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煦取決不定,找來章淳商議了半天,最終決定把武植調離京師,先遠離京城這個是非之地。


    錯在向家!


    對於向家的情況,趙煦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向家顯赫,一世三公,榮寵無比,這自有已故宰相向敏中的功勞,也有向太後的功勞。向家一直都是老實本分的,可到了向懷玉這一輩,情勢就不對了。由於向太後喪子喪夫後心向娘家,如今的向家子弟,恃寵而驕,幾乎個個都是紈絝子弟,欺男霸女的事屢禁不絕。礙於向太後的麵子,趙煦平時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鬧出人命,他一般都不會去管,更不會去深究。


    可如今牽扯到武植這個新科狀元,趙煦就不得不慎重對待了。此事雖說錯在向家,但武植畢竟也打了人家,兩相扯平,況且向太後已經作了暗示,向太後的麵子趙煦肯定要給,他隻好先把武植調出京城了。


    但趙煦又不想把武植打發到太遠的地方,離得太遠了,到時他要問詢一些事情來就不方便了。於是,老謀深算的章淳給他出了一個主意,移花接木來個對調,把武植調離京城,遷去尉氏縣當縣令,原尉氏縣縣令伍成則調迴京城,頂替武植刪定官的位置。這樣既達到了貶責武植的目的,又給了向太後的麵子,也滿足了趙煦的要求。


    在家中,堂屋裏,武植默默地看著手中的調令和任命書,唯有苦笑。武修、鳳娘、金蓮等人則靜靜地站在一旁,滿臉焦慮地看著他。他們很是擔心。


    “大郎,如今該怎麽辦?”武修上前一步,打破了現場的平靜。


    “還能怎麽樣?肯定是去赴任了!”武植平靜地說道。他還能怎麽樣?胳膊擰不過大腿,他也隻能服從命令了。


    如今,武植的力量還是太過於微小,人微言輕,什麽都做不了,唯有日後強大了,有了足夠的實力,他才有能力抗衡一切奸佞,掃清前進道路上的一切障礙,達到自己的目標。


    “沒事,大家不用擔心!過幾天我們就出發。”武植掃視了眾人一眼,微微一笑,連忙對眾人說道。


    “大郎哥哥,都是我連累了你們!我……”金蓮語帶哭腔,甚為自責。


    “沒關係的,你不用自責!權當我們換個環境生活吧。”武植來到她麵前,輕輕地抓住她的手,柔聲安慰。金蓮也顧不得害羞了,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低首垂淚。


    “大郎哥哥,真的沒有事嗎?”小娥上前拉住武植的胳膊,輕聲問道,她和大夥一樣,也是焦慮不安。


    “能有什麽事?不就是去當個縣令嗎!過幾天我們就過去,殺他個七進八出的!”武植笑著撫住小娥的頭,故作輕鬆地說道。


    “好啊!”小娥聽罷,方才舒了一口氣,綻開笑顏。她才十五歲,稚氣未脫,顯然還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武修、鳳娘等人見到他語氣輕鬆,並沒有什麽不高興和失落的樣子,也就放下心來,不再過問。反正現在武植到哪,他們就會跟著到哪。


    “大家去收拾好東西,做好準備吧,過幾天我們就搬到尉氏縣去!”見到眾人心神安定下來,武植想了想,微笑著跟大夥說。


    待眾人依次走出堂屋,武植則靠坐在扶手椅上,默默的沉思起來,他需要考慮的事情比較多。


    這一走,狀元係列酒的發展肯定會受到影響了!而且桂花酒坊該何去何從?是搬到尉氏縣去?還是留在京城裏呢?


    而且他這一走,肯定要把全家都帶走,若把他們留在京城,他很不放心他們的安全。


    幸好,尉氏縣距離京城不是很遠,隻有一百餘裏地,交通便利。坐著馬車走陸路,兩日之內就可以到達了。也可以走水路,從京城西水門碼頭上船,沿著惠民河順流而下,經朱仙鎮,過洧水,不出兩日也能到達尉氏縣。要是把狀元係列酒的生產基地都搬到尉氏縣去,勾兌調製的狀元係列酒可以每七天送一迴貨給狀元樓,隻要能保持住目前的銷量進行,以後再謀求進一步發展。武植打算走水路,因為他帶的壇壇罐罐太多,走水路更方便些。


