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招娣好笑道:“那些不是你造成的,但是,你打人了就是錯的,昨天老師怎麽教的?”


    “做錯事,要道歉。”


    “那你現在該怎麽做?”


    “老師媽媽,對不起。”


    秦椒一把抱住張招娣脖子,在她耳邊說:“我最喜歡張老師了!老師不可以告訴別人哦!”


    小孩兒自以為是在悄悄表白,實際上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音量,隔著牆壁的大人們聽了都會心一笑。


    孩子的告白總是讓人心軟軟。


    當過家庭保姆的李阿姨和王阿姨笑得眼睛眯成了縫,一會兒誇小張受孩子歡迎,一會兒又說這園裏的孩子總體上都很好帶。


    連顧星煙都說:“孩子是敏感的,誰對他們好,他們都知道的。”


    劉阿姨笑著附和,被她半摟在懷裏刷牙的孩子卻掙紮了兩下,不想貼得太近。


    “好冷!”


    劉阿姨清楚原因,心裏有些委屈。


    小水班的孩子喜歡陰涼,特別黏同為鬼魂的兩個阿姨。


    可小火班這邊,她的體質反倒成了負分項。


    照這麽下去,她會不會過不了試用期?


    吃完早飯,四個老師收到通知,說是今天有人來給孩子們上課,上午兩個課時,兩個班輪著上,空出來的課時就在教室裏畫畫聽故事。


    張招娣覺得這沒什麽,初中畢業的自己可不敢隨便亂教什麽。


    可另外三個阿姨就有點尷尬了,很多幼兒園老師都是又當保姆又上課,誰知,教研大綱沒出來,倒是先請來了專業老師,她們就隻能幹保姆活了嗎……


    當然,這樣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班上多一個大人吸引孩子的注意力,對她們來說也輕鬆許多。


    來的是一位叫海瑟的女性人魚,她本來是電影城的忠實粉絲。


    人魚一族沒有天敵,更沒有什麽資本主義,活得很悠閑自在,看到有招聘啟事,她便想來試試,換一種生活方式。


    今天這兩堂課,對海瑟來說,其實就是試課考試,顧星煙會全程坐在最後,一起聽著。


    海瑟哪裏考慮過什麽上課流程和教案設計,光靠一張與生俱來的美顏,就讓顏控小朋友們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更別說開小差和瞎胡鬧了。


    人魚自己也有教育體係,海瑟努力迴憶自己小時候上課的情形,照搬了出來。


    反正孩子們又不需要學很深的東西,她直接唱了一首簡單的兒歌,用魔法給自己整點伴奏,第二遍就拆開每一句歌詞,教給大家。


    歌詞的大意是保護海洋環境,歌唱大自然的美好,教小人魚們不要亂丟垃圾,不能破壞小魚小蝦賴以生存的珊瑚礁和海草叢。


    海瑟說得興起,孩子們也聽得入迷。


    不過她很聰明,清楚這邊是岸上的世界,便替換了概念,不要破壞路邊的花花草草。


    ——資深影迷海瑟對岸上的世界具備了自以為傲的常識呢!


    顧星煙在後麵一邊聽課,一邊點頭,冷不防聽見坐在後排的一個孩子跟旁邊小朋友說起了悄悄話。


    “要保護小草!”


    “哪個小草?瓶子草還是風鈴草?”


    “風鈴草吧,她好看。”


    “海瑟老師更好看!”


    “哦,那保護海瑟老師!”


    顧星煙掩唇忍笑,她這一舉動,倒是惹得台上的海瑟有點緊張,唱跑了一個調。


    不過整體而言,人魚老師很受歡迎,她也向顧星煙表現出了自己的聰慧與耐心,最終被留了下來。


    以後像海瑟這種教課老師,不用像張招娣她們那樣24小時待著,朝九晚五,時薪或許相差不大,但乘以工作時長,工資會低一截。


    中午午休時間,育兒園裏靜悄悄的,幾個大人聚在一起用餐,速度都很快,因為留給她們休息的時間並不多。


    這時,顧星煙說起了環創的事。


    “咱們園裏什麽都缺,大家可以集思廣益,看看怎麽充實一下。兩人一組寫個方案,先看個思路,然後我再讓人采購材料。”


    李阿姨沒幹過這個,不知道環創是大部分幼兒園老師的噩夢,一臉期待:


    “是裝飾校園的意思嗎?我以前帶過的孩子,他們的幼兒園可好看了,我就說這裏缺了點什麽。”


    張招娣聽得有點懵,但也都點頭表示明白。


    不過,她們全天陪玩,隻有深夜有時間去做。


    迴到員工宿舍,看著不用值班的王阿姨興致勃勃地寫寫畫畫,張招娣十分欽佩。


    她困得要死,三位阿姨卻始終精力充沛,哪怕臉色發白發青,還體虛發寒,也積極地投入工作。


    真是我輩之楷模啊!


    張招娣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一點。


    王阿姨見她打著哈欠拿出教案本子打算伏案工作,好心地點燃了一支靈香。


    張招娣精神一振,還以為是自己剛才的舉動起了效果,又用力拍了自己幾下。


    可剛寫了個標題,她就卡住了。


    幼兒園環境創設到底怎樣才算好呢?


    她一手撐著腦袋,一排放滿了專業書籍的書架映入眼簾……


    兩天後,顧星煙收到了三份環設的方案,因為劉阿姨和張招娣並沒有組隊完成。


    劉阿姨麵色如常,笑著向她解釋:“我倆的想法相差太多,合並在一起比較違和。”


    說著,她自信滿滿地將一份寫了十幾頁紙的方案交給顧星煙,轉身涼涼瞥了張招娣一眼。


    張招娣顯得有些憔悴,她不明白劉阿姨為什麽連理由都不聽一下,就把她寫的東西批評得一文不值,最後還要全部刪掉。


    可她還是通宵重新整理了一份上交,如果不這麽做,指不定劉阿姨會在領導麵前說自己什麽也不做。


    其實張招娣有點誤會劉阿姨了,劉阿姨很功利,迫切地想要把自己的經驗表現出來。


    看不上張招娣做的東西是真的,但她還不至於陷害別人,現在已經夠忙了,要是逼跑一個搭檔,她隻會更累。


    兩人之間會發生不合,是顧星煙沒想到的。


    在她前麵的幾個店裏,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很單純,對外是一買一賣,對內是競爭銷量與產量。


    可育兒園,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著各種碰撞,孩子與孩子,孩子與大人,大人與大人。


    劉阿姨覺得自己是老資曆,得聽自己的;張招娣努力看了不少書才弄出了成果,不想被輕易否定。


    而最後,掌控整個育兒園的教學理念和發展方向,以及協調教職工關係的,隻能是園長顧星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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