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競天策馬狂奔,心急如焚地領著皇家侍衛趕迴「鬆濤別館」,分別為倒臥在血泊中的傷患做緊急的止血處理,讓稍後趕到的大夫能夠做更進一步的療傷動作。眾人的努力總算沒白費,別館內的傷患沒人犧牲成仁。


    闕競天在等候消息之時,已讓駐守於附近的勇武將軍調兵遣將,嚴密防守「鬆濤別館」,不讓躲在暗處的敵人再次闖入行兇。在別館等候消均a等得快不耐煩的闕競天在大廳裏不斷來來迴迴地走著。


    「啟稟大王,前去追蹤江姑娘行蹤的侍衛已趕迴來。」皇家侍衛隊長匆匆來報。


    「馬上帶他進來見本王。」闕競天止住煩躁的步伐,粗聲命道。


    「是。」皇家待衛隊長馬上讓該名侍衛進廳麵君。


    「啟稟大王,小人一路追蹤,在往『棲風礦山』的路上追蹤到足跡,順著足跡,發現江姑娘應是被帶進坑道裏了。」一路趕迴稟報的護衛氣喘如牛,忠實地稟報他的發現。


    「傳本王旨意,立即整隊,出發前往『棲風礦山』。」掌握到江絲綺的下落後,闕競天馬上對眾人下令。


    「是!」皇家侍衛隊長領命,待大隊人馬準備完畢,他與勇武將軍才赫然發現驍王也要前去「棲風礦山」。「大王,請您留在別館,由屬下帶隊前去救出江姑娘。」皇家侍衛隊長不願闕競天犯險,故而提議。


    「大王,小人會竭盡全力地救出江姑娘,請您不用擔心。」勇武將軍亦勸驍王打退堂鼓。


    所有人皆仰望著坐在馬背上傲然不屈的闕競天,希冀他能留下,別中了敵人的奸計。


    「不!本王心意已決,你們誰也別勸本王!」闕競天不接受他們的建議,緊繃著聲扔下話後,一馬當先地趕往「棲風礦山」,尋找江絲綺的下落。敵人特意擄走絲綺,且將她帶到「棲風礦山」,定然已設下陷阱等他上鈎,闕競天明知這一點,仍不理會眾人的勸阻,不肯留在別館等候消息,堅持非要親自救出江絲綺不可。


    一行人先將在礦山挖礦的工人疏散,大隊人馬再編列成三小隊,每一小隊u跟著一名熟悉各條坑道的老礦工進入尋人,其餘人等則在礦山入口把守,不讓閑雜人等或可疑人物進出。


    江絲綺幽幽醒來,除了感覺到頸上傳來的痛楚,更發現自己的手腳被粗麻繩綁縛,動彈不得,但,這都還不至於教她害怕,最讓她感到害怕的是──雙眼望去所見竟是她最憎惡的幽暗!她斜躺在帶著濕氣的土石上,恐懼像頭猛獸般,一口一口吞噬掉她的勇氣,她的心飄蕩不安,全身忍不住顫抖。


    「江絲綺,沒事的,不過是天黑,你都幾歲的人了,居然會怕這小小黑暗,未免笑死人……」驚惶不安的雙眸死命盯著不見一絲光亮的闇黑,未被封住的唇瓣則不斷為自己加油打氣。「江絲綺,這不過是場夢,你很快就會醒來,很快……」深唿吸,不要緊張,放緩情緒。


    冷汗自額際淌下,像是有一雙手正無形地掐住她的咽喉,使她無法順利唿吸。她難受地發現她的氣喘發作了,也許她就要死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在無人發現的情況下化為一具白骨。她不想一個人孤伶伶地死去,她渴望在臨死之前,能見闕競天一麵,即使僅是短暫的一眼,她也能心滿意足。她痛苦地想要攫取更多新鮮空氣,卻沒有辦法使她的唿吸道順暢,隻能無聲地、一遍又一遍地喃念著闕競天的名字,希冀他的名字能帶給她撐下去的力氣。痛苦使她的意識漸漸陷入模糊,腦際卻是浮現一幕幕她和闕競天相處的畫麵,有生氣、有快樂,全都交織在一塊兒,成為她最幸福的詩篇。或許該說老天爺其實待她不薄,至少讓她領略情愛的滋味後,才奪取她的性命。蒼白、泛著痛苦的唇角掀起一抹幸福的微笑,她彷佛可以感受到闕競天那雙有力的臂膀正擁抱著她……


