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兩秒才發現是唐鬆靈嘴上的東西被撕掉了,是現實中的唐鬆靈。


    可池律覺得著就是手機裏的唐鬆靈喊的,但那時候他喊不出來。


    “不要看了,不要看了!求求你,池律,我求你了....”


    聲帶似乎被撕裂了,血沫一點點從口中溢出,他搖著頭,聲嘶力竭地祈求著,希望視頻裏的聲音停下來。


    池律從沒體會過這種痛,靈魂被摧毀的痛,他彎下腰,張著嘴想要嘶喊出聲,但太疼了,渾身失了力,一點聲音都發不出,胃裏劇烈痙攣著,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地。


    黑暗中響起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嘔吐聲,手電筒跌落在地,骨碌碌滾在腳邊,有血滴滴答答落在地麵,激起小小的灰塵。


    “他媽的給我看!誰允許你停的!”韓莊手裏的槍因為情緒激烈而劇烈抖動。


    池律抬頭看了一眼,血順著嘴角低落,眼中露出驚恐,低弱地喊了一聲,“小心槍。”


    “那就繼續看,再墨跡老子立馬崩了他!”韓莊陰狠至極的臉變得更加扭曲,刺耳的怪笑在倉庫中迴蕩,“你池律不是很囂張嗎?家大勢大又怎樣?我家被你爸搞得一夜之間家破人亡,現在也該輪到你們了!”


    池律伸手去夠跌落在地的手機,他怕極了頂在唐鬆靈太陽穴的那把槍。


    視頻裏唐鬆靈瞬間瞪大眼睛,滿眼驚懼,喉間爆發一整整模糊淒厲的嗚嗚聲。


    “韓哥?”


    “這麽好的機會,你不想試試?”


    “可、可是,雇主隻說拍視頻。”


    “慫貨!都拍視頻了你還怕幹點別的,放心,他不敢說出去。”


    “嗚嗚”


    唐鬆靈突然劇烈掙紮,按著他的人差點脫手。


    他踢打得厲害,畫麵大幅度,“你他媽消停點!”


    “啊”


    捂在唐鬆靈嘴上的手突然撤開,按著他的人失了力道,他從地上彈起一腳踹在韓莊胸口。


    “操!”


    許是過盛的求生欲望,兩人居然按不住他。


    畫麵天旋地轉,很快定在一片漆黑中,過了一陣,動靜漸漸變小。


    畫外傳來韓莊的聲音,“手機找個地方擱著,繼續拍,看看老子今天是怎麽玩的。”


    鏡頭晃動,很快被固定在某處。


    視頻中唐鬆靈仰躺在地麵,胸口劇烈起伏,滿臉是血。


    他被人死死製著,已經沒了力氣,口中發出微弱又絕望的聲音,韓莊壓著他,東西已經底在那地方。


    蠻狠粗暴頂了半天,但被施暴的人一直在掙紮,竟一直也沒有得手。


    韓莊惱羞成怒,一甩手扇在唐鬆靈臉上。


    “嗚嗚”


    原本已力竭的人驟然間產生的爆發力,韓莊差點又被他掀翻在地,另一人也被他甩脫手。


    “救命.....”喉嚨裏嗆出的聲音嘶啞至極。


    見他這樣,韓莊突然歪了下頭,陰笑道:“池律要是知道,不知道會是什麽反應,一定很有趣。”


    “但你最好什麽都不要說出去,不然,這些視頻會出現在你的學校,你媽麵前,池律他爸媽麵前,哦對了,它還會出現在池律生活的所有的地方。”


    “啊”


    屏幕裏躺著的人終於哭嚎出聲,隻是這一聲似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微張著嘴,仰著腦袋,半天,都不見他胸口起伏。


    “怎麽樣,好玩嗎?”


    鏡頭直直對著唐鬆靈的臉,他在細細發顫,一直掙紮著從未放棄的人,眼裏突然露出灰敗。


    畫外又傳來一聲嬉笑,“怪就怪你的那男朋友吧,兩年前他為了你把我送進去,還托人‘照顧’我,老子受了多少窩囊氣!”


    “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喉間像含了沙礫,淒厲又絕望。


    “喲,聽聽,他要殺了我。”韓莊癲狂般笑著,“我好怕,你來殺我呀,看看,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可是你男人,你要殺夫啊?”


    “啊”


    “滾開,滾....開。”


    聲音漸漸弱下去,遠處突然傳來一道聲音,“誰在哪?”


    “快跑”


    “操!”


    “快去追!”


    鏡頭劇烈抖動翻轉,傳來碰撞聲,拍攝用具被碰撞掉在地上。


    畫麵定格在一片漆黑的水泥地上了。


    手機掉落在地,彈跳著滾進黑暗。


    池律機械地,緩緩抬頭看向站在高處的滿臉陰笑著的韓莊。


    到處都是血色,他能聞見血腥氣,世界靜得可怕,他聽見什麽坍塌了,發出可怖的脆響。


    “怎麽樣?好看嗎?我送給你的禮物。”


    “不讓老子好過,所有人都別想好過!”整個倉庫迴蕩著韓莊癲狂的陰寒的聲音,“今天來這的人一個都別想走!”


