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王翦所指的地方,喬鬆心中便有數了。


    這個時候,趙國疆土共有五郡,自北向南依次是雲中(包括吞並的林胡之地),雁門(包括吞並的婁煩之地),代郡(三十六縣),上黨(包括接納韓國的上黨郡,共計四十一縣),以及安平郡(與齊國,燕國接壤)。


    始皇十八年各國疆域圖


    而王翦所指向之處,毫無疑問就是代郡——趙國最為關鍵且舉足輕重的疆土之一。特別是在經曆了大量領土流失後,現今的代郡已然成為趙國的核心要衝,肩負起供應趙國大部分錢糧賦稅之重任;相比之下,首都邯鄲無非僅是個政治中心罷了。


    曆史上,當趙王遷被迫打開城門降服於秦軍之際,趙公子嘉毅然決然地逃往代地,並在此自立為王,欲重整軍隊抵抗秦國。然而遺憾的是,他沒能蹦躂多久,便被王賁一舉擊潰。


    現如今,王翦手中握有北地郡五萬勁旅,已然下決心要奪下這代郡。


    喬鬆凝視片刻後,微微點頭表示理解道:“上將軍此番布局深意,本公子已然明悟。本公子定當派遣韓信統領大軍繞道草原,對代地發動奇襲。”


    “好教公子知曉,老夫已下達命令給駐守九原的蒙恬大軍,待到時機成熟之時,他們將會與北地大軍協同作戰,共同在趙國北部防線上撕開一道裂口,為我軍順利挺進鋪平道路。


    隻是,介時北地大軍直入趙國疆域,可謂是深入敵國腹地。雖說趙國主力將被我等牽製,但北地大軍仍舊是四麵皆敵。


    公子可有把握?”


    “哈哈,上將軍放心。”喬鬆郎笑一陣,自信的道:“本公子當初帶領飛羽輕騎深入草原兩千裏,這一路上所鍛煉出來的機動能力,可不是尋常大軍能比的。”


    “如此一來,老夫便可放心了。”


    王翦哈哈大笑,隨即命人準備飯食,算是給喬鬆接風洗塵。


    軍中食物精致是別想了,向來以粗獷,方便為主,因此也不過是一頓烤肉罷了。至於酒,那是別想了。


    軍營之中軍紀森嚴,明令禁止飲酒作樂之事。哪怕喬鬆貴為公子身份顯赫,但隻要踏入此地,就必須嚴格遵守軍規軍紀,絕無例外可言!即便是其父嬴政親臨軍營視察,同樣不能違背這條鐵律。隻有在取得勝利、凱旋而歸之際,全軍歡慶之時方可開懷暢飲美酒佳肴以犒賞三軍。


    飽餐一頓後,喬鬆正式入住於壽陽軍營。


    而這一住,便是長達大半年的時間。


    在此期間,喬鬆看到了冬日漫天飛舞的雪花紛紛揚揚灑落大地;看到了春天萬物複蘇一片生機勃勃;看到了夏日綠樹成蔭鬱鬱蔥蔥充滿活力。


    這段日子裏,他與眾多軍中將領打成一片,關係融洽,今日觀看長槍兵如何刻苦操練;明日觀摩刀盾兵怎樣整齊有序地向前推進;偶爾還會與擅長射箭技藝精湛的弓弩手比試一番誰能真正做到百發百中一箭穿心;亦或是同勇猛無畏手持陌刀的戰士們一同揮汗如雨奮力拚搏。


    有時心情愉悅,來了興趣,甚至會親自披上戰甲,在一眾將士們圍觀鼓掌喝彩聲中與軍中勇士展開一場角力。


    經過風吹雨打的磨煉,喬鬆皮膚明顯變得粗糙起來,全身上下肌肉線條愈發結實且勻稱有致,昔日養尊處優所散發出的高貴威武氣息如今更增添了一抹銳利鋒芒,尤其是那雙眼睛,猶如鷹隼般銳利逼人,使人心生敬畏,不敢輕易與其對視。


    軍中將士也對這個身份尊貴的公子,有了新的認識。以往那遙遠模糊的印象,也開始變得明朗起來。


    這段時間,秦軍同樣沒有鬆懈,或許是盼著和世仇趙國決戰,秦軍上下都心裏憋著一股氣,整個大半年的時間都在準備,練兵出操,整修軍備,沒有一日停歇。


    如此,時間漸漸來到了秦王政十八年的夏末。


    ……


    盡管此時已經是夏末,但壽陽仍舊很熱的,披著幾十斤的甲胄一圈巡營下來,渾身的汗跟淌水一樣,都能濕透裏衣。


    喬鬆身為副將,雖說位高權重,不需要事必躬親。可他偏不,有如此好的能在軍中刷聲望的機會,他怎麽會舍得放過?


    所以,他就攬下了營中防衛布置的任務,每日都需要巡營。


    可今日巡營迴來,他便見到了一臉焦急的曹參。於是,喬鬆打馬上前:“怎麽了這是,如此焦急?”