    皇天下負苦心人,闕競天這一小隊由最少人進出的坑道找起,在找到第三條廢坑道時,便在盡頭發現她的下落。


    「絲綺!你怎麽了?振作點!」闕競天一瞧見她痛苦地倒在地上,立即慌張地一個箭步衝上前,將她摟進懷中,焦急地唿喊她的名字。他解開綁縛住她手腳的粗麻繩,緊緊懷抱住她冰涼的嬌軀,低聲感謝上蒼垂憐,讓他成功找到她。


    深情的唿喚將江絲綺自幽暗中喚醒,她神情痛苦地望著懸在上方,教她思之欲狂的臉龐正焦急地望著她,溫暖的大掌拭著她汗濕的臉龐。


    「你受傷了?」闕競天發現她的情況很不對勁,似乎痛苦難當,一口氣破碎得似隨時會斷掉。


    冰涼的小手緊握住溫暖的大掌,她困難地對他搖頭,用盡全身力氣吸取稀薄的新鮮的空氣。


    「你究竟出了什麽事?」闕競天不明了她的狀況,心下兀自焦躁不安。


    「大王,我瞧江姑娘似乎有病在身。」皇家侍衛隊長透過火把仔細看過四周,不見血漬,她身上所穿的衣衫也未染血,因此斷言她並未受傷。既然沒有受傷,那就隻能推斷她其實帶有病根子。


    「是嗎?」闕競天緊緊擁著她,以衣袖為她拭去額際不斷淌下的汗水。


    「大王,小人曾經見過此種病症。」負責帶路的老礦工大膽地開口。


    「她這是怎麽迴事?」闕競天一聽,馬上求助老礦工。


    「姑娘她這應是哮症發作。」老礦工恭敬地迴答。


    「哮症?!絲綺別怕,你不會有事的,本王馬上帶你去找大夫。」闕競天曾聽過哮症這個疾病,聽聞這個病症一旦發作起來,恐會致人於死,卻沒想到她竟患有此症。他火速抱起江絲綺,急著想帶她離開礦坑出去求醫。


    不料,當他們一行人準備離開礦坑時,突然之間傳來巨大的爆炸聲,瞬間天搖地動,落石掉落,泥塵漫飛。闕競天以自己的身體保護懷中的江絲綺,其他人不是扶住一旁的石壁站穩腳步,就是拉住身邊的人穩住,反應不及的則已跌得四腳朝天。巨大的爆炸與不斷飛落、坍塌的泥石讓眾人驚慌失措,恐懼害怕的叫聲在陷入黑暗的坑道中傳出。


    「冷靜!」闕競天低喝。


    他的聲音威嚴中帶有安定人心的作用,眾人想到並非獨自被困在坑道裏,因此試著照闕競天所說的,冷靜下來平撫受到驚嚇的心神。巨石落下的聲音由遠至近,不停傳來轟然巨響,眾人嚇得麵麵相覷,直到最後一聲巨響結束,煙塵漫飛,眾人猶不敢輕舉妄動,就怕一個不小心的碰觸,已然鬆動的巨石會兜頭落下。


    巨大的爆炸聲與飛散在稀薄空氣中的粉塵讓氣喘發作的江絲綺更加不舒服,她雙手捂著發悶的胸口,不住地困難喘氣。


    「絲綺?絲綺!」闕競天被她痛苦難當的模樣給嚇壞了。


    幽暗。粉塵。巨響。這三者將她脆弱的神經逼到了臨界點,不愉快、不舒服的感覺籠上心頭,導致她的幽閉恐懼症與氣喘一並發作,整個人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唯有痛苦與絕望緊緊包裹住她。


    「她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對勁。」老礦工站穩腳步,聽見闕競天急切的唿喊聲,連忙察看江絲綺的情況,不敢說的是,他認為江絲綺快不行了。


