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鬆靈感覺整個人快蒸發了,話也說不利索,不摸都能感覺到臉在發燙。


    池律一把按住他搗鼓的手,“掰什麽?我買了兩個。”


    “啊?”唐鬆靈愣了兩秒,低頭去翻袋子,果然,裏麵還有一個餅,兩瓶水。


    “......”


    池律伸手拿過那個被唐鬆靈掰得亂七八糟的餅,兩口吃完,唐鬆靈腦門快冒煙了,還不忘給池律遞水,“會有點幹....”


    池律接過喝了兩口,似有點受不了嘴裏那股味,從手扶箱拿了兩片清新口腔的糖片,一抬頭見唐鬆靈還紅著臉看自己,隨口問:“怎麽?”


    “就是,你怎麽會想起來買這、這個.....”


    在唐鬆靈的印象裏,池律不管在什麽環境裏都能透出一股泛冷的貴氣,做事永遠從容冷靜,井井有條,從不幹不適合眼下場合的事。


    比如在車裏吃肉夾饃。


    池律伸手將四麵車窗都降下來透氣,“醫院附近的餐館衛生條件不好,稍微能看過眼的隻有這個。”他淺淡地看了唐鬆靈一眼,“不喜歡?我記得你之前.....”


    話說到一半突然住了嘴,唐鬆靈眼見著他那雙沒什麽溫度的眸子漸漸變冷。


    第122章 政兒發難


    車裏的溫度似乎都隨著池律突然停下的話語變低。


    唐鬆靈有些無措,收迴黏在池律身上的目光,呐呐道:“我喜歡的,一直都喜歡。”


    車子啟動,池律沉默地看著前方,手鬆鬆搭在方向盤上,隻有略微下沉的唇角能窺得他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往後很長一段時間再沒人說話,氣氛莫名壓抑地唐鬆靈唿吸不暢,他低頭快速吃完肉夾饃,仔細將垃圾收拾好。


    許是不久前剛哭過一場,再加上車子輕微顛簸,唐鬆靈沒坐多久就意識昏沉,腦袋軟軟搭在座椅邊緣睡了過去。


    車窗大開著,高架風速大,十月底的冷風從四麵八方灌進來,將唐鬆靈的頭發吹得亂飛,轟隆隆的響動都沒把他吵醒。


    池律偏頭看了一眼,抬手將車窗升上去,下高架之後將車停靠在路邊,用手背貼了貼唐鬆靈的臉,觸手冰涼,剛要將手收迴,突然瞥見他眼角滲出的一點點濕潤,細看才發現眼角都是紅的。


    神使鬼差地,指尖觸上唐鬆靈泛紅的眼角,輕輕摩挲片刻。


    他收迴手,指尖磋磨著那點若有若無的濕意,閉上眼重舒出一口氣,眉宇間浮現出濃重的煩躁。


    靜了一會兒,探過身將副駕駛座椅放平,脫下外衣蓋在他身上,垂眼看了片刻,把車載音響關了,才又重新上路。


    隻是眼底隱隱流動的燥意始終沒有淡下去。


    直到地下車庫,停好車,唐鬆靈都沒醒,不知道他一天在忙什麽,累成這樣。


    地庫安靜得很,光線又暗,池律靜靜坐了會兒,才轉頭去看熟睡中的人。


    臉蛋紅撲撲的,印著幾道明顯的壓痕,從這個角度看去,能清楚地看到他垂落的睫毛。


    他不再像醒著的時候那麽小心翼翼,一舉一動帶著局促,說每一句話做每一件事都神經緊繃著觀察自己的反應,偶爾一個小小的迴應能讓他開心好久,但又不敢太明顯,小心努力地壓抑著歡喜,自己臉色稍微沉一點他就開始緊張,變得手足無措,連唿吸都放輕的那種。


