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民宿升級之前的某天。


    作為代理人的米路,帶來一份特製的合同。


    等顧星煙和鬱新月簽字並按下手指印,一係列交易手續全部完成。


    米路特地叮囑沒有經驗的顧星煙:“千萬不要簽錯了位置,你是被轉交方,以及,手指印要用你自己的血,普通印泥不管用。”


    顧星煙認真點點頭,在拇指指尖上附著一層銳利如刀鋒的真氣,往食指上輕輕一劃,傷口裏流出銀色的血液。


    ——早在人魚位麵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的體質被公司改造過,幸虧她很少受傷,不然每次看到,心裏總是毛毛的。


    感覺自己不像個藍星人了。


    每當有這種想法出現,她就會堅定地糾正自己的觀點:她的靈魂永遠屬於藍星,屬於華夏民族。


    顧星煙和鬱新月先後簽字畫押,完成的那一瞬間,合同文件亮起光芒,自行飛到那個藏著一個小世界的狼頭木雕上空。


    合同驟然收縮、凝聚,最後化作一滴混色的液體,兩種血液互不相溶,有鬱新月的青紅色血液,也有顧星煙的銀色血液。


    液體滴在了木雕上,從上往下逐漸蔓延、滲透。


    被“浸濕”的木雕分出了上下兩種顏色,上麵亮一些,下麵暗一些。


    顧星煙滿臉新奇,一眨不眨地觀察著這一異象,忽然聽見自己的大腦裏出現一些聽不清的囈語,嗡嗡嗡的,並不真切。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鬱新月給她解釋:“你聽到的那些,應該是小世界裏人們對主神的祈禱。隻是,木雕上關於我的痕跡還沒被完全清除,所以你聽得不太清楚。”


    米路說:“我待會兒教你一個辦法,你以後要是想清靜些,可以把他們的聲音調小。”


    顧星煙笑:“謝謝。這種感覺怪神奇的。”


    說話間,木雕上隻剩下一種顏色,從原本的暗木色變成了偏冷的亮色,感覺那顆狼頭雕塑的氣質都變了不少。


    一個位麵的歸屬,就這麽實現了交換。


    鬱新月衝顧星煙眨眨眼,“祝賀你正式成為一個位麵的‘主神’。”


    然而,顧星煙完全出神,對現實沒有任何反應。


    她腦子裏的聲音變得清晰,自己甚至能夠與祈禱者們共情。


    「獸神在上,請您救救我們!讓變成兇獸的大家恢複原樣吧!」


    「獸神,求求您讓我的阿虎迴來吧!它還沒有死,對不對?」


    「獸神大人,我願意用我的腿,換阿牛失去的那條腿!求您一定要救救它,它明天就要被大家燒死了!」


    「嗚唵……嗚唵……(俺不要被燒死啊!獸神救救俺啊!俺妹有發狂啊!俺不是兇獸!)」


    「嘰嘰嘰……喳喳喳……(嗚嗚嗚!我把我家阿亮殺死了,獸神大人,我做錯了什麽,您要把我變成兇獸!我不想活了!)」


    「嗷嗷嗷……(好痛苦!感覺身體要爆炸了!血!我要更多的血!殺!殺!殺!)」


    “醒醒……”


    “顧星煙!!”


    顧星煙猛地迴神,發現自己還在花果山位麵,米路和鬱新月正用一副過來人的眼神,看著她。


    “被那些聲音嚇到了吧?”米路趕緊把調節聲音的口訣教給她。


    鬱新月放了杯水到她麵前,“習慣就好。”


    顧星煙把聲音暫時屏蔽掉,緩了一會兒,問身為前主人的鬱新月:“兇獸是怎麽迴事?”


    鬱新月說:“其實就是進化失敗的靈獸。


    “這是一個以禦獸為核心文明的位麵,靈獸是擁有靈智和特殊能力的野獸,當吸取一定能量之後,就有可能進化升級。


    “進化失敗,就會變成兇獸,要麽長相怪異,要麽性情大變,發狂傷人,甚至會組成大規模獸潮,蕩平森林和城市。”


    可能是與之綁定了的緣故,顧星煙很容易對那個位麵的生靈產生悲憫的情緒。


    她歎息:“那太可憐了,不僅失去了自我,還要傷害曾經最親密的夥伴,即使以後清醒過來,也痛不欲生。”


    鬱新月拍拍她的肩,勸她想開點,“位麵那麽大,生靈無數,神明不可能照顧到每一條生命的。星煙你千萬別想太多,容易內耗。”


    顧星煙沒有那麽脆弱,比起同情難過,不如搞清楚問題背後的原理。


    即使她沒有掌管過位麵,也知道一個健康發展中的位麵,子民的訴求應該是五花八門的,要錢、要地位、要健康、要感情……而不是每一條祈禱都跟兇獸有關。


    這個問題已經嚴重影響到人類和靈獸的生活。


    “我能感知得到,每一秒都有很多生靈因此喪生,再這樣下去,位麵裏的生命豈不是越來越少?”


    鬱新月抓抓頭發,說的話客觀得略顯冷血:“位麵的自我調節能力很強的,當一大批物種消亡,很快就會有新一批物種誕生。


    “現在它是禦獸位麵,也許下次更新,就變成科技位麵了。


    “所以,很多人都把位麵當成世界上最保值的理財產品,不用擔心這個位麵會無法恢複,時間能解決一切。”


    顧星煙咋舌不已,但轉而一想,她購買位麵的行為,的確帶著投資性質。


    以她現在的壽命和財富,普通的房子已經沒有意義,位麵成了最適合的固定資產。


    身為主神,裏麵的生命、資源,全都屬於她。


    如果她對子民很好,主動促進資源與能量良性循環,她就是善良的主神。


    如果她隻想一次性掏空裏麵的資源,那她就是殘暴的邪神。


    神,是個相對的概念。


    顧星煙想起伊妮婭經理的提示,她說這個位麵即將從低維位麵進化到中維,很值得投資。


    於是,她問鬱新月和米路:“如果兇獸的問題一直得不到解決,這個位麵還能繼續進化嗎?”


    鬱新月不自然地抿起唇,低頭喝起水來。


    “進化不了。”米路是顧星煙的同事,自然知無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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