    「本王該怎麽做?快說!」闕競天厲聲追問老礦工,非要他給個答案不可。


    「這……小人並非大夫,也不曉得該如何救她。」老礦工被闕競天嚴厲的口吻嚇到,驚慌地搖頭。


    「你見過此種病症不是嗎?對方除了請大夫用藥外,可有用其他方法?本王命你馬上想出來!」闕競天不管他是不是大夫,眼下他們被困在礦坑,無法馬上出去求助大夫,唯有逼迫老礦工非想出法子來不可。


    「大王,您冷靜點。」皇家侍衛隊長見江絲綺氣色灰白,一口氣似乎要喘不過來,分明就快不行了。他擔心江絲綺若是死去,驍王恐怕會發狂,因此他一方麵要驍王冷靜下來,一方麵則對手下使眼色,倘若江絲綺死去,驍王發狂,他們得一齊讓驍王冷靜下來,就算得打昏驍王,遭受嚴厲的罪罰,都得那麽做。


    「這……這……」老礦工嚇壞了,驍王的眼神陷入瘋狂,若他沒說出個辦法來,一定會被處死的。


    「說!」闕競天不管自己現在這副瘋狂的模樣是否會嚇壞人,他什麽都不在乎,隻在乎能不能保住絲綺。


    「……唱歌!小的記得當時在家鄉看見小毛孩哮症發作,在大夫還沒趕到之前,小毛孩的娘抱著他唱曲兒,說也奇怪,他娘唱著唱著,小毛孩就慢慢平靜下來,好像沒那麽痛苦了。」老礦工想破了頭,這才想起當時的情景。


    皇家侍衛看了看老礦工,再看向驍王,心想,驍王不會真要唱歌哄江絲綺吧?或者由他們代替驍王齊聲唱算了。


    「……絲綺,你聽得見本王的聲音嗎?」闕競天看了下老礦工,再神情激切地低頭問著懷中的人兒。


    闕競天那低沈性感的嗓音穿透層層迷霧,直達江絲綺耳中,她痛苦地輕頷首。


    「你們全都背過身去。」闕競天頭也不抬地命道。


    老礦工與皇家侍衛們有誌一同地背過身去,如果耳朵能關上,他們也會一並關上了,裝作啥都沒聽見,啥都沒看見。


    闕競天溫柔地抱著江絲綺坐下,開始在她耳畔輕聲哼唱他所不熟悉的歌謠,希冀事情能真如老礦工所言,他的歌聲能使她慢慢放鬆,穿越痛苦。


    帶著哀傷的曲調傳人江絲綺耳中,音符彷佛帶著暖流般,將她悄悄包裹住,使她緊窒不安的心慢慢放鬆,讓她意識到她不是獨自一人,闕競天的臂膀始終牢牢地緊抱著她,溫熱的體溫熨燙著冰涼的身軀,沈穩的唿吸襯著急促的唿吸,強而有力的心跳鼓動紊亂的心跳。


    隨著歌聲,闕競天發現老礦工說的方法真的管用,她的唿吸不再急促得似會斷掉a她那冰涼的身軀慢慢迴溫,額際亦不再淌下大量冷汗,心跳不再急促。他緊盯著她不再呈現痛苦的臉龐,激動地合上眼,感謝上蒼終於又將絲綺還給了他。


