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半,便利店內燈光大亮。


    玻璃門外已經掛上了打烊的牌子,這也意味著,裏麵的人往外看,隻能看到變成磨砂玻璃的外牆;外麵的人往裏看,隻以為是熄燈歇業。


    店內,兩張方形小餐桌拚成一條長桌,顧星煙坐在首位。


    其餘位置坐著便利店的員工江蘭英、包琳和範振國,以及兩個編外人員管俊風和阿火。


    第一次便利店內部正式會議,就此展開!


    顧星煙定了定神,作為整家店的主心骨,她在眾鬼的熱烈注視中,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們隻是一家便利店,中毒的事,隻能交給官方去處理,也隻能信任官方能給予我們公道!”


    “而我們能做的,就是想辦法如何盡快且有效地扭轉局勢,挽迴我們的客人,並且為之後再遇到類似事件,準備個預案。”


    顧星煙看向舉手的江蘭英,“蘭英姐,你先說。”


    江蘭英收迴手,輕輕點頭,拿出了曾經在職場上的幹練風範。


    “從這次事件當中,我看到了三個問題,分別是安全問題、信譽危機以及防偽問題。”


    “首先,安全問題,我們這次有員工受到了傷害,不僅店內的包琳,也包括了在外麵奔走的阿火。”


    “今天大家都看到了,咱們店裏有些不屬於酆都的殺傷力武器,但包琳還是受傷了,這說明這些武器不是萬能的,全自動的它們隻能在百分百的勝算之下才會發射,所以才會被今天那隻厲鬼給耍了。”


    “我們不能完全依賴這些武器。”江蘭英嚴肅地看向顧星煙。


    顧星煙鄭重地點頭,“沒錯,店裏的裝備固然是一種保障,但我們還需要雇傭有經驗的人士來保證安全。”


    之前,她以為有個範振國就差不多了,但她忘記了這裏是酆都,是鬼城,一個玄學位麵!


    再力大無窮的廚子也沒有身經百戰的殺手有用。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另外,我們也該反省一下自己,是否因為自己已經是隻不會死的鬼,是否因為這裏是道德要求很高的酆都,所以太過缺乏戒心?”


    事實證明,鬼還可以魂飛魄散,這比死亡更加可怕。


    據說會將所有做過惡的鬼送去十八層地獄的酆都,照樣連著兩次放走了厲鬼,對門的歌舞廳老板甚至跟厲鬼還有說不清的關係!


    可見,隻要是有思想的生物所組成的社會,就必然會有陰暗麵存在!


    聞言,包琳和管俊風的頭不約而同地低了兩個度。


    江蘭英等顧星煙不再補充了,又接著說第二個問題:“現在很多客人都對我們店產生了不信任,就算鬼差抓到了元兇,大家也未必能夠及時收到消息。”


    “在網絡發達的時代,大家尚且不願意去看澄清公告,更何況是在沒有網絡的酆都?”


    管俊風猶豫著開口:“要不多讓鬼差過來消費?”


    “對啊,上次巡邏隊他們過來買東西之後,街坊們都願意進來看看了!”包琳眼睛一亮。


    顧星煙點頭道:“可以,陽間不就有一些餐飲做活動嘛?給環衛工人、外賣小哥打折送冷飲,我們也可以這麽幹。”


    管俊風摸摸鼻子,腆著臉問:“那什麽,別區上班的鬼差可以嗎?”


    江蘭英笑著用手肘推了推他,說:“就你嘴饞!”


    大家都笑了,有管俊風這個活寶在,還真不怕氣氛太過沉重。


    這時,阿火舉了老半天的火焰小手,也沒人發現,隻好著急地開口道:“老板!我……我也想幫忙!”


    大家都扭頭看向了漂浮在桌上,因為吃了烤腸而恢複元氣的阿火。


    它一下子害羞了起來,小聲道:“我可以繼續到處賣小吃,每遇到一個客人,就跟他們解釋清楚!”


    這個辦法很樸實,單純得讓人心軟軟。


    顧星煙伸手摸了摸它冰冰涼涼的火焰,說:“不需要解釋,你越是解釋,人家越是不樂意聽。我很高興,你沒有被這次危機打垮。”


    阿火用脆生生的嗓音說道:“阿火很堅強的!”


    就是因為它的求生欲夠強,才會在差點被捏死的時候,以火星的形態逃了出來,它能活下來,完全就是鬼火一族裏的奇跡!


    隻是被揍了一頓,真不算什麽!


    它更想要報答便利店老板,是便利店給了它第二次生命!


    顧星煙托腮想了會兒,說:“其實,阿火給了我一點啟發。我們完全可以開拓外賣服務,一開始是派送澄清的宣傳單和試吃小樣,之後還能增加我們的銷售額!”


    江蘭英卻皺眉說:“可那也是基於手機軟件才能實行,酆都可沒有信號基站。”


    顧星煙問管俊風:“你們鬼差應該也算是修真黨了吧?你們就沒什麽傳信的法器?”


    什麽電棍、死亡鐮刀(其實就是小西餐刀)都出現了,不介意多來幾個!


    管俊風雙手高舉頭頂做投降狀:“老板,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人家還隻是個三歲的小鬼!”


    範振國做鬼的時間久一些,驚訝地拍了拍管俊風的肩膀:“小夥子,你行啊!三年不到就考到了編製!我以前好多鄰居朋友,考了三百年都考不上!”


    管俊風一被誇,尾巴又上天了,話鋒一轉,做了個大衛沉思的動作。


    “咦!等我想想,我好像還真的見過……”


    他一拍腦袋,“對了!我領導不就有一個嘛!就是小說裏那種的傳音玉簡!”


    江蘭英質疑道:“成本會不會很高,不具備普及性?真要是能推廣,也不會隻有你領導有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管俊風攤手。


    顧星煙舉了舉手,說:“為什麽不能推廣呢?連沒有超能力的人類都能發明出衛星探索外太空,酆都有這麽多死去的鬼,怎麽就不能發揮一下眾人的智慧呢?”


    江蘭英眼神微動,有些意會:“你是說……”


    顧星煙進一步分析道:“那麽多鬼,裏麵肯定不缺很多死掉的科學家和工程師啊!咱們為什麽不能結合科學和玄學,創造一門新的學科呢?”


    “何況我們也不是從零開始,無論是玄學還是科學,都已經有現成的成果,難道就沒有人想過結合一下嗎?”


    管俊風渾身一震,呆呆地說:“你……你說得好有道理!我怎麽從來沒想過?”


    包琳和範振國也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剛成為鬼魂沒幾天的江蘭英卻很奇怪這三隻鬼的表現,“不會吧,上億的鬼魂,就沒人想過嗎?大家都不看小說的嗎?”


    管俊風想了想,摸摸後腦勺,說出自己的猜測:“大概是因為,大家都是帶著執念的鬼吧……渾渾噩噩,醉生夢死,或者趕著投胎。”


    包琳也像是迴憶起了什麽:“誰會真的把酆都當成自己的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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