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愣,驚道:“池律?你怎麽在這?”


    “等你。”


    池律抬腳走到兩人跟前,看了眼站在唐鬆靈身邊的穆寧,眸色閃了閃,向她點頭示意,又轉頭看唐鬆靈,“怎麽這麽晚才出來?”


    “哦,把老師剛訂正完的卷子做了,怕時間一長給忘了,你等多久啦?”唐鬆靈眼睛亮亮的看著他問。


    “沒多久。”說著抬手拿過唐鬆靈肩上的背包:“走吧。”


    “去、去哪?”


    “送你迴家。”


    “啊?”唐鬆靈看了看身邊的穆寧,道:“沒事,我們自己可以迴去。”


    池律看了眼穆寧,淡道:“你們晚上一直一起迴家?”


    “是啊,我們住得近,來迴做個伴還挺好的。”穆寧插話道。


    她有些驚訝,沒想到唐鬆靈和池律關係已經好到這種地步,居然要送迴家,這倆人怎麽看都不像是能玩到一塊的。又看了眼池律手裏提著的背包,總覺得這倆人之間的氣氛有點怪怪的,不像是普通朋友,但是又說不上哪裏怪。


    池律抿住唇角沒再說話,叫了輛出租車,穆寧自覺坐了前排。


    車子緩緩匯入車流,車廂內視線昏暗,低低放著某個電台的廣播,唐鬆靈偏頭看著坐在身邊的池律,暖黃色的街燈透過車窗照在他分明的輪廓上,沉靜又肅穆。


    默默看了一會,明明還是和平時一樣的麵無表情,卻不知為何,唐鬆靈總覺得他情緒不太高。


    “在看什麽?”


    唐鬆靈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看著人走神了,有些懵道:“沒什麽.....”


    過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悄悄伸出手,摸索著去碰池律放在腿邊的手。下一瞬便被反握住了,那隻比他大了一號的手輕而易舉包住他,輕輕捏了兩下,就著攥著的姿勢不動了。


    唐鬆靈又偏頭看他,池律波瀾不驚目視前方,好像那個緊緊握著自己的人不是他。唐鬆靈擺正身體,和池律一樣看著前方,卻因著隱秘的情愫,心跳漸漸加快。


    直到下車,他那隻手才被鬆開,一接觸冷空氣,才發覺兩人手心都有些出汗。


    穆寧對兩人之間隱秘的互動全然不知,迴頭對池律道:“謝謝你送我們迴來。”又轉頭對旁邊低著頭的唐鬆靈道:“我先走啦,明天早上見。”


    “嗯,拜拜。”


    “走吧。”池律道。他提著背包走在前麵,唐鬆靈小跑著跟上,快到樓下時,池律在一顆大樹下站定,將包遞給唐鬆靈,“你和穆寧關係很好?”


    “嗯,還沒上高中的時候就和她認識了,她人很好的。”唐鬆靈隨意道:“怎麽了?怎麽突然問這個?”


    “沒什麽,快上去吧,晚上早點睡,別熬太晚。”


    “好,你也路上小心。”


    池律站在老舊的單元門口,看著唐鬆靈的背影沒入黑暗,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抬腳往外走,到路口時,往穆寧剛剛離開的狹窄黑暗的小巷子看了眼,眸色深沉。


    第二天早讀剛下,高三教室所在的走廊仍然一片安靜。


    池律拿了還在冒熱氣的早餐,在高三(13)班門口等會兒,不見唐鬆靈出來,剛要找人叫一下,背後傳來一道陌生的男聲,“池神?”


    他微微迴首,點了下頭,猶豫一瞬,道:“你好,能幫忙找一下唐鬆靈嗎?”


    男生越過他坐在靠後門的位置,往唐鬆靈的位置望了望,“他不在,應該上廁所去了吧?”


    池律站了會兒,低頭看了眼時間,將手裏的飯盒遞出去,“可以幫忙把這個轉交給他嗎?”