    江絲綺疲累地看著為她心力交瘁的闕競天,不舍湧上心頭,猶帶冰涼的指尖輕撫他的眉心,試圖將聚攏其中的皺摺撫平。


    「對不起……」


    「為何跟本王說抱歉?」闕競天睜開眼低問。


    「我嚇到你了是不?」她希望自己能帶給他的是快樂,不是恐懼。


    「你的確是嚇到本王了,你說本王該怎麽責罰你?」他拉下她的手,輕咬一口。


    「隨便大王愛怎麽責罰就怎麽責罰如何?」她虛弱地微微一笑,唿吸雖然仍急促,但已沒先前瀕死的狀態。


    「好,這可是你親口說的,本王定會好好在你身上討迴來。」闕競天微微一笑,曾經倉皇不安的心總算慢慢平撫下來。


    「嗯。」她將臉輕輕埋在他的胸膛承諾,在她剛放下心來時,突然想起陳堅被刀砍中,鮮血直流的情景,心頭猛地一震,緊張害怕了起來。


    「怎麽了?又不舒服嗎?」闕競天發現她神情大變,以為她又發病,擔心地問。


    「陳堅……陳堅他為了救我被砍了。」愧疚的淚水自眼角滑落,如果不是要保護她,陳堅根本不會有事。 I


    「別擔心,大夫已經為他診治過,他沒事。」他的吻宛若蝶翼,啄吻了下她的朱唇,要她放寬心。」


    「那其他人呢?」她沒忘黑衣人闖進房裏前,發生於外頭的打鬥聲。


    「雖然他們全負傷,但皆幸運地保住了性命。」沒有人犧牲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幸好。」陰鬱、憂慮總算不再積鬱在心頭,她全身放鬆,倚靠著安全港灣。


    「你隻要想我就好,其他的別想太多。」闕競天再啄吻了下她蒼白的唇瓣,霸道地命令。


    江絲綺為他的霸道,嘴角漾起一抹笑花。


    「派個人小心到前頭查看坑道坍塌的情況。」坑道內已然恢複平靜,不再有細小的落石及土塵飛揚,闕競天方對她柔情密意完,抬首對皇家侍衛隊長下令時,馬上變換成嚴肅的口吻。


    「是。」皇家侍衛隊長領命,立即派人出去勘察情況。


    江絲綺倚著他,小手緊拉著他的衣襟,告訴自己,她很好,一點事都沒有,有闕競天陪伴在她身邊,有他有力的臂膀支持著她,她不會被幽閉恐懼症和氣喘所打倒。現下的她很安全,很安全……


    「啟稟大王,出去的通道已經被落下的巨石擋住,那石塊太過巨大,通道又狹小,無法集結眾人的力量將巨石搬開。」負責勘察坑道狀況的侍衛匆匆迴報。


    每個人聽見這個消息皆麵色凝重,不知該如何是好,難道他們真得困死在礦坑裏?他們犧牲不打緊,但風國不可一日無君,倘若無法讓大王安全離開這,他們可全成了風國的罪人。


    「你在『棲風礦山』挖礦多年,此處的地形沒有人比你更為熟悉,你可有辦法帶我們出去?」闕競天問著老礦工。


    「坑道塌了,小的沒有十成把握,但願意盡力一試。」老礦工也不想死在這裏頭,困在這裏的人數眾多,他們困得愈久,所擁有的空氣就會愈少,能盡快另尋出路才是上上之策,不然大夥兒都得死在這裏。


    「就算僅有一線希望,也得嚐試,勞煩你了。」闕競天將出去的希望交托在老礦工身上。


    「大王言重了,小的這就四處查看。」老礦工羞赧地躬身,立即和幾名皇家侍衛四下查看,另尋出路。


    「大王,敵人故意設下陷阱,將您誘騙進坑道,等確定您進入最深處後,就將坑道炸掉,對方心思歹毒狠厲,非置您於死地不可。」皇家侍衛隊長低聲道。


    「他們認為炸掉坑道便可以要了本王的命嗎?未免癡人說夢。」闕競天冷哼一聲,不認為他會命絕於此。


    「他們確實太不自量力了。」


    「本王對大家有信心,既然落下的巨石沒要了咱們的性命,咱們就能出得去。」闕競天環視圍繞在他身邊的皇家侍衛,給予眾人信心。


    「是,大王,咱們絕對出得去!」皇家侍衛們見到他信心滿滿的神情,便堅信他們絕對可以重見天日


    「……不起……」江絲綺雖然還是不太舒服,但清楚地聽見他們的對話,明白事情因她而起。若不是為了救她,大家根本就不會遇險,這讓她愧對眾人。


    「什麽?」闕競天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麽。


    「對不起,為了救我,害大家困在這裏,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江絲綺就著微弱的火光,向眾人道歉。


