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鬆的這一番話猶如一把重錘,狠狠地敲在了雪女的心上,讓她整晚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更確切地說,她甚至不敢閉上眼睛,她就這樣靜靜地坐在房間裏,一遍又一遍地檢查著自己的經脈,心中不停地祈禱著,希望自己沒有受到潮女妖的影響。


    第二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房間裏時,喬鬆來到了雪女的門前。他輕輕地推開門,卻看到雪女正手忙腳亂地對著鏡子化妝,想要掩蓋住那明顯的黑眼圈。


    雪女聽到門響聲,猛地轉過頭來,看到喬鬆站在門口,頓時有些慌亂,連手都僵在了半空中。


    喬鬆走進房間,看著一臉緊張的雪女,嘴角微微上揚,輕聲說道:“怎麽了?阿雪,一大早就起來打扮了。”


    雪女的臉瞬間變得通紅,她低下頭,小聲說道:“君上……我……”


    感覺到喬鬆那揶揄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仿佛要透過她的外表看到內心深處。雪女的心跳越來越快,臉上也浮現出羞澀和尷尬的表情。


    終於,她再也忍受不了這種被盯著看的感覺,輕哼一聲,生氣地扭過頭去,不再理會喬鬆。


    喬鬆見狀,忍不住大笑起來。他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些不厚道,但他實在很少看到雪女如此局促不安的樣子。雪女聽到笑聲,更加生氣了,她用力地攥緊拳頭,心中暗暗罵道:這個家夥,真是討厭!


    喬鬆努力忍住笑意,行至雪女身後,拿起了梳妝台前的發飾給雪女戴上:“好啦,別生氣了。你這次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了,以後可不能再這麽輕易相信別人了。”


    雪女知道喬鬆是在關心自己,她咬了咬嘴唇,輕輕地點了點頭。


    ……


    如今太學的拆分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展開,諸子百家紛紛派遣出各自門派的成員前往其他地區挑選適合建立新學宮的地址。由於這項工作十分繁瑣複雜,並不是短時間內就可以輕易完成的,所以各個流派都留下了相當一部分人員駐守在鹹陽,醫家學宮自然也不能免俗。


    在學宮內,當念端先生得知喬鬆前來拜訪的目的後,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而是示意雪女放心地坐下,然後親自為她把起脈來。


    蠱術源自於百越之地,在中原地區並不多見。


    或許是因為人類遺傳基因深處對於昆蟲和節肢動物存在著本能的恐懼,每當談論到蠱術時,人們總是會賦予它神秘、詭異以及令人恐懼的色彩。


    在喬鬆的印象裏,來自百越天團的那位驅屍魔就是一名擅長蠱術的高手,他所飼養的蠱蟲甚至能夠操縱死者的軀體行動。而白亦非和潮女妖二人用蠱的手段甚至還在驅屍魔之上,當初白亦非用來限製天澤的蠱蟲,便是天澤手下極其擅長蠱毒之術的百毒王和驅屍魔也沒有任何法子。


    由於此因,喬鬆對於明珠夫人自然而然地心生警覺之意,同時也害怕雪女會不會已經中了她的蠱蟲卻渾然不覺。然而,幸好還有念端先生在此坐鎮,想必應該不會出太大的問題吧。


    喬鬆凝視著念端先生那副全神貫注的神情,心中不禁默默祈禱起來。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念端先生原本輕鬆自在的麵容迅速被緊皺的眉頭所替代,仿佛陷入了猶豫不決的境地之中。


    這使得喬鬆和雪女的心情不由自主地高懸起來,難道真的中了招嗎?


    念端並未迴應他們的疑問,沉默片刻後,她朝著喬鬆微微躬身行禮:“君上,請您稍等片刻。”


    喬鬆強壓下內心的不安,說道:“先生請隨意行事。”


    念端隨即站起身來,轉身離去,也不知道她要去做些什麽。


    “君上……”雪女的臉上流露出憂慮之色,從念端先生的反應來看,她似乎確實有些不對勁。然而昨晚,自己運功仔細檢查了許久,卻並未察覺到絲毫異常之處。


    喬鬆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秀發,安慰道:“放心吧,百越蠱毒固然詭異難測,但太學匯聚了諸子百家的精英,即便有一些旁門左道的邪術,也定然無法逞兇。”


    聽到喬鬆的話,雪女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稍微安定了一些。


    大約過了一刻鍾的時間,念端先生領著一個背著藥箱、留著山羊胡子的幹瘦老者走了進來。他們一邊走著,一邊低聲交流著什麽,看起來神色頗為凝重。


    不一會兒,兩人便來到了喬鬆麵前。那名老者向喬鬆行禮道:“老臣夏無且參見君上!”


