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兒啊,多虧有你,妗子謝謝你,你救了老範家的命根子!”範王氏哽咽道。


    範王氏有些激動,拉著陳安又是哭又是笑。


    陳安笑笑,沒有說話。


    範殿元和瞎鹿,簡單的包紮了下傷口,就開始收拾在搶砸中倒塌的窩棚。


    “糧食就剩這麽多了。”範殿元翻出一袋高粱,栓柱翻出一袋苞米,還有一罐醃蘿卜。


    範王氏一想到自家被搶的驢車和糧食,心裏那口氣就順不下去,她輕輕捶著胸口,瞄了眼糧食道:


    “這兩袋糧食,也就夠咱吃個把月的。”


    範殿元:“換成麩糠,夠咱吃兩三個月的了,大災之年,有的吃就不錯了。”


    陳安經曆過一場戰鬥,覺得身心俱疲,她坐在一塊磚頭上,看著僅剩的糧食發呆。


    在她的那個年代,曾經有人這樣說河南——兩腳隨便一踩便是秦磚漢瓦。


    河南地處中原,俗話說,得中原者才是得天下者。


    自古以來,河南的曆史地位都是非常高的。


    除了地理位置之外,河南還是農業大省,到處都是田地,可以說是千裏沃野。


    可一場災荒,便叫老百姓沒了家,沒了糧。


    可讓農民走上逃荒路的,不僅僅是天災,還有國民政府的剝削。


    從去年開始,河南就大麵積鬧了旱災,農民幾乎顆粒無收。


    可政府卻依然讓他們交稅交軍糧。


    除了災害讓農民叫苦連天,這些稅收,才是讓他們徹底沒了活路。


    當地政府,在幾乎全省遇災的情況下,不僅如數收齊了軍糧,還超額完成了政府規定的標準。


    此舉,獲得了蔣光頭的嘉獎。


    此舉,讓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農民,變得一點存糧都沒了。


    農民跪地唿籲官老爺,“別再征稅了,饑荒我們受得了,隻要不收賦稅,我們能靠樹皮和糠殼麩皮活命的。”


    但他們的聲音,無人理睬。


    他們隻能背井離鄉,帶上全部家當,拖兒帶女背著老父老母,走上逃荒的路。


    因為饑餓,泯滅了人性,逃荒路上,發生任何事都不稀奇。


    但當地的政府,吃著熱饅頭、大米飯、春卷、鯉魚培麵、栗子燉牛肉、豆腐煎魚...


    陳安覺得這個世道真可笑,種了一輩子的農民,到頭來,卻沒有糧食吃。


    可見種地並不是個好事,若種地是個好買賣,那農民估計連地都種不上咯。


    天災人禍,兵荒馬亂。


    天大旱,歲饑,人相食。


    曆史書上的寥寥幾筆,如今是陳安正在經曆的。


    這一路上,她看到了數不盡的死人,野狗刨屍,敵軍投彈,國軍傷民,災民與災民自相殘殺...


    陳安變得焦灼,她想離開這裏,離開這個人間煉獄。


    ...


    範殿元用兩袋粗糧和醃蘿卜,換了幾袋穀糠麩皮。


    栓柱和瞎鹿拉著板車走在前麵,大家緊跟在兩側。


    陳安又踏上了逃荒之路。


    天空又飄起了雪花,土路變得泥濘,逃荒隊伍慢了下來。


    “安妹兒,這麩糠煮的飯可真難吃。”星星端起碗,對著陳安吐槽了一句。


    雖然嘴上滿是嫌棄,但星星還是一口不剩的喝完了。


    陳安點頭表示讚同,這玩意是真的不好吃,入口苦澀,難以咀嚼和下咽,還不好消化。


    吃了五六趟的麩糠之後,陳安對‘吃糠咽菜’有了深層次的理解。


    她感歎道,古人可真會用詞,這四個字形容貧苦和艱辛的生活,真的是到位了。


    但現在,還有麩糠吃,他們幾個人,也算是幸運的了。


    如今,米價漲的飛起。


    小麥從6角一升,漲到20元一升,又從20元一路飆升至150元。


    而小米,更貴。


    陳安知道,這還不是米麵最貴的時候,到了43年春,還會再漲一波。


    按理說,現在災民那麽多,哪還有糧食可賣。


    一點也不奇怪,這些糧食就是從災民口中摳下來的。


    其中有多征收的糧,有謊報士兵人數,撈取的糧。


    被貪官汙吏拿到黑市上高價賣。


    他們賺的盆滿缽滿,而災民連樹皮都吃不上。


    現在,幾個玉米窩窩頭,便能換個媳婦。


    路上的災民,把樹皮柴火都快吃完了,餓的睜不開眼。


    大雁的屎,好幾個人搶著吃。


    小孩餓的皮包骨,臉上長滿皺紋,臉變成了灰色。


    一些災民看見孩子,眼冒金光,恨不得撲上去抱走。


    花枝走到哪,都看牽著兩個娃。


    “用勁啊。”鈴鐺脫了褲子蹲在窩棚前,花枝正在用手給她幫忙。


    陳安和玉蓉就坐在她們對麵吃飯。


    見到這個情形,陳安習以為常,端著碗轉了個身子,繼續吃。


    鈴鐺小臉憋的通紅,可憐兮兮道:“娘,俺拉不出來。”


    “天天給你摳,摳不出來了,憋死你算了。”


    花枝嘟囔一句,她也沒法子,隻能給鈴鐺穿上褲子,蹲久了,容易凍著屁股,再著了涼。


    一旁吃飯的範殿元,拿起麩糠和樹皮粉做成的團子,皺著眉頭吐槽了句:


    “拉得出來就怪了,天天吃的是麩糠和樹皮,吃的我滿嘴都是苦味,過去那全都是餃子包子的味兒。”


    “東家,東家,”栓柱手腳並用爬上土坡,跑了過來,“東家,不好了!”


    範殿元抬起頭,不耐道:“啥不好了,你東家我,好著呢!”


    “哎喲,東家,是村西的東家老葛,被流匪給搶了,一家老小全被謔謔了!”栓柱驚慌道。


    “啥?”範殿元麵色慘白,站了起來,快走兩步,來到栓柱麵前,瞪大了雙眼,問道:


    “老葛帶了那麽多長工上路,咋能叫幾個流匪給謔謔了?”


    栓柱:“我也是聽別的災民說的,東家老葛,帶著幾板車糧食,還有幾匹馬拉著,那馬四肢健壯,長得皮毛水滑又大又肥,這不就惹人眼了嗎?他家一下子被幾十個流匪圍住了。”


    “哎喲,那些流匪跟咱們遇到的那幾個不一樣,”栓柱仿佛親身經曆一般,驚惶道:“那些都不叫流匪了,是拿著刀的土匪,老葛一家和長工叫他們當場砍死了。”


    範殿元一聽,嚇得跌坐在地,陳安和星星趕忙去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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