    「不是你的錯,認真說來,是本王讓你陷入危險,他們的目標是本王,才會將你抓走。」闕競天不許她自責。


    「江姑娘,你人不舒服就別想太多,沒有人會怪你的,真要怪就該怪那些狼子野心的惡人。」皇家侍衛隊長安慰她。


    其餘人也用力頷首,要她別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們誓死效忠驍王,她是驍王心愛的女人,他們的忠誠自然也屬於她。


    「大家都是真心認為錯不在你,所以不準你再胡思亂想了。」闕競天親吻了下她的額際,要她放寬心。


    「謝謝你們……」江絲綺沒想到大家會對她這麽好,遭遇困境還不忍苛責她,教她感動得熱淚盈眶。


    他們最不想要的是驕傲任性、目中無人的王後,她真誠的感謝與善良讓皇家侍衛們確定驍王沒愛錯人。 「大王,找到可行的出路了!」過了一會兒,隨老礦工出去另覓出路的皇家侍衛欣喜來報。


    此一消息振奮了眾人的精神,大家雀躍不已。


    「好,咱們走。」闕競天抱著江絲綺,隨著來通報的待衛前去他們所找到的出路。


    即使處在坑道裏,敵人不大可能也和他們困在此處,可皇家侍衛們不敢掉以輕心,仍擔心會有敵人躲在暗處,是以行走時皆前後守住驍王,以免敵人突然竄出行刺。


    「老礦工說,爆炸後石壁上流下淙淙流水,定是礦山東側的湖水經劇烈震動滲透進來,假若咱們能挖開已鬆動的石壁,便能遊出去直達湖麵。」堵在通道上的巨石難以移動,不過要鑿開滲著流水的石壁卻比搬動巨石要容易。眾誌成城,他們既已找對方位,就會有辦法離開的。


    「好。」闕競天帶著眾人,很快地來到不斷流下水源的石壁處。


    「大王,此處石壁鬆動,可以輕鬆鑿開。」老礦工老經驗地向闕競天報告他的發現,指導眾人以手中現有的佩劍、工具來鑿壁。


    眾人聽從老礦工的指導,各自站好位置,以免在鑿開石壁時,反而被砸傷。


    「大家不要急躁,一步一步慢慢來。」闕競天聲音沈著,穩定眾人迫切想離開的心情。


    「是。」皇家侍衛聽從他的吩咐,遵照老礦工的指點,以劍尖敲擊石壁,使之更為鬆動。


    皇家侍衛隊長站在闕競天身前,以防有石塊落下會砸中闕競天。


    「等會兒石壁移開後,你記得要馬上深吸口氣,本王會抱著你泅水遊向湖麵。」闕競天輕聲對她說道。眼下她的病況雖然好轉,且盡管她會泅水,但畢竟不如平時健康,他不能放她獨自冒險。


    「好。」她軟軟地聽從他的吩咐。


    鑿挖著、鑿挖著,很快地,石壁就被眾人鑿開,在石壁坍倒下時,湖水湧入,眾人隻來得及馬上深吸一口氣,便沈入水中。前方由四名皇家侍衛負責開道,闕競天與江絲綺在中間,兩人的左右及後頭皆有侍衛保護,所有人動作一致,拚命向上遊。不會泅水的老礦工則由一名皇家侍衛負責帶領,緊緊跟隨著大家。