    “君上,您可迴來了!”曹參匆匆上前,幫喬鬆拽住了韁繩:“上將軍來了軍令,命君上趕赴大營,參與軍議。”


    “哦?”喬鬆心中一動。


    “許是大軍要行動了,上將軍方才急招。”


    喬鬆也是如此猜測,但他還是囑咐曹參:“沒有確定的事,不可在軍中議論,當心影響軍心。”


    曹參心中一驚:“是屬下魯莽了。”


    “既然上將軍急招,那就快走吧,莫要遲了。”


    嘟嗚……


    蒼涼的號角響徹太行山脈,休整了大半年的秦軍踩踏著鏗鏘的步伐,穿過太行山脈,朝著趙國壓了過來。


    ……


    邯鄲城,這座曾經輝煌一時的古老城市,如今卻彌漫著一股腐朽和衰敗的氣息。趙王遷,這個趙國的君主,此刻並沒有坐鎮王宮,而是沉迷於城外的胡姬酒肆之中。


    與他的父親趙悼襄王相比,趙王遷簡直就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終日沉溺於聲色犬馬,對國家大事毫不關心,甚至以虐待女性取樂。更令人發指的是,他竟然還會賜予那些能經受他折磨的女子爵位,這種荒唐行徑讓整個趙國陷入一片混亂,朝政大權始終掌控在奸臣郭開的手中。


    當秦軍攻打趙國的消息傳到邯鄲時,趙王遷才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的國家正麵臨巨大危機。他驚慌失措地命令使者帶著詔書前往前線,命令武安君李牧率領軍隊抵禦秦軍。


    然而,這位特使卻是郭開的親信,一路上趾高氣揚,炫耀著自己的權勢。


    當特使擺開車馬,一路展開儀仗,慢吞吞的到達大軍駐地時,卻驚訝地發現李牧已經率領部隊提前出發,趕往井陘山布防。


    特使頓時怒火中燒,心中對李牧憤恨不已,認為他輕視自己。於是,特使決定返迴邯鄲,在郭開和趙王麵前告李牧的刁狀。不料返程之中,山間突然狂風驟起,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


    突如其來的泥石流瞬間淹沒了特使的車隊,隻有他和少數幾個人幸運地逃出生天。


    狼狽逃迴邯鄲的特使,心中充滿了憤恨和恐懼。為了推卸責任,他在向趙王匯報時故意誇大其詞,對李牧進行了一番惡意詆毀。這些不實指控讓李牧在邯鄲的聲譽變得越來越糟糕,人們開始對這位昔日的名將產生懷疑和誤解。


    此時此刻,趙國內部風起雲湧、局勢一片混亂。以春平君為首的一群趙國元老終究還是看穿了現任趙王的真麵目——簡直就是個荒淫無道、昏庸無能到極致之人啊!如此君主,豈能擔當得起國家重任呢?


    於是乎,這群老家夥們毅然決然地做出一個驚天動地之舉——廢黜這個趙王遷!然後另立賢明的公子嘉為新一代趙王!


    可郭開就指著趙王遷富貴呢,如何會任由這幫老家夥行事,是以和這群老家夥明爭暗鬥,攪得趙國朝堂烏煙瘴氣的。


    然而,就在這片混亂之中,有一個人格外引人注目——他便是李牧將軍!


    這位名將為人剛毅正直,是以不討雙方喜歡。因此當郭開在趙王遷麵前汙蔑李牧的時候,在整個邯鄲城中竟然沒有一個人為李牧說好話。


    不過對此種種非議和指責,李牧似乎已經選擇了沉默,隻是心無旁騖地專注於統率大軍抗擊秦軍。


    ……


    當麵對氣勢洶洶洶湧而來、如狼似虎般兇猛殘暴至極的秦軍時,李牧卻表現得異常鎮定自若、沉穩冷靜,並無絲毫驚慌失措之態。


    李牧麾下諸位將領齊聚一堂,人人神情嚴肅,聆聽著李牧所下達之各項戰略部署。


    “將軍,太行南北連綿千裏,僅有東西出口八個,每百餘裏便有一個。末將不解,為何此次秦軍偏偏從井陘攻我趙國?”副將司馬尚滿臉困惑的提問。


    司馬尚跟隨李牧多年,乃是李牧的得力幹將。其人也是一個大將之材,雖不如李牧,可比起趙國大多數將領,可要強得多。


    而司馬尚口中的八個出口,便是赫赫有名的太行八陘,自南向北分別是:軹關陘、太行陘、白陘、滏口陘、井陘、飛狐陘、蒲陰陘、軍都陘。


    按理來說,秦軍三十萬大軍,可以從太行八陘中任何一個出擊趙國。一旦這樣,那麽井陘便未必是最好的戰場。


    可是,秦國此行卻旗幟鮮明,沒有任何疑兵,仿佛就是在光明正大的告訴趙軍,我就是要從哪裏打你。


    這就好比兩個擂台比武的人,其中一人出招前告訴另一個人,我接下來該怎麽出招一樣。


    因此,司馬尚萬分不解,不明白秦國到底怎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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