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情報來看,各國內部都不是鐵板一塊,對於秦國有親善,有敵對,有中立。韓國有韓非這樣的人,也有越來越向大秦靠攏的韓國權貴,姬無夜,白亦非,甚至包括五世相韓的張家的一些人。


    張家是一個非常大的家族,並非隻有張開地,張平,張良祖孫三代,還有更多的分支。


    這些享受著張家蔭庇的上等人,卻也早早發現了韓國這條破船無法再托著他們前行,所以早早地拋棄韓國這個舊主,開始尋找新主子了。


    尤其是在韓相張開地逝世之後,在遠離新鄭的各個角落,都有張家人主動向大秦靠攏。


    其他國家也大多如此,但值得慶幸的是,六國的王大多都是昏庸之輩。和他們比起來,趙王偃都算難得的有為之君了。


    隨著時間的發展,星宿閣的觸角也向著天下的各個角落伸展。尤其是自從紙張出現之後,更是借著商會的力量得以躍進式的增長。


    所以,最近收集到的消息也越來越複雜了。


    從這些消息中,喬鬆一點點的抽絲剝繭,將六國之中阻礙大秦前進的障礙一一尋找出來。其中一些不好動的上報父王,看是否需要羅網出手。一些能自己處理的,得到鹹陽那邊首肯之後,星宿閣自己就去處理。分化,拉攏,賄賂,打壓,直到最後的刺殺,各種手段層出不窮。


    就比如喬鬆眼中的絕世美人——李牧。


    最近李牧的日子可不太好過,被趙王偃一道詔命召迴了邯鄲,任職副相。但是,喬鬆命人散播的消息也傳遍了邯鄲街頭,可以想象趙王偃此時心裏看李牧的眼神有多別扭了。


    ……


    邯鄲,李牧府邸……


    李牧身為北境統帥,如今的假相地位自然是非常高的,他的府邸也坐落在邯鄲最繁華的街道上。除了宗室子弟之外,他的府邸位置便是最好的那一批。


    然而,此時的李府卻始終大門緊閉。而在大門口,哪怕是行人都是匆匆而過,生怕和這裏沾染上半點關係一樣。


    砰……


    李府之內,一個半大小子一拳錘在了桌子上,滿臉憤恨的怒罵了起來:“無恥的秦狗,竟然耍弄這等卑鄙手段!”


    李牧端坐在書桌之後,手中拿著一卷《馬服君書》細細品讀著,仿佛外麵發生的一切都和他無關。在他麵前的書桌上,還放著一張帛書,上麵以寥寥幾筆繪製出了一幅簡圖。


    若是喬鬆在這裏,就會發現,這圖的內容竟然是當日秦軍與東胡作戰的時候所使用的幾種新武器,包括新的戰法,陣型。


    而在草圖上,還有一些李牧設計的針對方式。


    “父親!”那年輕人開口喊道,臉上滿是憤憤不平的神色。


    李牧將視線緩緩地從書上挪開,淡淡的瞥了一眼自己這個兒子,然後便又繼續看起了兵書。


    那一瞬間,李泊隻覺得自己屁股一陣陣的生疼,想起了某些不堪迴首的經曆。一時間,心裏什麽想法都沒了,大腦宛如被掏空了一樣。


    李泊縮了縮腦袋,有些心虛的撇開了腦袋。


    李牧雖然沒有關注自己這個兒子,但是這個房間內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耳目。所以,兒子細微的動作還是被他看在“眼”裏,於是便淡淡的開口道:“為將者,無論麵對什麽情況,都應當鎮定自若,即使泰山崩於前也該麵不改色。些許流言蜚語,就讓你大動肝火,他日領兵作戰,若是別人激你,你豈不是要率領三軍一頭紮進別人給你布置好的陷阱嗎!”


    “父親,不是孩兒不懂,實在是,實在是邯鄲這幾日……”說到這裏,李泊臉都氣紅了,邯鄲大街小巷這幾日的流言蜚語簡直是太難聽了,甚至出現了父親叛國的言論。


    本來隻是流言而已,可這幾日這流言以驚人的速度傳播開來,仿佛背後有什麽人在推動一樣。


    李泊實在是怕萬一大王聽信讒言,到時候他們李家上下怕不是免不了脖上一刀啊。


    “父親,好歹出麵解釋一番啊……”李泊懇求道。


    “隻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到底有多冤枉。你解釋不清的。”李牧臉上閃過了一絲複雜的神色,他並非蠢人,隻是有些事情,不是他該去想的。麵對自己這個長子,李牧心中歎息一聲,道:“身正不怕影子斜,隻要持身端正,何懼些許流言!老夫相信,大王會明辨是非的。”


    李泊臉上閃過了濃濃的不甘之色,拳頭不由得狠狠地攥在了一起:大王如果能明辨是非,何至於到了現在,都不為父親解釋一下呢!


