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不知道誰的電動車倒路上了,差點撞上。”


    池律探頭往外看了看,道:“繞過去。”


    車子重新啟動,路過前麵路口的時候,遠光燈一晃而過,掃到的遠處兩道的黑影。


    “等一下!”池律低聲喝道。


    “怎麽了?”司機聽他語氣緊繃,疑惑道。


    “那邊是不是有兩個人?”


    “好像......是。”


    “過去看看。”


    調轉車頭,隨著光源靠近,終於能看清楚,池律邊開車門邊道:“快打120。”


    他三兩步走到躺著得人跟前,待看清離得最近的那個人的臉,池律的瞳孔驟然縮了一下。


    掃了眼現場,路上零碎落著車體碎片,一看就是出車禍了,肇事司機早跑沒影兒了。


    探了兩個人的脈搏,才鬆了口氣。


    還好,還有得救。


    “唐鬆靈,醒醒!唐鬆靈!?”


    池律叫了兩聲,地上人完全沒有反應。


    晚上太冷了,寒風吹的很急,怕這兩人失溫,再三檢查唐鬆靈不是被車撞而是被打的,才將他抱上車。


    但另一個人滿頭滿臉都是血,池律一時也不敢挪動,隻能將車裏所有能保暖得東西拿出去蓋在那人身上。


    池律關了車門,將暖氣開到最大,脫下自己的毛呢大衣裹在唐鬆靈身上,隨即將他抱進懷裏,手上不住地搓著唐鬆靈後心。


    過了好一會兒,唐鬆靈才有了反應,但也隻是皺著眉呻吟了幾聲,就又沒動靜了。


    不過已經很好了,隻要有反應就行。池律鬆了口氣,這才打量著懷裏的人,不禁有些恍惚。


    他和這個人的關係連熟都算不上,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遇,之前從未認真看過他,此時抱著這具身體,近距離感受,才發現他很瘦,長得又比自己矮許多,整個身體被自己嚴嚴實實的攏在懷裏,隻剩小腿露在外麵。


    細細看著這張臉,才發現長得很是稚嫩,嘴巴被凍成青紫色,麵上除了擦傷還有巴掌印,實在是慘不忍睹。


    池律有些疑惑,這人怎麽總是挨打,還總是被自己看見。


    淩晨道路通暢,不到十分鍾救護車就來了,車上跳下來幾人將地上躺著的抬上去,池律猶豫了下沒把唐鬆靈抱出去,隻吩咐司機跟上。


    剛過完年,又是在淩晨,醫院顯得很是冷清,偶爾幾聲腳步在走廊迴蕩,更襯得急救室兵荒馬亂。


    池律微微蹙眉站在門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在並沒有等太長時間,兩人該做的檢查都做完了。


    從急診出來,池律不認識的那個人被安排在其他病房,聽醫生說是頭部受到撞擊,有些腦震蕩,其他還好,幫忙墊付了醫藥費便沒再管。


    反倒是唐鬆靈這個管閑事的受傷比較嚴重,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還有些胃出血。


    池律坐在床邊看了一會兒,琢磨了下,拿出唐鬆靈已經碎成雪花屏的手機,按了下電源鍵,居然還亮了,手指微微滑動,便解了鎖,池律有些詫異,這人都不設鎖屏密碼的麽?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邊似乎有很多人在走動,低聲交談的聲響連成一篇,眼前光影在不斷晃動。


    唐鬆靈猛地幹嘔一聲,倏然睜開眼,強烈地白光瞬間刺進眼睛,條件反射下抬手去擋。


    “別動!”


    側頭,看見苗韻坐在床邊,正掰著他那隻紮著針的手。


    她很憔悴,眼裏盡是徹夜未眠熬出來的血絲,眼底青黑一片,以往精致的妝容已不在了。


    唐鬆靈愣了一會兒,才想起昨晚的事,心裏猛地一跳:“那個人呢?”


    苗韻沒有立刻迴他,理了理被子垂著眼坐了會兒才繼續道:“他沒事,那車應該避讓的及時,隻是失血過多加腦震蕩,還沒你傷的厲害。”


    唐鬆靈愣愣的點了點頭,鬆了口氣,胃裏又開始翻江倒海,但是該吐的昨晚就吐完了,隻能一陣陣幹嘔。


    待他吐過一陣,苗韻將他扶著躺好,喂了點水,說:“你也腦震蕩了,躺著別動。”


    唐鬆靈悶悶地不吭聲,過了一會兒,眼角滾下一行眼淚。


    “對不起。”


    苗韻沒說話,隻看著窗外發呆,過了好一會才啞著嗓子說:“先不想這些,等你好了迴去再說。”


    “我是怎麽來醫院的?”


    “你同學救的你。”


    唐鬆靈呆了下,他在學校基本沒有關係特別好的同學,再說誰大半夜的在那種地方溜達。


    “他說自己叫什麽了嗎?”


    “叫池律,一開始還不願意說,我問了好幾遍人家才開的口,那孩子一看就是個有出息的,以後有機會了,一定要好好感謝人家。”


    “他人呢?”


    “走了,說是還有事。”


    唐鬆靈腦子嗡嗡刺疼,明明說好了不要再連累別人,卻還是添麻煩了。


    要不是池律,自己很有可能凍死在那條路上。


    這救命之恩,該怎麽報?


