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隊長可不像其他鬼差那樣恭敬,而是一副看到老夥計的熟稔態度,一把勾住了其中一個馬頭男。


    “我差點以為你們要遲到了!最近工作不忙嗎?”


    說著,牛隊長把手裏的兩根剛買好的烤腸一人塞了一根。


    原來他買的小吃是為這兩個鬼差留的。


    “嗐,還不是老樣子,天天加班!”


    隻見另一個牛頭男隻嗅了嗅烤腸上的香氣,陶醉地“哇”了一聲,牛嘴一張一合,便隻剩下光溜溜的竹簽——分量不小的大香腸就這麽一口被吃光了!


    “牛哥,真香!”牛頭男豎起大拇指。


    馬頭男推了推自己兄弟一下,笑說:“美得你,平時也沒見你少吃陽間的供奉啊,怎麽跟十年沒吃過好東西似的!”


    “老馬,這不一樣!”牛頭男辯解。


    “哎好啦好啦,大家來認識一下!”牛隊長打斷兩人,拉著兩人走到顧星煙麵前。


    “這位是咱們便利店的顧老板!顧老板,這兩位你肯定認識,咱們鬼差的形象代言人,牛頭和馬麵!”


    其實不用牛隊長介紹,顧星煙也已經猜出了對方的身份,早在她意識到自己在地府裏開店,就有預料過,自己終究會跟這些傳說中的人物碰麵!


    她也不知道像牛頭馬麵這種老資曆的鬼差用的是什麽禮節,向兩位伸出右手,禮貌且恭敬地說:“兩位好,久仰大名,我叫顧星煙!”


    牛頭笑眯著一雙牛眼,跟她握了握,說:“顧老板,是我們打擾了!”


    “哪裏哪裏,來者是客,兩位今天過來,我請了!”


    麵對這種重量級人物,顧星煙還是懂得要主動打好關係的。


    馬麵也跟她握了握,感覺他的性格比起牛頭要清冷一些。


    馬麵說:“不用這樣,您已經給了我們鬼差很大優惠,何況,”他笑著看了眼牛隊長,“今天有老友請客。”


    牛隊長笑著拍拍自己結實的胸膛,豪爽道:“哈哈哈,沒錯沒錯,我充了幾萬塊呢,隨便吃!”


    “對了,今天我們過來,主要是為了向顧老板你傳達一件事。”馬麵看了看周圍嘈雜的環境,打了個響指,周遭的聲音瞬間消失!


    顧星煙驚奇地看看周圍,明明他們還站在玻璃門旁邊,不少客人從他們身邊走過,可就是一點聲響都聽不見了!


    牛頭解釋道:“顧老板,老馬隻是布置了一個隔音屏障。”


    “兩位是有什麽事情要跟我說嗎?”顧星煙穩住心神,牛頭馬麵是牛隊長帶來的,還是那樣出名的人物,她相信對方不會害自己。


    馬麵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一個拇指蓋大小的精致錦囊,交給顧星煙,說:“這次的中毒事件,連累了貴店,我們地府深表歉意,這是賠禮,還望貴店能夠原諒。”


    顧星煙被馬麵突然的嚴肅與誠懇給驚到,她隻是一家小小的便利店老板,哪裏想過要得到地府官方的致歉!


    而且,還驚動了牛頭馬麵親自過來,這讓她覺得事情好像並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


    馬麵接下來的話,正好解答了她的疑惑。


    馬麵露出為難和歉疚的表情,說:“貴集團已經向我們的鬼王議會全體提出了訴訟,還請店長您能夠幫忙美言幾句,收迴訴訟!”


    顧星煙一聽,立刻想明白,這是她背後的公司在替她撐腰!


    事實上,他們公司在地府開設便利店,是早就在高層間談妥的招商引資大計,而顧星煙就是公司派過來的店長。


    明明是你們求著我們來注資開店,結果讓些髒的臭的耍下三濫的手段,咱們公司可憋不下去這口氣!


