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利葉扭頭去找最後一個正常人。


    拉貴爾待在時尚穿搭區裏,碩大的翅膀擋住了沙利葉的視線。


    等她轉過身來的時候,把沙利葉狠狠地嚇了一大跳。


    拉貴爾昂著頭,頭上頂著兩根黑色羊角——其實是一個趣味發箍,身上掛滿紫色係的珠寶。


    她鼻梁上低低掛了一副垂著銀色鏈條的墨鏡,微微低頭,冷傲的金色眸子看了過來。


    若非翅膀還是白的,沙利葉差點以為她原地墮魔了!


    其實飾品貨架上,什麽顏色的都有,並沒有刻意要複原什麽惡魔妝造,那不是在天使的雷區蹦迪麽?


    但拉貴爾就是喜歡黑紫色係,一件兩件還好,愣是把所有“擦邊款”都精準無誤地翻了出來,戴在身上就有種不自知的墮魔既視感。


    ——她天生一頭銀白色長發,妥妥就是天使版的葬愛家族。


    她的唇上試塗了黑紫色的口紅(或許應該叫做口紫?口黑?),微微張合:


    “沙利葉,這墨鏡好看嗎?”


    沙利葉臉上一囧,這要他怎麽說?


    知道你喜歡這個,但你不怕被其他天使看見嗎?


    可猶豫的片刻,根本不需要沙利葉給出意見的拉貴爾已經把墨鏡摘了下來,放到購物籃裏。


    “這邊在打折,三件一根羽毛,七件兩根羽毛,十一件三根羽毛……”


    “停!你這裏有一百多件了吧?”


    拉貴爾傲然一笑:“沒錯,五十根羽毛一百九十九件!我還沒湊夠呢,你來得正好。”


    她把沙利葉拽過來,不給他跑路的機會。


    “你要我幹什麽?”沙利葉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拉貴爾抬手將沙利葉厚重的劉海撇到兩邊,露出了天使標誌性的精致臉蛋,“我一個人用不了那麽多,給你也買點。”


    “不不不……我不需要這些!”沙利葉雙手抱胸,寧死不屈。


    他可以看著別人被精品店商品腐蝕靈魂,但他自己一定要是清醒的!


    拉貴爾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少廢話,給我變!”


    小時候跟拉貴爾一起玩過家家的記憶浮現在腦海之中,恐懼支配了大腦。


    沙利葉放棄了掙紮,隻用一秒就從男體切換成了女體。


    天使沒有性別,不需要自己孕育生命,全靠神明用聖火創造,所以她們的本質是靈體,可以根據需要或喜好,選擇用哪種物質形態示人。


    沙利葉身高沒變、發型沒變,也就五官柔和了一點,不會讓其他天使認不出本人。


    身上的線條飽滿了一些,但不多。職業偏法師的她,比拉貴爾這個弓箭手職業還要纖細一些。


    “好久不見,我的沙利葉。”


    拉貴爾高興了,取出各種喜歡但不適合自己風格的飾品,一件一件戴在沙利葉身上。


    小時候也是這樣,過家家的遊戲裏,不管拉貴爾扮演什麽角色,沙利葉永遠是她手裏的“娃娃”。


    她自己喜歡以紫色為主、黑色為輔的暗黑風格,而對於沙利葉,她覺得銀色與淺紫色的華麗風更有反差感,卻格外契合。


    ——反正,紫色就是最棒的!


    沙利葉羞恥捂臉,唯恐其他天使長看到她的這一麵,以後還怎麽陰陽怪氣地恐嚇傻乎乎的天使們?


