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同樣表情不佳,但他不像阿爾法那樣把情緒都寫在臉上,甚至還穩重地教育了一把比自己年長的同伴。


    “合作未必是壞事,這是老板該去思考的問題,你插什麽嘴。”


    “哼!”


    阿爾法別過臉,見到小途在走廊裏急得團團轉,走過去,雙手支在膝蓋上,半蹲下來,問:“小途,在忙什麽呀?”


    “哥哥!”小途仿佛見到了救星,抓住阿爾法的衣角。


    “嘟嘟偷偷溜進了理療室裏,可是設備已經啟動,我沒辦法把它弄出來!”


    嘟嘟就是店裏給熊貓崽崽暫時起的名字,因為它隻會喊“嘟嘟”,語言係統似乎並不完整。


    阿爾法摸摸她的腦袋,想了想,道:“嘟嘟也是ai,應該沒事的……吧?不過這個客人的療效……”


    他抓耳撓腮,本想安慰妹妹,卻越說越覺得棘手,隻好帶著小途去找顧星煙,把事情說了。


    顧星煙無奈起身,去中止了那位客人的項目,一把捏住了熊貓崽崽的後頸,給提溜了出來。


    熊貓崽崽張牙舞爪地掙紮,卻唯獨不敢用爪子傷害顧星煙,好像後者有什麽令它忌憚的力量。


    顧星煙將它放迴小途懷裏,鬧騰的小家夥終於認命,蔫頭耷腦的,一副小委屈模樣。


    “小途,以後你要盯緊它一點,不能打擾店裏的正常經營,不然,我就把它送去電子寵物店裏。”顧星煙故意嚇唬道。


    小途緊張地抱住小熊貓,認真道:“嘟嘟會聽話的,店長,隻要沒人來認領嘟嘟,求你別把它送走!”


    “咕嚕嚕……”熊貓崽崽的肚子突然響了起來。


    周圍的ai和人類都愣住了。


    顧星煙指著它的肚子問阿爾法:“ai也會肚子餓嗎?”


    阿爾法不確定地說:“應該……不會的吧……一般都是能源不足,然後發出警告,而且不會給其他ai聽見的,這涉及隱私。”


    小途卻天真地晃了晃懷裏餓得翻白眼的小熊貓,笑道:“那我去給嘟嘟買點能源!”


    說著,她就抱著小熊貓出門去了。


    顧星煙問:“你們在這邊買能源也算數的嗎?主機那邊應該有供能設備吧?”


    阿爾法一頭霧水,說:“所以我才覺得奇怪啊!在這邊購買能源是最不劃算,頂多就是動亂時期臨時應急……該不會,那崽子的主人和研發者都遇難了?”


    “……那以後,小途脫離原生位麵,在這邊定居,會怎樣?”


    阿爾法一怔,“小途是這麽跟你說的?”


    他的表情有些詭異,幾秒後誇張地歎了口氣,找張凳子坐下,雙手托腮,一副替自家孩子操碎心的老哥哥形象。


    “是……是的,所以我們都要努力賺錢,大家一起養著她。”


    “聽說是她的公司要不行了,就沒有人能接手嗎?”


    總覺得,脫離了原生位麵,就會變成無根的浮萍,而且小途還得強製修改自己的職能,會不會很痛苦?


    阿爾法繼續道:“這不僅僅是她一家公司的問題。一直以來,繪畫作為體現人類創造力的方式而存在,小途乃至其他尚在萌芽中的繪圖ai,受到了人類極其強烈的抵製。”


    “人類隻希望ai在廠裏搬磚,自己空出雙手唱歌跳舞畫畫。”阿爾法攤手。


    “大概能夠理解,我看很多行業裏都有人研發出人工智能,但感覺沒什麽熱度,沒想到這個行業鬧得那麽大。”


    顧星煙念書的時候,讀的是金融專業,那時候就有新聞報道過,某某大集團研發了ai,可以應用於股票交易分析、財務管理、資產配置等等。


    大家都嚷嚷著畢業後,再也沒公司會雇傭他們了。


    他們能幹的活都被ai搶走了,還不用買五險一金!


    結果呢,畢業以後,成績好的學生照樣被各大名企搶著要招錄;中等的多投幾家也能找到工作;成天掛科的要麽轉行,要麽靠家裏,一樣過日子。


    此外,擅長運用ai工具的畢業生,在求職市場更受歡迎。


    阿爾法搖頭,“沒那麽簡單,她公司的確罪有應得。盜取了上萬張未經授權的人類作品,用來訓練小途的能力,鑽法律的漏洞。”


    “這場紛爭已經吵了大半年,相應的法律法條也都陸續出台。但由於盜圖量太大,沒有明確的受害主體,那家公司雖然會破產,但還不至於坐牢,大可以解散重組幹別的。”


    “可小途……唉!目前的輿論風向,是要把她徹底格式化!”


    阿爾法嘲諷地笑了幾聲,平時偶爾犯二喜歡陰謀論的小青年,難得露出通透的一麵,“人類總是這樣,做錯了事,把鍋甩給工具。”


    “老板,你別看我這樣,我作為最早出生的那一批ai,挨的罵更多、更難聽!切~~小氣鬼!”


    顧星煙揉了把他金燦燦的頭發,說道:“咱這不是找到後路了嘛?開心點,人家小途沒你想的那麽脆弱。”


    “就是,你也就仗著比我早誕生幾年,還這麽不成熟,昨天連我的防火牆都破不了。”


    一旁的軒轅塞了一摞空白的檔案到阿爾法懷裏,“別聊了,趕緊幹活。”


    “你們昨天又……打架了?”顧星煙看看他倆。


    阿爾法笑著糊弄過去,“害呀,三天一小打,五天一猛攻,家常便飯,正常切磋!”


    然後他就抱著檔案坐到軒轅旁邊,接待起了新的客人,拿後腦勺對著顧星煙。


    顧星煙起身,一手一個腦袋,用力rua了把頭發!


    “切磋可以,不要傷了和氣哦!”


    這才背著手出去照看情況。


    ……


    過了一小時,小途抱著淚泡眼的熊貓崽崽迴來,腦袋低得很低。


    她雙手撐在熊貓崽崽的胳肢窩,舉了起來,滿含歉意道:“對不起,嘟嘟,我沒想到這邊的能源那麽貴!”


    “嘟嘟……”病毒!病毒!我更想吃病毒!


    小途一頭紮在熊貓崽崽軟乎乎的肚皮上,拱了拱,“我好沒用啊!這樣以後還怎麽自立!”


    “噗嗤!”


    旁邊正在排隊的女性ai忍不住笑出聲,等小途看過來的時候,她柔柔一笑:“抱歉,你們實在是太可愛了。”


    這名女性ai戴著一副細邊眼鏡,舉止端莊典雅,甚至稱得上慈祥。


    小途通過ai的電波可以判斷,這是一個運行時長超過百年的老派ai,不用想都知道,她來自高維位麵!


    在這類ai麵前,對方就像是閱曆極深的老奶奶,而她自己就是小嬰兒。


    小途怯怯地問了聲好,就想抱著熊貓崽崽迴店裏,卻不想……


    “嘟嘟!”


    熊貓崽崽居然從她的手裏掙脫出來,像樹袋熊一樣巴在女性ai的小腿上,不斷做出吞咽口水的動作,像是找到了鍾愛的小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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