    眾人努力遊向光源處,衝破水麵,時已月上中天,眾人見到皎潔的月光,嘴角不禁噙著微笑,遊向岸邊。


    先行上岸的皇家侍衛警戒防備,闕競天抱著江絲綺隨後上岸,其餘人仍舊整齊劃一地守在闕競天身邊,不敢鬆懈下來。


    「絲綺,你還好嗎?」上岸後,闕競天首要關心的就是她的情況。


    「很好。」冰涼的湖水使她全身顫抖,她不想他擔心,輕頷首。


    「你這個傻瓜,都冷成這樣,還說很好。」他歎了口氣,更加心疼。


    「我真的沒事。」她的聲音破碎,小聲抗議。


    「你救了本王及眾人的性命,本王要好好答謝你。」闕競天急著帶她迴去讓大夫診治,但在迴去之前,得好好答謝老礦工才行,他轉身望著一樣濕淋淋的老礦工。


    「能助大王與諸位官爺一臂之力是小人的榮幸,況且這迴是集結大家的力量才有辦法離開,小人愧不敢當。」老礦工害羞得不敢接受闕競天的答謝。


    「大家皆有功在身是事實,你也就別跟本王推辭了。你隨本王一塊兒迴『鬆濤別館』,本王要獎賞你。」闕競天不許老礦工再謙虛,要老礦工與他們一道兒走。


    「謝大王!」老礦工不再推辭,感謝他的恩賜。


    於是,逃出生天的眾人在黑夜中悄然無聲地疾行迴「鬆濤別館」,他們暫時不聲張,就是想讓設下陷阱的人誤以為他們已死在坑道中,以免節外生枝,延緩他們迴到「鬆濤別館」讓大夫診治江絲綺的速度。待闕競天一行人平安順利地迴到別館後,會另行派人前來通知還在坑道尋找他們蹤影的勇武將軍等人。


    深夜裏的「鬆濤別館」戒備森嚴、寂靜無聲。已讓大夫診治過,服下湯藥的江絲綺全身柔若無骨地倚在闕競天懷中,兩人共同躺在床榻上。她已親眼確定陳堅雖負傷,但並無大礙,隻是她在「棲風礦山」受到太大的驚嚇,心魂未定,以至於現下還不敢閉上眼睡覺,擔心一旦閉上眼再醒來,會發現這全都是場美麗的夢境,其實她還獨自被困在坑道中,飽受幽閉恐懼症與氣喘發作的兩相折磨。


    「怎麽不睡?還感到害怕嗎?」闕競天心疼地望著她瞪得老大、透露著驚恐的雙眸,懷抱著她的雙臂用力圈住她,想將自身的力量傳遞給她。


    「我不累,不想睡,你累了先睡沒關係。」她搖首,不否認恐懼仍籠罩在心頭。


    「本王也不累。」闕競天不願任她獨自一人恐慌,不管多晚、不管要花費幾天才能夠平息她內心的恐懼,他都願意陪她。


    「那……陪我說說話好嗎?」她需要有聲音陪伴。


    「好。」闕競天輕撫她的背脊,讓她放輕鬆。


    「我的病……從出生就有了。」她深吸了口氣,緩緩對他道出她的過去。


    闕競天靜靜聽著,並不打斷她的話,大夫診治她過後,低聲向他稟告,也說她的病根子是小時候就帶在身上了,需得多加注意。目前除了得定時讓她服用湯藥外,也要留意她的情緒變化、周遭保持潔淨與天候轉變,別讓土塵、寒氣侵害到她,就不會有事,言下之意,她身上的病根子無法根治。他決定明日一早便帶她啟程迴白玉城,讓禦醫再為她重新診斷,開立更好的藥方,避免她再次發病。


    「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造成我爹娘不要我,在我剛出生時,他們就把我遺棄了,我被他們遺棄在像風國的驛站的地方,我們那裏的驛站有可以讓人放行李、物品的櫃子,他們悄悄把我丟棄在裏頭……許是剛出生的我想要求生,所以在櫃子裏哭泣,外頭的人本以為是野貓被鎖在櫃子裏頭,等他們撬開一看,才赫然發現竟是個小嬰兒。」她聆聽著他的心跳,自嘲一笑,心頭滿是苦澀酸楚。


    闕競天聽著她訴說悲傷的過去,聽見她被遺棄在櫃子時,全身猛地一僵,充滿憤怒。他無法想像她的爹娘怎能做出如此殘忍的事,倘若真不想要她,大可將她送給別人養,而不是像丟棄廢物一樣地將她丟棄在上鎖的櫃子中!他們根本就打算置她於死地,倘若她沒有哭出聲引起他人注意,早就死在裏頭了!他的心為她淌血、痛著。


    「再加上,小時候被其他大孩子欺負,將我關在緊閉的衣櫃中,以至於我從小就無法忍受待在黑暗之中,所以今天被綁到坑道深處,才會那樣令我害怕、發病。」她握緊他的大掌,感受他的熱度。


    「後來是誰撫養你?」他低啞著聲問。莫怪她曾要求他,讓她能在夜裏到「春澤軒」過夜,原來全是因為黑暗會吞蝕她的勇氣,想到這,他的心更加揪疼,惱怒自己為何不能早點明了她的恐懼,反而使她夜夜待在恐懼中,可惡!