    “哦,好。”


    “謝謝。”


    坐在門口的男生將腦袋探出走廊,地朝已經走遠了的池律望了望,摸摸還熱著的飯盒,一臉莫名,這已經是連續第四天了,他抬起胳膊肘戳了戳同桌道:“唐鬆靈什麽時候和咱門池校草這麽熟了?天天帶早餐。”


    “不知道,你好奇就問問去。”同桌明顯被高三的學習模式摧殘狠了,臉壓在胳膊肘,連頭都懶得抬,半死不活得應付了一句。


    “你們在說誰?”


    背後突然響起一道冷銳的女聲,男生差點被嚇得跳起來,慌忙迴頭,又拍著胸脯道:“我去,班長,你走路怎麽不出聲?嚇死我了。”說著把手裏的早餐往她麵前遞了遞,“你男朋友送給唐鬆靈的早餐,哎,話說池神不是你男朋友嗎?怎麽沒見他給你送?”


    路政兒臉色倏然黑了下來,看了眼早餐,冷聲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切,大家都說是,你還害羞什麽?”


    路政兒沒搭理他,轉身迴了座位,心口像堵了一塊什麽東西,壓得唿吸都不順暢。遠遠看了眼剛迴到座位的唐鬆靈,恨得眼眶都有些泛紅。


    一晃便到了午休時間,唐鬆靈收起卷子,自從池律迴來,中午就在藍湖午休。


    屁股還沒挪開凳子,穆寧就來了。


    “鬆靈,我奶奶昨天做了紅糖發糕,讓我給你帶點。”她解開袋子,拿了一塊遞給唐鬆靈,道:“嚐嚐。”


    “謝謝,阿婆最近身體還好吧?”


    “好多了,前陣子感冒,燒得厲害,差點嚇死我。”穆寧邊說,邊低頭將裝在一起的紅糖發糕分成兩份,“你一次應該吃不完,涼了得話迴去熱一下還能當晚餐,很頂飽的。”


    “嗯,阿婆身體沒事那就好。”唐鬆靈咬了一口,發糕鬆軟,甜而不膩,由衷道:“阿婆手藝真好。”


    “你喜歡吃,我讓她下次再做。”


    穆寧笑了下,抬頭見他嘴角沾了碎渣,想也不想便抬手去揩,唐鬆靈隻顧吃東西,完全沒注意到穆寧伸過來的手。


    “鬆靈。”一道極低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穆寧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剛碰到嘴角的手抖了下,見是池律,下意識收迴手,過後才反應過來,搞不明白自己在心虛什麽。


    “你怎麽來了?不是說在樓下等嗎?”唐鬆靈有些遲鈍得眨眨眼。


    “等了一會兒,沒見你下來。”池律說著向他走過來。


    唐鬆靈看了眼掛在黑板上方的表,嘴裏還塞著沒咽下去的發糕,口齒不清道:“不好意思,忘了時間了。”


    池律在唐鬆靈身邊站定,眼角在穆寧臉上輕飄飄掃過,抬起手不輕不重擦了下他嘴角,“現在能走了嗎?”


    “能。”唐鬆靈趕緊道,又迴頭看向穆寧,“謝謝發糕,我先走了。”


    “哦,好,去吧。”


    穆寧目送兩人出了教室。剛才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池律掃過來的眼神泛冷,激得她背後硬生生竄起一股寒意。


    總覺得池律看唐鬆靈的眼神和看其他人有些不一樣。


    第40章 滿弓易折


    天漸漸暖起來了,大多數人已經換上單衣,池律穿著一身中長款的灰色風衣走在前麵,衣擺隨風鼓動,顯得身高腿長,氣質優越。


    唐鬆靈跟在後麵欣賞片刻,快走兩步跟上去,想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麽,池律沒事的時候很少主動找話題,唐鬆靈總是被迫成為那個暖場的。


    思索半天,舉起手裏的袋子,“這是穆寧奶奶做的發糕,可好吃,一會兒迴家你嚐一下。”


    池律偏頭看了眼一點心眼人沒有的人,道:“你喜歡吃,我去學,以後想吃了給我說,我給你做。”


    “不用不用,這東西也不能吃太多,不好消化,不會經常吃。”


    池律偏頭掃了他一眼,卻沒說什麽。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家門,唐鬆靈剛要彎腰換鞋,上身突然被伸過來的一雙手撐起,下一瞬便落進帶著淡淡洗衣粉味的懷裏。