    煎熬地等拉貴爾挑滿一百九十九件,他立刻將飾品全都扔進購物籃裏。


    拉貴爾有些遺憾地看著她,“唉,我美麗的月之天使,總是這麽害羞。”


    聽到附近有腳步聲,沙利葉立刻變迴原來那副陰沉不討喜的宅男法師形象。


    他一邊理了理自己的衣領,一邊聽著屬於加百列和拉斐爾的談話聲越來越遠,似乎去了其他區域。


    他這才嚴肅地壓低聲音道:“路西法就快抵達位麵的背麵,她隨時會來聯係我們。”


    拉貴爾已經轉戰穿戴式美甲,正欣賞著指甲蓋上的立體紫色薔薇,“計劃有變,她會理解的。”


    “是啊,計劃有變……”沙利葉也低低地笑了起來。


    十幾分鍾後,到處瞎逛的加百列和拉斐爾,發現了依舊逗留在時尚穿搭區的拉貴爾,反應比沙利葉還大。


    “拉貴爾,你這樣子好……特別!”拉斐爾說得足夠委婉。


    麵對七大天使裏最溫和無害的兩人,拉貴爾衝她們淺淺地一笑,問:“我這樣好看嗎?”


    然後,她當著對方驚恐的眼神,將紫色美瞳摘了下來。


    加百列看看她的翅膀,又觀察了下眼瞳的真正顏色,確定拉貴爾沒有真的墮魔,這才鬆了口氣。


    若是用現代人的眼光,拉貴爾怎麽弄都不會醜到哪裏去,畢竟底子夠好,暗黑係的審美也多的是受眾。


    然而,這裏是天堂。


    加百列和拉斐爾心裏都覺得不好看,但她們看著拉貴爾期待的眼神,無法直接迴答這個問題。


    拉斐爾從旁邊的架子上挑了一個橄欖枝形狀的金色頭箍,親手幫拉貴爾換上。


    “我覺得,金色跟你的銀發更搭配呢。”象征著“異類”的黑紫色羊角頭箍被藏在了身後。


    加百列受了啟發,選了一支十分低調的豆沙色唇釉,“這個顏色會不會更好?”


    由於拉貴爾塗了黑紫色的口紅,一看就很難擦掉,加百列從那唇釉的展櫃旁邊取來一張試色小卡片,放在拉貴爾嘴唇前麵。


    拉貴爾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沉默良久。


    她真不該對這兩位抱有期待……


    沙利葉的不喜歡,隻是出於個人審美的不同,但從來不會要求拉貴爾改變,勸她藏著點也隻是怕她受到非議。


    而加百列和拉斐爾,則自以為是地試圖“糾正”她,這何嚐不是一種【傲慢】?


    不管宣稱自己多麽包容的天使,在她們眼裏,白色和金色一定是好的,黑色和紫色一定是邪惡的。


    但,有沒有可能?這些隻是單純的顏色呢?


    肯定有不少天使和她一樣,有著“與眾不同”的癖好,但為了避免格格不入,先一步懷疑自己,然後學會把自我遺忘。


    “你們說得對。”


    拉貴爾的笑容無比溫柔,跟其他大多數天使仿佛是一個模板訓練出來的。


    “我剛才隻是跟你們開個玩笑,哈哈!”


    “哈哈哈,拉貴爾,你的玩笑很成功。”加百列撫著胸口,差點以為要失去一名強有力的同伴了。


    拉貴爾熟悉這個區域的大多數物品,從櫃台上取下一包免費的卸妝濕巾,給兩人介紹。


    “看,這個東西可以擦掉我嘴上的顏色,而且不傷害皮膚。”


    她開始安利兩人入坑彩妝。


    天使們知道一些信徒會化妝,但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接觸這些東西,而且跟信徒們用的完全不一樣。


    使用更方便,包裝更精美,選擇更是眼花繚亂。


    趁著聊天的功夫,拉貴爾順手將自己挑的兩百件暗黑係首飾放迴了原位,取而代之的,則是各種金色、銀色的飾品。


    她的這一舉動,甚至還得到一句“你審美真好看”的誇獎。


    拉貴爾的笑容更加熱切,整顆心卻極為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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