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你借了都借了,要不幹脆借一鬥吧,省得俺老開口了。”瞎鹿接過範殿元手中的碗,這點米隻夠給老娘熬碗粥喝,他心裏不滿意,厚著臉皮,繼續討要。


    範殿元聽完一臉愁容,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俺也一大家子人呢,兒媳婦還扛著個肚子,路還長著呢。”


    他剛說罷,遠處就響起了炮火聲,所有人愣在原地。


    “東家,咋了這是?”炮火越來越響,瞎鹿不明所以,忙不迭問了句。


    範殿元:“怕是軍隊和日本人打起來了。”


    瞎鹿不忿:“打,打個球,知不知道這裏正餓死人呢!”


    範殿元看了他一眼,“哎喲,盼著打勝仗吧,打了勝仗,咱就能迴家了。”


    到了後半夜,炮火聲越來越近,星星有點害怕,捏住陳安的手。


    陳安安撫了她一下,披上襖子起了身,走到範殿元跟前,“舅,你覺得軍隊能打勝仗嗎?”


    “不好說...這個政府...”範殿元搖搖頭,欲言又止。


    他是個有見識的地主,相比一無所知的農民,他對局勢有一定的了解。


    陳安:“舅,不管勝與否,咱得早做打算。”


    “安妮兒,你有想法,說來聽聽。”範殿元支起身子,坐在板車上。


    陳安:“舅,現在災民越來越多,一股腦的湧入洛陽,且不說洛陽能不能容得下這麽多災民,這兒是戰區,咱不能耽誤時間,得抓緊走,到了洛陽坐火車去陝西。”


    範殿元點點頭,“快走,從明天起,咱少休息,多趕路,啥時候到了陝西,啥時候就安全了。”


    ...


    東家老範家,加快了逃荒的步伐,瞎鹿和花枝吃力的拉著板車勉強跟得上。


    範殿元覺得自己和栓柱,兩個男的護著兩車糧食和四個女的,有些不牢靠。


    他為了籠絡瞎鹿,大手筆一次性借給了瞎鹿半袋糧食。


    讓他們一家子跟著自己,壯大範家的隊伍。


    兩家相互依靠,加大馬力走了五六天。


    到了第七天,走不到了。


    因為一群潰兵散勇,擠在了逃荒路上。


    這些人的加入,使的原本就冗長擁擠的逃荒隊伍,這下子徹底擠得走不動道了。


    相比較靈巧的獨輪車,和挑著扁擔的災民,範家兩輛大板車,被夾在了中間。


    範殿元坐在驢車上,急的直搓手,他朝國軍喊道:“長官,咱這仗是打贏了還是打輸了?”


    騎著大馬的軍官淡定道:“當然是打贏了!”


    “打贏了?那怎麽往後跑啊?”範殿元一臉納悶,疑惑的問。


    長官不耐道:“我們這是迂迴作戰。”


    “哦,哦。”範殿元一臉若有所思。


    “舅,他們這肯定是打輸了,恐怕政府還是不戰而退,咱別擠在人群裏,得往邊上走。”陳安跳下馬車,在範殿元跟前小聲耳語。


    ‘砰’得一聲,騎著大馬的軍官朝天放了槍,他大聲道:“你們這些災民,趕緊給我閃開!讓開道!”


    一聲槍響,讓擁擠的災民,慌亂不堪。


    潰兵散勇大力推搡著人群,不少災民都被他們推到了泥潭裏。


    第九巡迴法庭的馬車,也被潰敗的國軍征用了。


    老馬跟在馬車後麵,追了一路。


    被打了敗仗的國軍一頓臭罵,他們才不管什麽是戰區法庭,搶了馬車就跑了。


    陳安和星星、栓柱,用力推開國軍,牽著驢車往路邊上走。


    費了老大力氣,總算撕開一個口子。


    陳安耳朵尖,聽見了飛機的聲音,她連忙拽住範殿元,在他耳邊說:“舅,我聽見飛機的聲音了,恐怕是日本人的炮彈要來了!”


    “啥?”範殿元一臉驚恐,預期迫切道:“快快快,快走!”


    兩輛驢車,一前一後出了人群。


    主路兩邊都是被大雪覆蓋的黃土路,驢車行駛在上麵,並不好走。


    眼下情況危急,也顧不上這麽許多了。


    “瞎鹿,快跟上!”範殿元出了人群,見瞎鹿沒跟上,朝他大喊一聲。


    瞎鹿沒反應過來,反倒是花枝,瞧著範殿元臉色不對,趕緊拉著板車跟了上去。


    三輛車駛離了主路,陳安瞧見了一個大坑,她和範殿元、栓柱三個人,小心翼翼牽著毛驢下了土坑。


    星星和範王氏在後麵穩定車尾。


    瞎鹿有樣學樣,也推著車下了土坑。


    “東家,這是咋了?”瞎鹿不明白,走得好好的,怎麽躲到土坑裏來了。


    範殿元張張嘴,正要說話,就聽見‘嗡嗡嗡’的聲音,是日本人的轟炸機。


    ‘轟隆隆’


    ‘砰砰砰’


    日軍一連投下幾十枚炮彈,爆炸聲震耳欲聾,整個大地仿佛都在晃動。


    一瞬間,炸的所有人耳鳴心悸。


    範殿元和範王氏連忙護住玉蓉,三個人趴在板車下。


    另一邊,栓柱捂住星星的耳朵,陳安和二人一起躲在另一輛驢車下。


    瞎鹿護住老娘,花枝抱住兩個孩子,蹲在坑裏,一動都不敢動。


    扔完了炮彈,‘噠噠噠’轟炸機開始機關槍掃射。


    子彈唿嘯而過,火花四濺,如雨一般密集。


    災民和國軍被炸的四分五裂,屍橫遍野。


    鮮血浸透了黃土地。


    這條逃荒路變成一片慘不忍睹的屍山血海。


    飛機走了。


    不遠處傳來了激烈的慘叫聲、唿喊聲。


    陳安蹲在板車下,死死咬住嘴唇,眼神無聲的流淌。


    這種憋屈、壓抑,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痛苦。


    突然,一雙手抹掉了她的淚。


    陳安抬起頭,是星星。


    “安妹兒...”星星死死摟住陳安的脖頸,放聲嚎哭。


    這是她第一次直麵戰爭的殘酷。


    囂張的日軍,如同一個無情的絞肉機,將無數鮮活的生命肆虐吞噬。


    災民就像螞蟻一樣,任人宰割。


    此刻,生命脆弱的不堪一擊,而活著的人,仿佛身處煉獄。


    “老總,這是俺的驢,這是俺的銀元,恁不能搶走。”範殿元如同驚弓之鳥,慌亂的阻攔搶糧搶錢搶驢的國軍。


    “你就是個災民,你有個錘子的銀元和毛驢!”幾個國軍潰兵為了躲避炸彈,跑到了路邊的坑裏躲藏。


    日軍轟炸機前腳剛走,他們後腳剛出土坑,就看見了這幾個災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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