    現在這樣安靜睡著,竟是這段時間以來唯一一次見唐鬆靈在自己麵前放鬆的時刻。


    經年許久,到底物是人非,不管是他還是唐鬆靈,都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


    池律臉上少見的浮現掙紮和茫然,很久,才又抬手去貼唐鬆靈的臉頰。


    唐鬆靈的臉看著很軟,摸著更軟,指腹在上麵一觸即離,隻是那溫潤柔軟的觸感仍然留存指尖。


    池律閉上眼放鬆身體靠在座椅裏,無意識地磋磨著剛剛觸碰過唐鬆靈的手指,胸口輕緩起伏。


    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唐鬆靈醒來,池律下車繞道另一側打開車門,將蓋在他身上的衣服攏緊,俯身像抱小孩一樣把人抱起。


    一隻手從前麵繞過去兜著他的屁股,另一隻手從背後攬著肩膀,唐鬆靈一米七八的個被他這樣一抱,臉藏在裹著的衣服裏,竟顯出分嬌小。


    池律抱著他往上兜了兜,一腳踹上車門。


    車門沉重,“砰”的一聲巨響,在安靜的地庫顯得聲音格外大。


    這一下終於讓唐鬆靈有了點反應,但也隻是咂摸了下嘴,臉往衣服裏縮了縮,就又沒動靜了。


    還和當年一樣。


    電梯上升的時候,池律在想,他比以前瘦,瘦了好多。


    似乎再用力都抱不緊。


    他心裏想著事,以至於出電梯之後看見站在門口的人時,臉上閃過片刻愣怔。


    對麵站著的人也愣了一瞬,但很快,那張精致豔麗的臉上因見到池律還未來得及全然綻開的笑容,隨著他懷裏的人迅速凝固,崩裂,繼而驚恐。


    池律已轉過臉,沒再看她,隻低聲問:“你怎麽來了?”


    女孩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視線落在唐鬆靈漏出的上半張臉。


    她好似失了聲,半天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兩個破碎的音節,“他、他是.....”


    “稍等。”


    池律開了門,將唐鬆靈抱進客臥放好,給他蓋上被子,出去時將門仔細關上。


    再到客廳時路政兒已經進來了,站在客廳不可置信地瞪著池律。


    客廳的落地窗外沒有任何遮擋,采光很好,下午四點的太陽斜斜照進來,給空曠的房子添了一絲暖意。


    展覽架上的藝術品將夕陽反射得有點刺眼,照在路政兒的臉上,帶出幾分令人發寒的猙獰。


    池律隻掃了她一眼,道:“隨便坐,我去倒水。”


    “我不喝水!”路政兒抬手指著池律剛出來的那個房間,聲音嘶啞:“剛剛那個人是誰?”


    池律沉默須臾,低聲道:“你不是認出來了嗎,唐鬆靈。”


    路政兒身形晃了下,直直瞪著眼睛問:“你們....”


    太過震驚,太過恐懼,以至於隻道出兩個字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目眥欲裂地瞪著池律。


    好久,路政兒劇烈又短促地吸了兩口氣,“你們、你們又在一起了?”


    “沒有。”池律如實道。


    “沒有?那是我眼瞎了?剛剛是你抱他進去的吧?沒有你們住在一起?!”


    “你聲音小點。”池律沉了臉色,直直看向路政兒。


    他聲音很低,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的壓迫感。


    路政兒憤怒猙獰的表情凝固在臉上,隨後像幹掉的泥巴一樣一塊塊脫落,漏出裏麵猩紅的血肉。


    她不自控得後退兩步,被直到小腿抵上沙發,才猛的驚醒一般上前一把揪起池律的衣領,聲音狠厲尖銳,“怎麽?怕我把他吵醒了?我就說你這段時間不肯見我,遲遲不肯答應訂婚,池律!你是不是忘了池陸兩家的關係了?”


    “我們家欠你們一條命,那該用命來還,聯姻不可能,或許你可以考慮殺了我。”他聲音平緩又冷靜,似乎隻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池律後退一步拉出被她拽著的領口,走過去將大開著的門關上,他迴身瞥了一眼路政兒,“至於我身邊的人,建議你最好不要動什麽歪心思。”


    路政兒癲狂猙獰的表情突然凝固了一瞬,許是玄關光線昏暗,剛剛池律掃過來的那一眼讓她遍體生寒。


    半晌,才怔怔道:“你是不是瘋了,忘了他是怎麽對你的?”