    發生在邯鄲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順著星宿閣的情報網絡傳遞到鹹陽,經過青龍旗匯總,初步的分析,歸檔等步驟之後再度發往塞外,出現在了喬鬆的手中。


    ……


    趙王偃的確算是有能力,即使邯鄲的流言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依舊沒有出麵責難李牧。可見,盡管他心裏厭惡李牧與我秦國之間的關係,但也知道趙國此時少不了李牧這等大將之才。


    喬鬆看著情報心中分析道。


    “公子,前方便是修水了!”


    玄翦的話打斷了喬鬆的遐思,讓他得以從繁雜的情報分析暫時脫身。


    此時喬鬆身邊又隻剩下了玄翦和驚鯢,白虎旗大半隨行保護,朱雀旗除了驚鯢這個掌旗使之外,剩下的依舊在收集草原上的情報。


    主要是玄翦這個糙漢子打架一流,可實在是不太會照顧人,熬個粥要麽夾生,要麽糊底,甚至這一路上衣服騎馬磨破了都沒人補。


    正好草原上的事情暫時也用不著驚鯢坐鎮了,她遠程遙控就行,喬鬆索性就把她也一塊兒帶上了。


    聽到玄翦的話,喬鬆收起了情報,抬頭遠望。


    北國的冬天還是一如既往的遼闊而高遠,放眼眺望,茫茫雪原山巒高低起伏,在這漫天的飛雪之中,看不出來哪裏是山,哪裏是水。


    沿著修水一路南下,越過燕國長城,就可以進入燕國的屠何。


    《管子·小匡篇》記載,中救晉公,禽狄王,敗胡貉,破屠何。


    尹知章注:“屠何,東胡之先也。”


    也就是說,屠何這片地方本生活的是東胡人的先祖。現在,成了燕國的國土,除了一個名字之外,已經完全沒有了胡人的風氣。


    認真算起來,在戰國七雄麵前,外族始終是個弟弟,哪怕是拉胯如燕國,也可以將其吊起來打。


    今天被趙國欺負了,吃了虧,丟了十幾座城,打打胡人迴一波血;今天奪了趙國兩座城,為了慶祝,打一波胡人;今天剛繼承王位,宣揚王威,打一波胡人……


    總之,胡人確實是弟中弟。


    試想一下,燕國被滅了之後,燕王喜那個垃圾還能帶著一幫小弟跑到遼東浪個幾年。


    可見,燕國雖然在秦國麵前就是個弟弟,但是在塞外胡人麵前還是很有排麵的。


    尤其是這次東胡在九原吃了大虧,連帶著整個東胡部落都收縮力量跑到更北邊啃雪去了,所以這燕國邊境倒是平靜了不少。


    這個時候,修水已經封凍了,厚厚的冰層有一米多厚,人和馬踩上去都不會有半點不穩。


    五日之後,喬鬆一行人順利的翻過了燕國長城,進入了燕國境內。


    燕趙毗鄰,兩地的風俗習慣都差不多。北地的寒風,吹出千裏疆域,造就出了更為堅韌的燕趙之民。可惜的是,燕國的高層卻愧對這樣的民眾。


    啊……


    馬車之內,荀夫子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蒼老的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紅色:“有幾十年了吧,燕國的酒還是這麽醉人。”


    喬鬆心裏直癢癢,聞著滿車廂的酒香,魂兒都快飛出來了。


    朱家啊朱家,你這家夥不忠啊!走的時候,怎麽就不知道把藥酒的酒方子留下來呢!本公子不問,你就不知道主動呈上來嘛!


    你這人,做事不知道考慮,還怎麽進步啊!


    “北地苦寒,這冬日裏的酒自然是越烈越好。這也造就了燕國烈酒的名聲。”隨著荀夫子放下酒杯,跪坐在一旁的驚鯢輕聲道,旋即看向了喬鬆,溫聲道:“這樣的酒,對公子您來說還是太早了,所以,還請不要貪杯。”


    喬鬆輕哼一聲,抬著下巴以一種蔑視的態度道:“區區燕國濁酒,如何能入本公子之口。本公子看,你沒必要在這裏操什麽無用之心。”


    驚鯢什麽話都沒說,隻是露出了一個微笑。


    “昨,昨日那是意外……本公子,本公子隻是嚐嚐而已……”喬鬆嘴角抽了抽,很是心虛的撇過了頭:“老師,您說兩句啊……”


    雖然最後,隻是淺嚐了一點兒,就暈的不省人事了。


    可惡!明明是先秦時代,為什麽會有這麽烈的酒啊!架空世界就可以這麽不講理嘛!


    荀夫子緩緩的抬起了頭,看著自己的學生仿佛剛注意到他一樣,隨即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說什麽?哦,對,呂夫人說的不錯。你年紀還小,需知酒色最是傷身,當遠離才是。”


    “老師,您不能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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