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衛生局短短的工作期間,局裏正組織下屬醫療衛生單位的中青年醫務人員補學文化、補學醫學知識,當時稱為“雙補班”,主要是提高從文革過來的醫務人員文化素質問題。這些青年在學校學工、學農、學軍,而且初、高中的學製各隻有二年,雖然畢了業,實際文化程度十分可憐,當時在城關鎮“牙齒店”(衛生院)工作的餘華,我老婆等都是其中之一。

    局長曾分配我一項工作,要我為在縣衛校“雙補”班學員出一張語文畢業考卷。雖然心裏不願意,但拿了局裏的工資,隻得聽從局長的差遣。

    於是我就去了我的母校,當時縣裏的最高學府,找了教導主任龔老師,她曾是我高一的語文老師和班主任。去了那兒不免寒喧一番,談了近況,臨走時要了幾張學校初中學生大考的試卷。迴來後三下五去二,改頭換臉,挑些淺近的內容,“製作”成一張考卷,試題很淺、很普通,無非是名詞解釋、填空、造句之類,作文題目叫《記一件難以忘懷的事》。

    一個小時過去,學生們交了卷,接下去就是我的任務了,幾十張考卷改下來,確實餘華這個小鬼寫得不錯,字體端正,內容豐富,語句風趣,大有他早期作品《十八歲出門遠行》、《河邊的錯誤》《許三觀賣血記》中的筆調,我給了他一個最高分——85分(我從來不會給學生打滿分的,85分就是滿分)。

    由於在衛生局待的時間不多,83年下半年,我去了北京二外語學習,後來聽說餘華從“牙齒店”(城關鎮衛生院)調到了縣文化館,嗣後又考上了北京魯迅文學院的研究生,畢業後就沒有碰過麵。如今餘華成了中國現代著名的先鋒派作家,我覺得除了得益於運氣和機遇外,先天的才華,後天選擇道路的正確也是取得成功的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假如他當年不去考文學院,一直在“牙齒店”裏麵對病人的口腔,沒完沒了地埋頭拔牙、補牙、鑲牙,即使在業餘偶而發表幾篇小說,但最終絕不可能有如此重大成就的。

    最後我還要補充說一句,其實,餘華不滿足於現狀,敢於衝出去嚐試的精神,也利益於遺傳。他的父親老華,當年從浙醫大畢業後,開始在縣血吸蟲病防治站(防疫站的前身)工作,如果他不硬是從血防站調往人民醫院,他也不可能成為當地頗有名氣的外科醫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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