    池律平靜的表情凝了一瞬,“你來我家有事?”


    “怎麽?戳著你痛點了?”路政兒抖著肩膀笑了兩聲,眼淚順著臉頰流了滿臉,“我隻問一句,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我沒義務向你解釋我的私事。”


    聽他這麽說,路政兒並沒有像之前一樣聲嘶力竭地逼問,反而冷靜了不少,隻是那雙浸著淚水的眸子更加明亮,射出森冷地寒意。


    勝券在握般,輕聲道:“你們七年前走不到一起,七年後也一樣,而且.....”她突然頓了幾秒,盯著池律提起唇角,慢慢道:“這次還是他推開你,被拋棄的....仍然是你。”


    說完,路政兒偏過頭,慢條斯理地將臉擦幹淨,轉身時視線從通往客臥的走廊掃過。


    高跟鞋敲擊地麵的清脆聲迴蕩在逐漸昏暗的客廳,沉重的防盜門開了又關,房間重新歸於平靜。


    池律收迴視線,在原地站了會,抬腳走向那道他親手關上的客臥門,手腕下沉,門開了,沒有任何聲音。


    本該在床上睡覺的人正坐在衣櫃前,麵前放著什麽東西,他看得很認真,又似乎隻是在發呆,連房間進人了都不知道。


    池律在原地站定,落腳時發出極輕微的一聲,“啪嗒”。


    那道微躬著的背猛地哆嗦了下,接著響起響亮的金屬製品碰撞聲,聽聲音很容易判斷出是個鐵盒。


    他很慌張,將那東西推進衣櫃時發出一聲巨響。。


    “池律....”唐鬆靈站起身,嚇得臉都白了。


    “在幹什麽?”


    “沒、沒幹什麽....”


    “唐鬆靈。”


    “嗯?”他幹澀的喉嚨上下滾動,眼睛因為突如其來的慌亂而睜得老大,細微抖動的睫毛卻將他的極力掩飾的情緒暴露得清清楚楚。


    他似乎從來不懂得如何掩藏情緒。


    池律視線從還在顫動的櫃門掃過,淡道:“有時間嗎?我們談一談。”


    唐鬆靈起初沒反應過來,隻愣愣啊了一聲,剛剛池律突然出現帶給他的巨大驚慌讓腦袋到現在還有些眩暈,兩秒之後立刻緊張道:“哦,我有、有時間。”


    池律越過他走到窗戶邊站了片刻,目光沉沉地望著窗外,唐鬆靈亦步亦趨跟上去,心裏不安地打著鼓。


    “什麽時候醒的。”


    “.....路政兒問你我們是不是...在一起了。”


    池律沉默幾秒,又道:“為什麽不出來?”


    “.....我還沒做好見她的準備。”


    至此,池律才將投在遠處的目光收迴,轉過身麵對唐鬆靈,“我記得你以前並不討厭她,甚至總覺得自己虧欠她了,現在是為什麽?能說說嗎?”


    唐鬆靈躲過池律太過銳利的視線,視線剛好越過池律的肩頭看到他背後陰沉的天空,剛才明明還有夕陽來著。


    他唇角微動,卻一個字都未說出口,池律也並不催他,耐心等著他的解釋。


    “前段時間,你問我是怎麽知道池路兩家的事。”他咽了口唾沫,覺得喉嚨幹澀得生疼,“是路政兒告訴我的,七年前。”


    池律瞳孔猛的縮了下,他清清楚楚記得路政兒和他一樣也是前陣子才知道的。


    唐鬆靈望著池律滿是驚愕的眼睛,抿了下唇,“現在你還覺得路政兒是多單純的女孩嗎?這就是我不希望你和她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所以,你是因為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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