    唐鬆靈突然從地上彈起,用力撞向欄杆,鏽蝕嚴重的鐵欄杆發出刺耳的斷裂聲。


    “錚”


    整塊鐵欄杆從二樓墜下去,唐鬆靈半截身體被帶到外麵。


    “鬆靈!不要”


    “你他媽給我消停點!”


    唐鬆靈費力坐正,抬起頭看著韓莊,突然道:“那年揪出你爸,讓你爸牢底坐穿的人是路政兒的爸爸,你卻愚蠢至極,被仇人當棋子,利用至今。”


    “你說什麽?!”韓莊驟然瞪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我說....你去死吧!”


    他猛地撲向韓莊,一瞬間的驚愕定格在韓莊臉上。


    與此同時,槍聲響起,血花四濺。


    “唐鬆靈”


    一道淒厲的、絕望的、撕裂般的聲音穿過沒有房頂的倉庫,消失在漫天大雪裏。


    因著整個世界銀白一片,所有的雜音都被蓬鬆的雪花吸收,萬籟俱寂。


    高速公路上,遠處尖銳的警報聲劃破長空,迅速逼近,又立刻遠去,唿嘯而過的救護車很快融進濃濃夜色裏。


    晚上七點,逐漸安靜的醫院突然嘈雜起來,救護車衝進院中,一分鍾後車上抬下來一個移動床,一名跟車醫生滿頭大汗地跪在床上做急救,其他年輕醫生推著移動床一路狂奔,後麵跟著一個滿身是血,麵如修羅的男人。


    第142章 救救他吧


    池律直愣愣望著眼前緊閉的大門,從槍響開始到現在,他眼前一直彌漫中猩紅的血色。


    耳邊響起車裏時,急救醫生說的話。


    他求生意誌太差,很可能救不迴來。


    池律用力吸了一口氣,不聚焦的眼睛裏驟然翻湧的驚恐和絕望,讓他整個人處於一種瀕臨崩潰的狀態。


    愣怔許久,又突然想到什麽,他抬起手腕,那上麵正係著一根沐血的繩子。


    它原本是明豔的鮮紅色,但時間過了太久,張揚的顏色已然褪去,此時被血染了,成了死氣沉沉的暗紅色。


    有唐鬆靈的,有自己的。


    但應該沒有韓莊的血,他記得自己有好好護著。


    盯著看了一陣,抬手去擦那顆桃木珠子上的血,可神經質般擦了很久,還是擦不幹淨,血滲進刻著符文的縫隙裏,再也擦不掉了。


    他清醒了一瞬的意識又變得混沌。


    突然想起前不久他說想吃自己做的香辣蟹,但那時候他身體還未好全,蟹性寒,隻能哄著他,說過段時間再做,要不今晚就做幾隻吧,給他解解饞,但不能多吃。


    一動,發現身體僵硬,渾身冰寒,又想,天這麽冷嗎?連血都像是要被凍住,他說要去看媽媽,也不知道穿的什麽,凍著沒有,晚上要給他熬點薑湯,暖一暖,別感冒了。


    今晚下雪了,他那麽喜歡雪,要早早迴去,陪他出去玩,堆兩個雪人,一個是唐鬆靈,一個是池律。


    那年他問,滿頭瑩白,像不像執手白頭,自己怎麽說的來著?


    對了,當時說的是,很像,但我更念真的。


    他想得投入,混沌麻木中又覺得渾身疼得厲害,哪裏都疼,似乎被人用帶刺的刀子一點一點慢慢地刮,刮完血肉,又開始剔骨,抽筋。


    疼得感受不到心跳。


    他愣愣低頭,視線在冷硬的已經風幹了的衣服上停了片刻,像是才看見自己滿身的血,烏黑的,已經被十二月底的溫度凍硬了。


    不怎麽聚焦的眼睛裏閃過慌亂,又想著他會不會嫌棄自己滿身血腥,他還願意留在自己身邊嗎?


    他還願意嗎?


    醫生說,他求生意誌太弱。


    好像真的不怎麽願意了。


    不願意了。


    眼前的緊閉著的急救室大門開始旋轉,周圍的一切變得扭曲,地麵像棉花一樣,踩不到實處。


    池律眼中露出不多見的迷茫和無措,耳邊似乎傳來幾聲驚唿,但意識迅速抽離,還來不及反應,便徹底跌入黑暗。


    黑,到處都漆黑一片。


    池律心跳得很厲害,他聲嘶力竭地叫著一個人的名字,喊得喉嚨裏嗆出血,也沒人迴應他。


    但很快,天邊響起轟隆隆的聲音,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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