    想到這,武植連忙叫喚上二虎,坐著馬車,先來到桂花酒坊。


    “張伯,您把大夥都找來吧,我有事跟大夥說。”見到張貴夫婦,武植立即吩咐張貴去把其他四個酒匠找來。


    待張貴和四個酒匠過來後,武植把情況跟他們一說,眾人不禁愕然,麵麵相覷,小聲議論起來。


    “我打算把酒坊遷到尉氏縣去,不知道你們能不能跟著過去?可以帶上家人,包住宿,薪水翻倍!你們迴去跟家人商量商量,願意跟著我去尉氏縣的,明天晌午之前來此告知我一聲。”眾人聽罷,又是嘩然,武植開的薪水如此之高,他們都有些心動了。


    留下張貴夫婦和四位酒匠在桂花酒坊,武植和二虎又連忙趕到狀元樓,找到錢穆,把自己的打算跟錢穆說明。


    “隻要能保障貨源沒有短缺,不影響到銷售就行!”錢穆聽罷,無奈地看著武植,苦笑說道。


    “貨源保證沒有問題,不過是多走些路程,麻煩一些罷了!”武植肯定地說道。


    “那就好!賢弟您……”錢穆聞言,囁嚅了一下,本來還想問問武植究竟惹到了什麽人才招致如此境遇,可看到武植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他又把話咽到了肚子裏,既然武植不說,那他就不問了,徒增煩惱。


    又跟錢穆商議了以後送貨、銷售和結算的一些事宜,武植就告別錢穆,離開了狀元樓。由於以後人不在京城,缺乏監督,武植隻能叮囑錢穆,要求他每日的銷量限額不要一下子提高的太多,要循序漸進。照著錢穆的精明,他應該懂得其中的道理:饑餓營銷永遠才是高端商品的生存之道!


    從狀元樓出來,武植又接著跑到譚四的木工作坊和吳剛的彩瓷燒製作坊,把情況跟他們一一進行說明,同時跟他們保證,以後的訂單照舊,不會少,倆人才從初時的驚愕和擔憂中迴過神來,表示一定會盡心盡力定製好。他們已經從武植的訂單中獲得了很多好處,當然不想失去武植這個這麽好的大客戶。


    事情辦完,武植和二虎迴到家中,天色已經黑了,華燈初上,月明星稀。眾人都在等著倆人迴來吃飯。武植和眾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圍坐在一起吃晚飯,氣氛還是一樣的融洽,但觥籌交錯中,大家臉上還是隱隱透著一些不安,個個都滿懷心事。


    待吃完晚飯,武植迴到書房裏,武修和鳳娘也隨後跟了進來。


    “大郎,那酒水生意怎麽辦?難道就此罷手嗎?”武修焦慮地問道。


    “是啊,植兒,酒水難道就不做了嗎?好可惜啊!這麽好的生意!”鳳娘也無不著急。


    他們是既擔心武植,又擔心狀元係列酒的生意,這些天都急得火燒火燎的,忐忑不安。


    “二叔,嬸娘,不會的!”武植扶著鳳娘坐到椅子上後,才笑著說道。隨之,他把自己的打算跟倆人和盤托出,武修和鳳娘聽罷,這才放下心來。


    “如此也好!”武修和鳳娘看著一臉輕鬆的武植,有點恍惚,同時也感到欣慰,他們的大郎,沉穩得不像是一個才年滿十九歲的男孩,行事穩健老到,比他們還要沉得住氣!


    調令下來後,武植就不用再去刪定所當值了,一心一意的準備著奔赴尉氏縣走馬上任的事,吏部的人還沒有催他,他也不急。


    翌日晌午,武植和二虎就早早來到桂花酒坊,探聽酒坊中眾人的口風。結果,包括張貴夫婦在內,眾人都願意跟著他走,武植不禁喜出望外。


    張貴夫婦兒女都不在身邊,在京城也沒有什麽根基,老無所依,在哪不是安度餘生,而且武植給他們的待遇很高,跟著武植走,生活能富足,他們兩個女兒所嫁的夫家都在陳留縣境內,離尉氏縣也不算很遠,以後來往也方便,所以倆人想都不用想就答應跟著走。


    其他四個酒匠迴家跟家人商議後,他們家人都表示願意跟著去尉氏縣,反正他們一家家的在京城裏都是租房子住,都沒有真正屬於自己的家,居無定所,生活也艱辛,跟著武植走,能包住宿,而且武植給他們開的薪水有那麽高,幾乎是同仁的四倍了,到了尉氏縣後的生活肯定要比現在在京城裏過的要好得多,所以四個酒匠以及家人也都願意跟著去尉氏縣。