    「是江院長,她不僅撫養我,也撫養好多遭到爹娘遺棄的孩子,她就像我娘一樣,對我很好很好。我在孤兒院和雪葵、甜甜相識,說來巧合,我們都在同一天遭到爹娘遺棄,所以後來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也像親姊妹般相互扶持。」談及雪葵和甜甜,她的嘴角便泛起溫暖的微笑。


    「在鸚鵡洲和你相會的就是她們兩人?」闕競天憶起大臣曾說,她在鸚鵡洲和另外兩名女子相會,猜想那兩人就是她口中的雪葵與甜甜。


    「對,就是她們。」


    「你們的感情那麽好,那麽你待在風國時,會常常想到她們嗎?」


    「嗯,在江院長死後,我們僅有彼此,我們是彼此的依靠,當我寂寞沮喪時,就會想到她們。」


    「現在呢?也想著她們?」


    「現在沒有剛來時想得那麽嚴重。」小臉輕摩著他的胸膛,他低醇的嗓音如上好美酒,加上溫柔撫觸背脊的動作,使她慢慢鎮定下來,有些昏昏欲睡了。


    「她們一個在祈國,一個在滄浪國是嗎?」他記得她曾經提過。


    「嗯,雪葵是獸王的貴妃,甜甜是厲王的王後。那天時間太短,我來不及問她們獸王和厲王究竟是怎樣的人,你應該知道吧?」她掀開沈重的眼皮,改向他打探他們的為人。


    「他們是……一國之君。」闕競天沈吟了會兒,說道。現下她的心神處於脆弱狀態,隨便一個刺激就會發病,他不能告訴她獸王是好色自大、閱女無數之徒;厲王則是不苟言笑之輩,曾被他雀屏中選的妃子皆悲慘橫死,她若知情,肯定會為她的兩位好姊妹擔心,極可能再次發病,他不能冒這個險。


    「我當然知道他們是一國之君啊!我想知道的是他們的為人處事,我不希望雪葵和甜甜過得不好。」她笑他說了等於沒說。


    「本王和他們不熟,所以無法公正評論。從以前,風國、祈國與滄浪國就為了爭奪鸚鵡洲的所有權而僵持不下,也有過零星爭戰,三國是敵對關係,本王很難對他們有好感。」闕競天笑著輕描淡寫三國相互箝製的緊張關係。


    「原來如此。」江絲綺輕喟一聲,既然闕競天都說他很難對獸王與厲王有公平的評斷,那她就不再追問,以免他左右為難,說好也不是,說不好也不是。


    「絲綺,本王知道你和你的好姊妹情同手足,可是本王有本王的立場,並不會因為你和她們的好交情而改變立場,和祈國、滄浪國化一幹戈為玉帛。」闕競天鄭重向她聲明,身為一國之君,他得以黎民百姓的福祉為首要考量,奪取鸚鵡洲所能增加的稅收,可以使百姓生活更加富裕,他就得那麽做。


    「我知道。」江絲綺眉眼低斂,佯裝已經不想再說服他放下成見,事實上她打算以退為進,日後再找更好的時機說服他。


    「累了嗎?」她的識大體、不吵不鬧讓他欣慰,親了親她蒼白的額。


    「有一點。」事實上她已經疲累不堪,隨時都會睡著,但又怕閉上眼會惡夢再現,所以努力撐著。


    「不要怕,本王會一直守在你身邊,不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會離開。」他縮緊雙臂,使她清楚感受到他有力的圈抱。


    「我知道,但我就是會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她輕聲向他坦露心頭的恐懼。


    「怕什麽?」他低問。


    「怕這是一場美夢,怕我夢醒之後,你會不在我身邊……我是不是好傻?」她的語氣脆弱不已。


    「的確是好傻,因為就算是神來,就算本王得徒步走過刀山火海才能擁有你,都不能迫使本王離開你。」她是他的心、他的靈魂,沒有了她,他不過是一具空殼,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逼使他鬆開緊握住她的手。


