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章台宮……


    趙高輕手輕腳的退出了大殿,此時已經是醜時了,大王才剛剛睡下。他今日在旁邊伺候了一天,總算是可以歇息片刻了。


    退出了大殿,趙高轉身便走向了給下人備著的休息處。


    行至半途,趙高突然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向了夜空。今夜烏雲很厚,沒有一絲月光。夜風吹起,讓趙高感到了一絲涼意。


    收迴目光,趙高開口詢問道:“何事?”


    在他麵前跪著一個背著長劍,蒙著臉的身影。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羅網的天字殺手之一:亂神!


    “啟稟大人,楚地來信!”


    說著,亂神將手中的信件呈遞給了趙高。


    趙高伸出那隻手,將其拿了起來,拆開了密封的火漆,眼中流露出了一絲驚訝。


    來信正是喬鬆給他的信件,信中先是以親切地口吻問候了一下趙高,然後才道出了寫信的目的。無他,喬鬆請趙高繼續加派力量進入楚國,對英布進行追殺。


    “英布?”趙高呢喃了一番這個名字。


    出使楚國的上卿姚賈已經送迴來了信件,正在和楚國令尹李園返迴鹹陽,欲要因英布的逃脫而向秦國賠罪。


    而據他所知,王上也接手了此事,不讓公子再插手了。也就是說,此時的英布是死是活,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可是,二公子為什麽要執意追殺這麽一個小小的楚國將領呢?


    而且,公子手下有星宿閣在,卻還需要羅網繼續加派人手相助。


    這可就奇了怪了,莫非這個英布身上有什麽特點是羅網沒有注意到的?


    思索了一番,趙高開口道:“你前往楚國一趟,聽候公子調遣,追殺楚國叛將英布。”


    “唯,屬下領命!”


    揮退了亂神,趙高站在原地思索了一陣,又重新調頭朝著章台宮而去。天字級殺手調動,必須讓大王知曉,不能亂了分寸。


    ……


    楚地,既然接到了自己父王不要插手楚國的事兒,喬鬆自然不會自作聰明,繼續插手秦國和楚國之間的談判,而是在壽春稍事停留之後,便又一次出發,繼續朝著下一個目標前進。


    經過了大半個月的顛簸,在隨行之人的疑惑中,喬鬆帶著他們來到了一個地方——沛縣。


    過了沛縣的界碑,喬鬆便打起了精神,長時間的勞累一掃而空。


    “彭城?”荀夫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泗水之畔嗎,你來這裏做什麽?”


    喬鬆臉上泛起了一個神秘的表情:“老師,反正是來遊學,哪裏都行啊。”


    荀夫子皺了皺眉:“也罷,隨你吧。”


    “謝老師寬容!”


    “哼!今日的心得再加兩千字!”


    “啊?老師,沒這個必要吧!”


    荀夫子沒有理會耍寶的小徒弟,而是再度合上了眼睛。昨夜睡著的時候,夢到了一手棋,頗為精妙。可惜的是,今早上起來,卻忘得一幹二淨,他得再想想,看能否迴憶起來。


    《史記·秦始皇本紀》:“始皇還,過彭城,齋戒禱祠,欲出周鼎泗水。使千人沒水求之,弗得。”


    《史記·封禪書》:“其後百二十歲而秦滅周,周之九鼎入於秦。或曰宋太丘社亡,而鼎沒於泗水彭城下。”


    張守節《史記正義》載曰:“器謂寶器。禹貢金九牧,鑄鼎於荊山下,各象九州之物,故言九鼎。曆殷至周赧王十九年,秦昭王取九鼎,其一飛入泗水,餘八入於秦中。”


    圖書館中能查閱到的資料中,關於九鼎的記錄眾說紛紜,但大多數後世學者認為,這不過是漢朝人為了宣揚自己以漢代秦的正義性,從而編撰出來的故事。蓋因《史記·周本紀》,《史記·秦本紀》中有明確記載,周赧王五十九年,九鼎皆入鹹陽。