    喬鬆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免禮。沒想到些許小事,竟然還要勞煩夏太醫。”


    沒錯,這位站在麵前之人,正是那位本應在史冊之上用一箱藥砸中荊軻,從而給予始皇帝喘息之機的太醫夏無且,更是鹹陽宮內眾多太醫之中醫術最為高超之人。


    “君上過獎了,這不過是微臣的本職工作罷了。”夏無且謙遜地迴應了一聲,隨即便將目光投向了雪女:“雪女姑娘,多有冒犯之處,還請姑娘伸手。”


    “有勞夏太醫。”雪女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同時將自己的手伸向了夏無且。


    夏無且接過雪女的手,仔細地切了一會兒脈,又認真檢查了她的眼睛、舌頭,並詢問了一些相關的問題。經過漫長的一段時間後,夏無且與念端開始低聲交流起來。


    緊跟著,念端便帶著阿雪進了內室,似乎是要進行一些檢查。


    待到念端和阿雪出來,便和夏無且再次交流了起來,說了一些喬鬆聽得不太懂的晦澀之語。不過聽起來,似乎有關於背部皮膚,心跳之類的因素。


    “果真是如同先生所言啊。”夏無且歎息道。


    “理應就是這樣了。”


    兩人之間猶如打謎語般的對話,使得喬鬆完全摸不清頭緒,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急,開口詢問道:“二位先生,阿雪現在究竟是什麽情況呢?”


    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還是夏無且站出來道:“公子,所謂蠱蟲,在《證治匯補》卷六中有所記載:脹滿既久,氣血結聚不能釋散,俗名曰蠱。


    《諸病源候論·蠱毒候》:多取蟲蛇之類,以器皿盛貯,任其自相啖食,唯有一物獨在者,即謂之為蠱,便能變惑,隨逐酒食,為人患禍。


    簡單來說,蠱師會使用特殊培養過的毒蟲,令其寄居在人體之內,會阻塞氣血的正常運行,並且難以被人體自身所排出。


    經過我二人的仔細檢查,發現雪女姑娘體內的確存在有蠱蟲的痕跡,卻也隻是痕跡而已。”


    喬鬆聽聞此言,不禁眉頭一挑,追問道:“痕跡?二位的意思是,阿雪的確中過蠱蟲,但此時已無大礙?”


    “是的。”念端代為迴答道:“雪女姑娘氣血略微虛浮,隻是由於雪女姑娘常年修習陰柔武功,自己難以察覺。然而,在下為雪女姑娘把脈之時,發現其心脈寒凝,血液流經略有不暢。


    不過,造成這種現象的因素已經消失。


    隻是雪女姑娘畢竟被蠱蟲寄居過一段時間,以至於氣血有些虧損。”


    喬鬆臉色一沉:“可能判斷出何時中蠱,何時蠱蟲消失的嗎?”


    “中蠱應當有一月左右,而蠱蟲消失,當是五日之前。”兩人篤定的迴答道。


    雪女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了,這時間剛好是自己在北地郡遇到潮女妖之時,以及帶著她來到鹹陽。也就是說,若是自己一日不帶她來鹹陽,豈不是一日身中蠱毒而不自知?


    喬鬆臉上的表情變了變,起身向二人道:“有勞兩位為阿雪開些方子調理一下,確保不會有什麽隱患。”


    二人道了聲唯,然後便去準備了。


    看來那潮女妖果然不是一個安分的人。


    喬鬆表情冰冷,心裏對那潮女妖也起了一些怒火。


    “君上……”雪女小聲地叫了一聲,就好像個做錯了的孩子一樣。


    “那潮女妖手段陰詭至極,稍微一個不小心就會落入她設下的陷阱之中。這並不是你的過錯。”喬鬆輕聲細語地安慰著雪女,希望能緩解她心中的不安。


    沒過多久,夏無且便匆匆忙忙地將開好的藥方和所需的藥材一並送了過來。喬鬆連忙向念端道謝,然後轉身準備離去。


    然而,就在這時,夏無且突然向喬鬆使了一個眼色。喬鬆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漣漪,他立刻領會到了對方的意思,於是讓雪女先行離開。


    待雪女離開後,喬鬆壓低聲音詢問道:“夏太醫,是否還有其他需要囑咐之事?”


    隻見夏無且麵露難色,略微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道:“公子啊,雪女姑娘長期修煉陰柔功法,本來體質就偏寒。此番又遭受蠱蟲侵蝕,導致氣血嚴重虧損。因此二位在接下來的至少一個月內,最好避免行房之事。”


    喬鬆瞬間明白了夏無且為何要支開雪女,他的老臉也有些掛不住,有些尷尬地看著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太醫。便起身向夏無且道別,匆匆離開了醫家學宮。


    既然已經來到了太學,那麽自然得前往儒家學宮拜訪一下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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