    「我好開心。」夠了,有他這句話就已足夠。她的雙臂緊緊摟住他精瘦的腰杆。


    「為了什麽開心?」她唇角絕美的笑靨牽動了他的笑容。


    「為了你在我身邊。」他是她的幸福,就算她會在下一刻死去,對她而言,還是幸福。


    「傻丫頭。」他目光溫柔,嘴角含笑,撫著她細長烏黑的秀發。


    「隻為你一個人傻不好嗎?」她嘟翹著唇,在他懷中撒嬌。


    「當然好。」她愛嬌的小動作,惹出他更多的嗬疼憐愛。他真的是心甘情願栽在這個小女人手上了,大臣們恐怕早已預料到結果會是如此,才會繪聲繪影地說她是專門來勾引他的小妖女,還真是讓他們給說中了,她是他的死穴,隻要她遭受到一丁點傷害,對他而言都是椎心刺骨的劇痛。


    「闕競天,我愛你。」她眼兒彎彎,甜蜜蜜地說出愛語。


    突來的愛語讓闕競天先是一愣,深邃黑眸旋即布滿激動與狂喜,這時才赫然發現,原來他一直期待她說出這句話。


    「你病著。」他輕撫著她的臉頰,與她相互凝望,低歎。


    江絲綺不解地望著他,她說愛他,和她病著有何關聯?莫非她發病就不能說愛他?好奇怪的邏輯。


    「你病了,本王就隻能緊緊擁抱你,什麽事都不能做……」看出她的納悶,他聲音低沈地為她解惑。


    江絲綺的腦子「轟」的一聲,柔軟嬌軀感受到他明顯的昂挺,再蠢也懂了他話中的涵義為何,嬌羞地酡紅了臉,嗔了他一眼。


    「所以你安分點,乖乖閉上眼睛睡覺,明白嗎?」他喜歡她嬌嗔的模樣,吻上她的朱唇,偷得香吻。


    「該安分的人是你!」她哼了哼。


    「本王若是太安分,你獨自一人豈不是會很無聊?」他同她打趣。


    「討厭,不跟你說了。」她白了他一眼,輕捶了下他的胸膛。


    「好了,不跟你說笑,睡吧!本王會一直陪伴著你。明兒個一早,咱們就迴白玉城,你得好好休息才行。」他柔聲哄著她。


    「你不是來調查玉礦失竊及朝廷命官失蹤、死亡一事嗎?這麽快就迴宮?」她也沒聽他說有何進展,怎麽說離開就離開?不會是她發病,使他改變了計劃吧?她擔憂望著他。


    「已經徹查完畢,接下來本王另有計劃,你別擔心。」闕競天不願再透露更多細節讓她知道,她對貪狼國已經帶有恐懼,讓她知道更多,隻是徒增她的驚懼而已,不如不說。


    「嗯。」那些事屬於國家朝政,不是她能理會幹涉的,因此也就不再追問。


    「睡吧。」他吻了吻她光裸的額。


    「你陪我一塊兒睡……」她舒服地倚著他,意識漸漸迷蒙,輕喃。


    「好。」他微微一笑,看著她慢慢進入睡眠狀態,直到她平穩的唿吸聲傳來。一想到先前她困在坑道裏瀕死的模樣,便教他肝腸寸斷、痛不欲生,他多希望能代她受苦,但是他沒有辦法,唯有希冀日後她能平安健康。擁著她,他的心方能感到踏實、安穩,曾經驚惶不安的情緒c慢平複下來,他的心貼著她的心,心音彼此相互唱和。


    闕競天放了心,亦慢慢入睡。奔波了一天,為她提心吊膽子一天,此時終於可以鬆懈下來。不料,他才剛睡下沒多久,就被江絲綺作惡夢的喃語驚叫聲吵醒,她在睡夢中害怕哭泣,不斷喚著他的名字,他心疼不已地將她搖醒,讓驚惶失措的她確定他就在她身畔,她人已安全無虞,再將她摟得更緊,以唇吻乾她的淚,以溫柔的言語哄她再度入睡。如此反覆,直到天大白,江絲綺才不再惡夢連連,安穩地蜷臥在他懷中,沈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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