    還不待他有所反應,池律便附身下來,一個不輕不重的吻落在嘴角,細細摩挲。過了片刻,濕潤的舌尖便觸上嘴角,不輕不重得舔*著。


    唐鬆靈被他突如其來的吻親弄得有些唿吸不穩,嘴角被濕潤柔韌的舌尖按壓舔舐,一股強烈的酥麻自接觸點傳遍全身,身體裏的血液都跟著沸騰。過了一會兒,被熱氣蒸騰著的大腦突然閃過在教室時,穆寧伸出手的那一瞬。


    混沌的大腦清醒過來,他伸手抱住池律勁瘦的腰,更加熱切的迴應。


    池律微微勾了勾唇,追著探進嘴裏的小舌逗弄,片刻後,輕輕咬了下退開身,又親了親唐鬆靈挺翹的鼻尖,下結論:“吻技見長。”


    這番親吻,似乎隻是為了檢查他吻技如何了。


    晚上池律照例送唐鬆靈迴家,穆寧也像往常一樣雷打不動得出現。


    直到唐鬆靈單元門口,池律捏了捏他的手心,道:“上去吧,早點睡。”


    唐鬆靈站在原地不動,猶豫了半天還是道:“你之前說讓我住在藍湖,還、還算數嗎?”


    “算數。”


    “那....我以後去你那住吧。”


    池律輕笑了下,道:“之前不是不住嗎?怎麽突然想通了。”


    “最近媽媽不在家,而且,我攢了好多題要問你呢。”說完,唐鬆靈踟躕了下小聲道:“.....你不喜歡我和穆寧待在一起。”


    沒想到小家夥心思倒是挺細,池律也不說話,微微笑著好整以暇得看著他。


    “你是不是.....吃醋了?”唐鬆靈看著池律,小心翼翼地問。


    池律這下徹底笑出聲,伸手將他往懷裏帶了帶,低聲道:“不是不喜歡你和她待在一起,隻是有點吃味。”說著抬手輕撫兩下唐鬆靈的嘴角,“以後,輕易不要讓別人碰你,就像你說的,我會吃醋。”


    唐鬆靈有些懵懵懂懂,他從來沒考慮這些,對人和人之間的距離不太會拿捏,也從來沒在意過這些,此時被池律一點,才覺得臉上有些發熱,伏在池律懷裏,悶悶嗯了一聲,“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不用說對不起,和朋友來往是你的自由。”低頭吻了吻他光潔的額頭,道:“快上去吧,一會兒該讓人看見了。”


    自從唐鬆靈住進藍湖,池律真正領教了什麽叫不要命學法。


    他每天早上五點起,背半個小時單詞才開始洗漱去學校,晚自習下了,迴來還得再刷幾小時題,不到一點半是叫不動他的。


    池律心疼得很,但也沒辦法,隻能想法設法的騙他多睡一會兒,每天盡量做些營養餐,保證他體力跟得上。


    好不容易等來一個完整的雙休,被壓榨了很久的高三生快瘋了,周五一下課便 一窩蜂一樣地湧出教室。


    路政兒收拾好書包,一出教室門就見池律等在外麵,沉鬱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心情瞬間明朗,步履輕快走到池律跟前,“律哥哥,好長時間沒見你了,還你為你把我忘了呢。”


    “沒有。”


    “我就知道律哥哥不會。”路政兒嗔怪道:“走吧。”


    池律神色有些微妙,看了眼路政兒:“鬆靈還沒出來。”


    路政兒剛還帶著笑意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冷了下去,聲音尖銳道:“你是來等他的?”


    “嗯。”


    路政兒徹底僵在原地,整張臉憋得通紅,滿臉都是羞憤,咬牙瞪著背上書包往外走得唐鬆靈,從未有過的洶湧恨意瞬間傾瀉而出。


    “律哥哥,你對他可真好呢。”路政兒寒聲道。


    再遲鈍,也能聽出裏麵含著的尖銳憤恨,池律轉頭看了看路政兒走遠的背影,少見得生出些歉意。


    再怎麽說,也是自己辜負了她的一片心意。


    可他的心早已給了另一個人,再也分不出一點點留給其他人,剩下的,也隻有淡淡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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