    見到這個最棘手的問題解決了,武植很是高興,連忙下令,要求他們六人在今天天黑之前,把桂花酒坊裏的釀酒設備給拆卸下來,全部打好包;同時要求酒匠們晚上迴到家後督促家人收拾好行李,明天中午前一起集中到桂花酒坊來待命,隨時出發。


    待六人忙活起來後,武植帶著二虎,來到位於禦街右側的吏部,辦理好遷出的事宜,同時拿到尉氏縣知縣的印信和告身。吏部的官員看到他,不禁側目,議論紛紛。


    尉氏縣的情況很是複雜,號稱“知縣之墳墓”,前幾任知縣不是死於非命就是被貶!知曉內情的這幫吏部官員,看著武植的眼神,怪異不已,既有同情憐憫,也有幸災樂禍。


    武植不卑不亢,不羞不惱,微笑著跟他們點頭示意後,揚長而去。


    出了吏部,武植帶著二虎,坐著馬車來到了禦拳館,準備拜別師父周桐和林衝、王進兩位師弟。


    踏進禦拳館,武植就見到了在操練場上的周桐和林衝、王進,林衝和王進正在跟周桐探討武藝。三人見到武植進來,連忙停住,迎了上來。


    “師父好!兩位師弟好!”待走到三人麵前,武植連忙躬身給他們行禮。


    “師兄好!”林衝和王進已經習慣了武植的這種打招唿的方式,也依樣畫葫蘆,忙跟他打招唿。周桐則撫須含笑,跟他點頭示意。


    “這位是?”見到武植身後跟著的二虎,林衝眼尖,連忙問道。


    “這是二虎,我家人!”“這是我師父,兩位師弟!”武植趕忙把二虎介紹給三人認識。


    待二虎跟三人見過禮,相互認識後,武植吩咐二虎在屋外等候,就跟著師父周桐和林衝、王進三人進入到屋裏。


    “大郎,究竟是怎麽迴事?好好的怎麽就搞成這樣了?”周桐坐在上首,盯著武植,疑惑地問道。林衝和王進看著他,也是一臉的詢問和不解。


    汴梁城裏滿城風雨,搞得沸沸揚揚,三人都已經知道了武植的事情,都為他擔心。


    “師父,是這樣的……”武植隻好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他們細說了一遍,語氣平緩。


    “什麽?是向家?!”三人聽罷,不由得大吃一驚,同時也氣憤填膺。


    “可惡的向家!”王進性情剛烈,罵了一句。


    三人都不禁同情起武植來了。在他們看來,武植跟向家鬥,簡直就是蚍蜉撼樹,向家顯赫,權勢滔天,那是他們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可看到武植滿臉輕鬆不喜不悲的樣子,三人心裏又泛起了嘀咕。


    “那你打算怎麽辦?”周桐撫須問道。林衝和王進也同時看向他。


    “朝廷的調令已經下來了,到尉氏縣去當縣令。我打算明天就走,今天是特意來跟師父和兩位師弟告別的!”武植連忙說道。


    “哦,如此也好!”周桐聞言,鬆了一口氣。林衝和王進也是如釋重負。可同時,他們三人也不禁感到頗為訝異驚奇:這個武植,打了向家王爺的小公子,竟然還能全身而退,真是不可小覷啊!


    拜別周桐、林衝和王進後,武植和二虎就直奔家裏,開始指揮家中眾人拆除蒸餾房中的灶台,收拾打包好所有的蒸餾設備和實驗器具,收拾好所有的壇壇罐罐,拾掇好隨身行禮後,他把所有的“狀元醇”酒和“狀元郎”酒都裝上車,四輛馬車,來迴跑了好幾趟,才把家裏的一千多瓶狀元係列酒存貨全部搬到狀元樓去,存放在狀元樓後院中,找個陰涼的屋子貯藏好。同時,武植把每批酒的出產日期也告訴錢穆,讓他以後按照出產日期的順序依次取用。這一千多瓶酒,應該足夠狀元樓應付一段時間了!錢穆見到一下子有這麽多的存貨,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狀元係列酒在從剛開始受到比較大的衝擊銷量急劇下滑後,這幾天銷量已經開始慢慢複蘇了,基本達到了謠言四起前的水平,畢竟,高端的東西是不缺乏市場的,有錢人隻關注物品的好與壞,才不會去管你製造物品的人是好還是壞!錢穆見狀,這才舒了一口氣,同時也很是佩服武植的眼光。


    辦好所有的事情後,第二日中午,武植包了兩艘客船,帶上所有的家當,連同四輛馬車和馬匹,率領眾人,從城西西水門碼頭上船,沿著惠民河,奔赴尉氏縣。


    此一去,也不知是吉還是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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