    中午吃飯的時候病房裏來了一個人。


    “穆寧?你怎麽在這?”


    她臉色有些憔悴,見唐鬆靈醒了,勉強提了提嘴角,道:“你可算醒了,之前來了兩次都昏睡著。”又苦笑了下:“我是來給你道謝的。”


    “道謝?”


    “是啊,昨晚你救得那個人是我哥,他叫穆懷英,要不是你在,就麻煩了。”


    “不用謝,也不全是我救的。”許是身體還沒恢複,唐鬆靈蔫蔫的,說話都沒力氣,“報警了嗎?”


    女孩搖了搖頭:“沒用,以前又不是沒報過。”


    唐鬆靈偏頭看著窗外,輕輕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外麵還飄著大片雪花,紛紛揚揚蕩在空中,地上已積起厚厚一層,不同於昨夜針尖似的雪芒。


    那些痕跡或許已經被大雪覆蓋,又或許被早起的清潔工打掃幹淨,那些猩紅肮髒的罪惡被輕輕鬆鬆揭過,似乎不曾發生。


    唐鬆靈覺得自己仿佛陷進了一個騙局,暗處似乎有一雙手隨時隨刻試圖將他拖進暗無天日的囚籠。


    他再也不對未知而絢爛的世界抱有任何幻想,這座華麗的城市有多少這樣的陰暗角落,又有多少人深陷其中不得自救。


    唐鬆靈被人揍到胃出血,在醫院掛了四天吊瓶,出院的那天天還是陰沉沉的。


    迴到那個狹小但溫馨的房子,他才感覺口腔裏再沒有在醫院時的那種苦味,連著喝了兩天小米粥才開始吃硬一些的東西。


    苗韻刷完碗從廚房出來,看了眼背英語課文的唐鬆靈,走過去在在沙發上坐下。


    唐鬆靈似乎察覺到她有話要說,放下課本看著仍然有些憔悴的女人。


    “媽?”


    “嗯?”她似乎在出神,冷不丁被驚了一下。


    “您怎麽了?最近好像精神不太好。”


    苗韻沒有立刻接話,思索了一下才道:“你是什麽時候被那些人纏上的?”


    “......剛來城裏那會兒,沒想到那些人也是一中的,被認出來了。”


    苗韻抿了抿唇,說:“知道他們叫什麽嗎?”


    “知道,經常帶頭挑事的是韓莊,他們還有一個老大,好像叫賀旗還是什麽,記不太清了,其他的還不知道,但是見麵的話能認出來。”


    苗韻渾身顫抖了一下,臉刷的白了,像是被惡鬼掐住了脖子。她一直挺直的腰背似乎一瞬間佝僂了,再看時又恢複常態。


    唐鬆靈見苗韻反應異常,試探著問了句:“媽?您....認識那些人?”


    苗韻嘴張了張,反問:“靈娃兒,想不想轉學,媽這兩天想來想去,覺得你不太適合一中。”


    唐鬆靈愣住了,他沒想到苗韻突然提轉學的事。


    細細看著她蒼白的臉道:“沒關係的,您把我弄來上學已經很不容易了,我聽奶奶說您再嫁了,雖然到現在還沒見到名義上的繼父,但我也猜得到,應該是他幫的忙吧?”


    他牽了牽嘴角,淺笑了下:“既然您已經有新的家庭了,再為我浪費過多的時間好像也不太好,也就一年半左右,很快就過去了。”


    苗韻聽著,隻覺得心揪著疼,眼前的少年已不是七八年前追著她叫媽媽的小孩,也不是那個漫山遍野瘋跑的半大小子,他懂事了,卻也無形中拉開了他們母子之間的距離。


    第15章 冰場相約


    唐鬆靈在家休養了幾天,身體漸漸恢複過來,隻是胃還不太好,一日三餐得按時吃。


    苗韻勒令他這段時間不許再去兼職,隻能在家閑呆著。


    左右也沒什麽事,就想著高二下學期要把高三上學期的內容上完,節奏勢必會加快。正常節奏下他想保持好一點的成績都有些費勁,節奏一快就更不行了,琢磨了下,從舊書市場買了課本先預習著。


    年過完到現在,再沒下過雪,京城的冬天也難得有個好天氣。


    唐鬆靈擱下筆,伸了個懶腰,拿起桌上震動的手機,是路政兒發來的信息。


    [聽說你前幾天讓人給揍了?]


    [是啊,你怎麽知道的?] 發完又覺得自己很傻,池律和路政兒關係那麽好,怎麽可能不知道。


    [聽律哥哥他媽媽說的。]


    [哦。]


    [怎麽樣,好點了嗎?]


    [已經沒事了。]


    [那正好,我今天約了人出來玩,你也來吧。]


    唐鬆靈愣了下,有些為難[算了吧,我就不來了,你好好玩。]


    [幹嘛不來,閑著也是閑著,我現在請不動你了是吧?]


    這句話著實給唐鬆靈驚著了,琢磨了下趕緊迴[你別這麽想,我就出來,在哪見麵。]


    地址很快就發過來了,唐鬆靈點開看了下,離得還挺遠,得立刻走,不然時間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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