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路西法,顧星煙又熬了半個通宵,把上交給集團的調查報告給補全。


    伊妮婭經理居然還沒休息,似乎就等著她發東西,收到後秒迴一個貓貓豎起大拇指的表情包。


    從文字和打字速度都能看出她的欣慰和自豪:“你這次辦得不錯,正好是第十個讓嫌疑人認罪的店長,得到的獎勵也會稍微多一些。”


    顧星煙幹笑兩下,這樣的獎勵,多拿一點也很難開心起來。


    按照常理來說,兇手就一個,頂多算上幾個從犯就完了。


    可萊姆經理的案子裏,每個嫌疑人都有各自完整一套的行動方案,並且天衣無縫。


    以往看似無懈可擊的公司監控係統,被這些高智商或高修為的主管們愣是鑽出了七十多個漏洞,令參與調查的每一個店長為之膽戰心驚。


    令人唏噓的是,萊姆經理連壞人都算不上,他甚至還想幫主管們爭取更多的利益,隻是還沒來得及公開,就被殺了。


    太慘了,再沒有比他更可憐的死者了……


    從顧星煙的視角來看,這樣的命案當然是能不發生最好,靠這種競賽獲得獎勵,反而有種兔死狐悲的鬱悶。


    現在大家都知道,全員惡人並非不可能,但截止目前,隻有十個嫌疑人被揪住了鐵證,這才不得不認罪。


    那剩下六十多個呢?


    隻剩最後兩天了,那六十個嫌疑人要是躲到最後,沒準還能拿到一份補償金,被正式納入人才係統裏,沒辦法找理由辭退,還能領著【壽命】當工資,繼續給店長們打工。


    那些店長的壓力可想而知,那可是真的要命!


    但這些,顧星煙也愛莫能助,目前更重要的,是三件事。


    一個是繽紛七天樂結束之後,她就要升級精品店,到地獄開一家分店,到時候會在沙利葉四人幫的掩護下完成係列工作,這個她有很多經驗,不難。


    第二個就是精品店的主管人選。


    親眼旁觀了人才係統誘惑出來的一樁命案,搞得她對人才係統有點ptsd,而且聽伊妮婭經理的口風,公司準備改革這一塊,不知道怎麽個改法。


    她打算直接從地府位麵裏提拔老員工,那邊分店最多,培養出來的分店長個個都可以是主管預備役——鬼魂也沒有壽命的煩惱。


    完全可以把分店長拉過來當主管,再讓副店長頂上前人的位置。


    反正,便利超市跟精品店的區別,說大也不大。


    最後就是新位麵的開啟。


    這次迎接她的,是兩個位麵,一個度假(避難)位麵,一個是新的營業位麵,她又得開啟新一輪招兵買馬了。


    距離新店啟動,還剩最後兩天。


    距離繽紛七天樂結束,卻還有三天。


    活動第五天,紅色主題日。


    天堂舉辦了一場馬拉鬆與定向越野相結合的大型賽事。


    所有參賽選手會舉著紅色旗幟奔跑或飛翔,在米迦勒的領跑下,上萬名天使在天堂裏齊飛,形成一道特殊又難忘的風景線。


    第六天,像是烈火遇到了寒霜,白色主題日設置在這個節點上,讓熱情高漲的天堂居民們有些無所適從。


    清晨時分,活動會場已經出現稀稀拉拉的天使身影,擺攤的擺攤,溜達的溜達。


    拉貴爾她們再也不用擔心沒人願意捧場了,大家分明接受良好。


    然而這迴,主辦方不焦慮了,倒是參加活動的天使們不自在起來。


    目之所及,一片雪白,少有的雜色,反而是天使們自己的膚色、發色還有光環的亮黃。


    這要是擱以前,大家早就司空見慣了,可放在主題節日活動裏,瞬間讓人提不起出門的欲望。


    尤其,早早開始擺攤的天使裏,大部分都是平日裏欺負過她們的老派天使們。


    那些老派天使或許忍了很久,就想在白色主題日這天找迴場子。


    她們或許真情實感地相信,白色是最聖潔的象征,又或許隻是為了抱團、維護自己以往的人設。


    這天,誰要是敢缺席,誰就是叛徒!


    老派天使們是這樣想的,同時也洋洋得意著,自己這麽早占了攤位,肯定能大賺一筆!


    不少天使看著她們的笑臉,心裏倒胃口得緊,紛紛掉頭準備迴家。


    這時,有幾個年輕天使與迴家的人群相向而行,臉上是少見的張揚與朝氣,十分醒目,讓許多天使為之駐足,好奇她們打算幹什麽。


    接著,就見那幾個年輕天使從戒指裏取出了一盒36色的顏料,舉起畫筆,就在會場周圍的白色氣球、白布、白地毯上開始作畫。


    起初,她們隻有幾根畫筆,塗鴉速度太慢了,後來幹脆直接把顏料砸在地毯上,上手亂抹。


    一個擺攤中的老派天使怒斥:“你在幹什麽!不可以破壞活動秩序!衛兵,快來啊,把她們幾個抓起來!”


    負責維持治安的天使應了一聲,用出了畢生最慢的飛行速度,像隻醉酒的蝴蝶一樣,沿著蛇形路徑,悠悠哉哉地趕到塗鴉的天使身邊。


    其他天使見狀,心裏大唿不妙,她們其實挺想參與進來的,也不認為這種行為嚴重到需要被抓的程度。


    這種心態,放以前,想都不敢想。


    實在是大家一連五天見識了花花綠綠的世界,突然發現世界迴歸白色,下意識將這當成了一張“白紙”。


    上麵染上任何顏色,都是合理的,正常的。


    何況,這裏是繽紛節會場本場,主題就是讚美各種顏色,玩點街頭藝術,很合理吧?


    不少天使擔心地留了下來,生怕那個衛兵太過粗魯,待會兒試試說點好話,把那幾個孩子放了吧……


    終於,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名衛兵天使,以一種假得不能再假的表演方式,在顏料上摔了一跤!


    不知是誰放在地上的大號油漆桶,通通打翻了,潑得到處都是。


    地板上,衛兵自己,塗鴉的年輕天使,還有剛才那個咆哮著要把人抓起來狠狠教訓一通的老派天使,全都染得五顏六色。


    “噗嗤!”


    周圍傳來低低的笑聲。


    人群中,傳出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尼科爾被邪惡的顏色玷汙了,要不要把他燒了?”


    有另一個天使接住了話:“尼科爾可是最虔誠的信徒,我相信他能經受住聖火的考驗。”


    “隻要燒不死,那他就還是尼科爾,不是惡魔偽裝的異教徒——”


    那個名叫尼科爾的老派天使氣憤跳腳:“你們、你們亂說!隻是一些顏料而已,這跟我的信仰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狼狽地向著人群衝撞,“到底是誰?是誰在亂嚼舌根!我記住你的聲音了,你不得好死!”


    天使堆裏傳來好幾道來自不同方位的笑聲,把尼科爾忽悠得暈頭轉向。


    其中一個笑夠了,帶著恨意罵道:“怎麽?隻許你拿這個借口燒死我的朋友,輪到自己就不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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