可。”程林他們雖然隻是隨意的調笑了幾句,沒有涉及太多具體的的故事,卡紮克還是大致清楚了他們是如何逃脫的。他幸災樂禍的將一勺湯送進了嘴中,輕鬆快活的繼續聆聽著程林三人的談話內容。


    可接下來程林他們談論的內容卻讓卡紮克嚴肅了起來,他越聽心情越激動,他一直希望巴黎城能混亂起來,或者說他這麽多年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這個目的。或許是因為太激動了,他用湯勺舀起來的湯根本沒有進入他的嘴,反而全部倒在了他的身上……


    “啊……”卡紮克發出了一聲尖叫,本能的把湯勺扔了出去,“當”的一聲,湯勺打了幾個轉,筆直的立在了地麵上,就像是在嘲笑卡紮克的無能。看著豎在地上的勺子,卡紮克愣了一下,臉色陰沉無比。但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轉過頭去看程林他們,佯裝若無其事的用餐巾擦拭著身上的湯水,口中還一直抱怨著自己的不小心,看上去非常的正常。


    儒貝爾突然聽到這麽大的動靜也是嚇了一跳,他立刻站了起來四處打量到底發生了,當他發現這些動靜是他們鄰桌的一個男人搞出來之後,他心中一驚,有些著急在程林耳邊說了些什麽。程林深深看了一眼卡紮克,對著儒貝爾耳語道:“放心吧,我自有辦法,我們如此這般即可……”


    卡紮克麵無表情的站了起來,他也不確定他之前的表演能否騙過身後那三個人,因此他準備迅速的離開這裏,卡紮克的一大原則就是——隻要有一絲可能暴露了自己,他就絕對不會在這個地方再待下去。然而他才轉過身就撞到了一個人,不知是他起步時的力氣過大,還是那個人太過脆弱,他這一撞之下那個人竟然直接倒在了地上。


    “哎呦!痛死我了。”程林捂著他的胳膊故意誇張大叫。


    卡紮克先是吃了一驚,但他發現倒在地上的竟然是程林之後很快冷靜了下來。雖然他表麵上看起來非常驚慌,但是程林還是捕捉到了他眼睛中一閃而逝的寒光。


    “抱歉,抱歉……先生,您沒事吧,我並不是有意撞到您的,您為什麽會在我的椅子旁邊呢?”


    程林沒有理會卡紮克,捂著他的胳膊賣力的表演著,他的麵部扭成一團,額頭上一滴滴黃豆大小的汗水順著臉頰流下,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不時發出“哎呦……哎呦……”的痛苦呻吟,演技逼真,毫不做作,與那些一碰就倒的民間業餘碰瓷截然不同,這才是真正的碰瓷宗師,也唯有如此才能將“碰瓷”二字的真諦演繹的淋漓盡致,想必若是有哪位導演需要碰瓷的群眾演員,程林必定是首選之材!


    就在卡紮克在思考脫身之策的時候,周圍竟已經圍起了一圈人,大概是這個年代人們太淳樸了吧,他們根本沒有想過可能是騙子,一對明顯是夫婦的年輕人關切的把程林給扶了起來,溫和的詢問著程林的傷勢;而其他的圍觀者則不動聲色的封住了卡紮克所有的離開路線,將卡紮克徹底的鎖在了他的座位那裏,似乎是擔心卡紮克逃跑。


    儒貝爾也在此時適時站了起來,他佯裝驚慌失措的走到程林身邊,按照程林的指示憤怒的指著卡紮克,“先生,您就對您所犯下的錯誤一點反應都沒有嗎?”


    “先生,我想我可以幫助你們。”卡紮克很冷靜的迴答道:“我曾經是一位醫生,既然您的這位朋友的胳膊摔傷是因為我,我自然會對他負責,我會將他治好並且賠償給他一筆錢,你認為如何呢?”


    程林似乎是沒料到卡紮克會如此迴答,但是他很快就做出了反應,他“痛苦不堪”的對著卡紮克說道:“先生,您真是一個好人,我想您隻需要將我送去醫生那裏就行,其他的都不需要您來做。”


    “當然,先生,這都是我應該的做的。”卡紮克和善的笑了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周圍的人們見卡紮克和程林兩人並沒有太大的糾紛,也紛紛對兩人露出了善意的微笑,“先生們,願上帝會保佑你們。”


    “先生,您可要小心點,別再傷到你的傷口了。”卡紮克將程林攙了起來,滿臉都是擔憂之色。


    程林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我當然會小心的,先生,您隻要處理好您的麻煩事就行了。”


    雷克一直沒有參與進去,他隻是在冷眼旁觀,不知為何他總是覺得卡紮克在哪裏見過,但又對這張臉一點印象都沒有。當卡紮克扶起程林轉身的一瞬間,雷克雙眼猛地一縮,他終於想到為什麽會看起來眼熟了,這個人和昨天晚上迎接他們的那個侍者的背影幾乎一模一樣!


    ……


    卡紮克並沒有將程林送到醫生那裏,當程林和他一起走出了大概兩條街的時候,程林突然停住了腳步,對他很平靜的說道:“先生,我之前隻是在演戲,我希望我們可以談談。”


    “我並不知道我們之間有什麽好談的。”卡紮克的的臉色立刻變的陰沉無比,他很不客氣的對著程林罵道:“你這個混蛋,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談的,你注定會下地獄的!”


    “我想您會想和我談的。”程林依舊微笑的看著卡紮克,而他的手中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把刺刀,刺刀的尖刃輕易刺破了卡紮克的衣服,似乎下一秒冰涼的刺刀就會和溫暖的身軀完美交融起來。


    “當然,我很樂意與你們談談。”卡紮克立刻改了口,很愉悅,很放鬆,仿佛他正在和一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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