    而之後的記載中,卻從未記錄九鼎丟失的過程。類似於九鼎這樣的國之重器,若是丟失必然要詳細記錄的。


    九鼎曆來象征著王權,哪怕喬鬆是公子,長這麽大,也依舊沒有資格去見九鼎。所以,他也不確定這九鼎是否缺一,或者說,全部都在泗水中,亦或者是還在鹹陽。


    此行,隻不過是因為好奇而來此看看罷了。反正遊學嘛,去哪裏不是去呢。


    “公子,前方便是彭城了,我們要入城嗎?”馬車外,玄翦詢問道。


    “不用,打聽一下,我們沿著泗水去一個叫沛縣的地方。”


    “唯!”


    沛縣?


    荀夫子由不得詫異,這小徒弟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馬車於是再次調轉方向,朝著泗水而去。


    約莫一個多時辰之後,馬車便來到了泗水之畔。


    泗水乃是四瀆八流之一,淮河流域南四湖支流。《水經注》中記載,泗水發源於泗水泉林泉群。


    泗水原屬於魯國,魯頃公二十四年,楚滅魯,泗地自此歸屬於楚國。


    儒家祖師孔夫子那一句“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中,川指的便是泗水。


    ……


    到了泗水,喬鬆決定在此歇息一下。於是,眾人下了馬車,便看到泗水自上流奔湧而來,浩浩蕩蕩,奔赴大海。


    荀夫子看到這條河,一時間感念儒家先師孔子,不由得擊節而歎。


    喬鬆則是觀察著這條河流,試圖從中尋找出所謂的周鼎到底在何方。可惜,任憑喬鬆如何瞪大了眼睛,甚至眼睛都瞪酸了,依舊什麽都沒看到。


    “小公子,你在看什麽呢?”


    “聽說我家的鼎掉裏麵了,本公子找找看。”喬鬆一本正經的迴答道。


    “鼎?”焰靈姬撇了撇嘴:“小公子若是不想說,不說便是,何必要誆騙奴家呢。”


    “誰說本公子誆騙你了!”


    “鼎那麽重的玩意兒,要掉裏麵誰還能找得到?再說了,泗河距離鹹陽數千裏,公子家的鼎怎麽掉,都不會掉到這裏啊。”


    雖已年邁,但仍舊耳聰目明的荀夫子聽到二人的對話,再看看眼前奔湧的河流,突然湧起了一種想讓這小子迴頭抄十遍論語的衝動。


    “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喬鬆撇了撇嘴,轉身就打算去看看阿雪給他做什麽好吃的呢。


    今天天色已經不早了,幹脆就在這兒歇息算了。


    “切,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小公子!”


    焰靈姬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容,然後便跟上去準備點火去了。反正這會兒,她都已經習慣了。


    用完了下午飯,很快天就暗了下來。


    河灘的草地上不知何時飛出了一隻螢火蟲,隨即仿佛是一個信號一般,一隻隻蟲兒閃爍著星光飛了起來。


    微風拂動,吹動無數螢火閃閃爍爍,夜空中,繁星點點與螢火交相輝映,仿佛令人置身於星空之中。


    雪女和焰靈姬兩女,一時間竟看的有些癡了。


    “嗚……”


    低沉的簫音在這河邊悄然響起,清冷的白雪曲調驅散了夏日的炎熱,讓人由內而外的感覺到了涼爽。


    驀的,嫵媚的火焰悄然躍動,伴隨著這樂曲翩然起舞。


    雪的清冷與火的熱情交融碰撞,在這泗水河畔伴隨著樂曲與舞蹈,交織成一場前所未有的視聽盛宴。


    便是玄翦這等心冷似鐵的殺手,都不由得為之側目。


    天地間仿佛安靜了下來,隻剩這樂曲,隻剩這舞蹈。


    喬鬆和荀夫子也不由得放下了辯論,欣賞這絕世的樂舞。


    泗水河中,一道旋渦悄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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