    馬麵鄭重地道:“另外,本次的問題根源確實是因為我們內部出現了問題,對此,我們非常抱歉!”


    一旁的牛頭忍不住抱怨道:“都怪那些蛀蟲!仗著自己幾千年修為就以為可以在酆都唿風喚雨!賺了酆都百姓那麽多錢和功德還不夠,連便利店都敢動,完全不顧及我們鬼王大人們的良苦用心……”


    “老牛!”馬麵沉聲喝止。


    牛頭不服氣地別過臉,牛鼻子裏不停地噴出熱氣。


    牛隊長安慰地拍拍兩個兄弟的肩膀,對顧星煙說:“老板,事情就是這樣。”


    顧星煙抿唇,之前發生過的事重新在腦海中浮現:受傷的店員、被推翻的貨架,以及臨死前那鬼臉上還沒流盡的血淚……


    她抬起頭,正要說話,眼角餘光卻瞥見對門的歌舞廳。


    陷害過她家店鋪、害死那些無辜食客的幕後黑手,到現在還在對麵的歌舞廳裏敞開大門招待客人,快活地賺錢、享樂!


    她的聲音不由染上了怒意,問:“那你們口中的蛀蟲,什麽時候能夠揪出來?他們會受到什麽處罰?造成上萬鬼民中毒,這種事可不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吧?”


    看這意思,地府分明是打算送點禮物,私下道歉了事!


    如果集團沒有提出訴訟,他們是不是就不把便利店的損失放在眼裏?


    那麽,沒有大勢力撐腰的普通鬼民呢?


    且不說她有沒有那個本事讓集團收迴訴訟,她辛苦賺來的好口碑就這麽平白無故地被人潑髒水了?


    她店裏的包琳和阿火白受傷了?


    “顧老板,您的不滿,我非常理解,但我們也有自己的難處,那人的背後,也曾為我們地府的建設立下過汗馬功勞,如果公之於眾,會大大影響我們地府的公信力……”


    “所以,你們是不打算給那些魂飛魄散的受害者一個交代是嗎?你們這樣,對得起那些每天奔波追尋真相的底層鬼差?”


    集團的強硬態度給了顧星煙拒絕的底氣,而且,那天眾鬼過來鬧事的情景仍曆曆在目!


    誠然,有些鬼在渾水摸魚,可大多數鬼的悲憤是真情實感的!可就因為他們是最最普通的鬼,所以他們的命就比不上某些存在的聲望,是嗎?


    馬麵一時語塞,沒辦法迴答,這一直都是個兩難的問題,“這不隻是個別人的聲望問題,我說了,是地府的公信力……我很抱歉。”


    牛頭性子耿直,氣憤道:“這事我老牛可不給那些混蛋背鍋!氣死了!憑什麽要我們替他們道歉!”


    馬麵也緊抿著唇,半晌,才生硬地擠出一句話:“我會把您的意思傳達迴去,您請放心,無論是受傷的受害者,還是為此付出辛勞的工作人員,我們都會給他們應有的補償!唉,老牛,我們走!”


    說著,他扭頭就走,好像是在生氣,但又不像是針對任何人的。


    牛頭跺了跺腳,轉身跟上。


    牛隊長追了兩步,“喂,你們……哎,好歹吃點東西再走啊……”


    他撓撓頭,一臉無奈地看向顧星煙。


    顧星煙深吸一口氣,艱難地抑製住心頭的火氣,淺淺地衝牛隊長笑了一下,說:“不管怎麽說,還是謝謝牛隊長你了。”


    她捏了捏拳頭,掌心裏的錦囊好歹表明,地府的高層是願意跟她好聲好氣對話,來共同解決這件事。


    牛隊長搖頭晃腦道:“算了算了,這些對我來說太複雜了!我不管了,反正我就是個小小的巡邏隊隊長!”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去貨架區開始挑起了自己喜歡吃的零食。


    顧星煙笑了笑,也要去忙其他的事,隻是在轉身的瞬間,她揚起的嘴角瞬間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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