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第一縷光芒從格涅烏斯雕像的背後投射到德瑪西亞的時候,格涅烏斯的清晨早就在學員們的口號聲中開始了。


    晨跑是每一位學員的必修課,而這項必修課從百年前創立伊始就未曾變過,沿著一定的線路從德瑪西亞城中跑一圈,這便是清晨的任務。


    一頭紅發的少年跑在了隊伍的最前麵。瘦高的個子和他的紅發一樣顯眼,他和另一個家夥輪流充當著第一名的位置,而之後的第三名,隻能遠遠地看見兩個影子在交替。


    “今天我可是第一名!”第二名的家夥健壯得堪稱一頭幼豹。他叫叫阿喀琉斯,是學院三年級的學生。作為戰士係的翹楚,他最引以為豪的便是他的速度和耐力。就在這一刻,阿喀琉斯突然發力,如同離弦箭般朝前衝去。他的小腿在青色的石板上蹬蹬而上,瞬間便跨過了一座城牆邊的矮橋,躥入了城牆深處的樹蔭裏。


    紅發少年並沒有說話,他冷冷地笑了,接著就在矮橋邊一個左拐彎,身影隱沒在了一座鍾樓下的陰影裏。


    晨跑的路線也和德瑪西亞的城牆一樣,經曆了百年來的進化,如今的線路已經巧妙到了不可思議。除了幾個關鍵節點上有導師關注以外,其他的位置便在無人注視,因為在那些地方,沒有近路可談,離開既定的線路,便意味著更遠的路。


    可是紅發的少年卻毫不在意自己的繞遠,他三步並作兩步地從熱鬧的市集中穿過,又在兩個暗巷裏穿梭,最終閃身進入了一幢白色的建築內。


    這棟白色建築很是尋常,和德瑪西亞城西的大部分建築一樣,都是兩層的小樓,正門常年緊閉,路人絲毫不會在意,可是就連每天從這兒經過的熟麵孔來說,他們也不確定這棟房子裏是否有人居住。


    “來了?”


    當紅發少年剛進入房子,冷峻的聲音便從房間的陰暗處傳來。紅發少年迴頭,他看到了一個後背佝僂,麵目蒼老的老頭。


    紅發少年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東西呢?”老頭的聲音又起,似乎對於少年這麽早把他從睡夢中驚醒有些不滿。


    紅發少年從他那濕漉漉的亞麻短衫下掏出了一個卷軸,輕輕地放在了老頭麵前的桌子上。


    “那還看著做什麽?快走啊!”老頭突然怒喝,然後看著紅發少年轉身再次消失在了德瑪西亞的清晨裏。


    老頭把卷軸展開,他仔細地看了看,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接著他從房間的箱子裏取出了一個金色的小玩意兒,把卷軸仔仔細細地塞到了小玩意的暗槽裏。


    這個金色的小玩意兒,原來是一隻鳥的形狀的機器。和皮爾特沃夫出產的所有產品一樣,這隻機器鳥混合著魔法,機械,還有皮城人對於科技最深沉的愛。這機器鳥的眼睛可以轉,舌頭也能夠吐出來,除非你把它抓在手中把玩,要不然是看不出這鳥的羽毛其實是薄如蟬翼的金屬片疊層打造的。


    老人打開了二樓的一扇天窗。接著他便在心中倒數,大約還有三十秒便是七點,這是德瑪西亞早上所有鍾樓響起的時間。他對於時間的把握無比精準,就像那個少年每次也能準時把卷軸送到一樣。


    咚。


    咚。咚。咚。咚。咚。咚。


    德瑪西亞所有的鍾樓一齊響起,那聲音洪亮,如同仙界的音樂齊鳴。


    而每當這時,雷鳴般的鍾聲除了讓人們感到震撼和聖潔以外,城裏所有的鳥兒都會被嚇得飛向高空。而就在這鍾聲鳴動裏,老頭手中的那隻機器鳥和其餘小鳥一樣飛向了高空。不過和所有的鳥兒最終都會落地一樣,那隻機器鳥不會停留,而會飛躍半個符文之地,飛向那個既定的歸宿。


    紅發少年滿頭大汗地衝過了終點線,而後小跑了兩步在格涅烏斯雕像前的大訓練場停了下來。


    “哈哈,果然我今天贏了。”阿喀琉斯拍了拍紅發少年的後背,滿臉都是獲勝後的笑容。


    “你運氣不錯。”紅發少年淡淡說道。接著他揉了揉自己頭上的亂發,毫不在意地走迴了自己的宿舍。


    “第三名!”導師的聲音從紅發少年的背後傳來。在終點線前,導師登記下了第三名衝過終點的學員。


    ……


    一個原本閑暇無事的午後,卻變得分外嘈雜起來。在學院的公共休息大廳內,年長的學員們看著榮耀之牆前那張張興奮的麵孔,笑著搖了搖頭。


    榮耀之牆是一整塊潔白如同鏡麵一樣的牆壁。不過因為魔法的作用,站在這麵牆壁之前,隻要大聲詢問,就能獲得許多問題的答案。譬如排名,譬如榮耀,譬如新聞。


    而現在幾乎所有的新生都聚集在榮耀之牆麵前,因為今年的啟航任務,公布了第一階段的任務。


    找到十塊賢者之石。


    短短的一句話,便是第一階段任務的全部內容。


    所有的新生茫然不解,卻又暗暗把這句話記到心底。


    而榮耀之牆下,擺著一排排灰色陶瓷做的圓盤。據說關於這第一階段任務的一切線索和詳細內容,都和這圓盤有關。


    今年新生們組成的社團一共有83個,而這些圓盤目測之下數量似乎並不多,於是許多人便開始爭吵著衝向圓盤,開始爭搶,為了線索的第一次戰鬥,便徹底在新生中爆發。


    “該死的,讓開路!”


    正在看熱鬧的何落被人從身後推了一把,他一不小心便跌跌撞撞地摔倒在了地上。


    “喂,難道連道歉都沒有嗎?”高文有點兒憤怒,他一把扯住了那人的衣服。


    “哦?”推人者迴過了頭來,他身材勻稱,精壯,看著誰的眼睛裏都是輕蔑的光。


    “道歉!”高文盯著那人的眼睛,手仍舊死死地不鬆手。


    “噢,這不是……”那人的目光掃到了何落的身上,“堅決30點的廢柴嗎?”


    雖然何落曾經勉強擊敗了元老院之狼的特裏斯,可是那一次的光輝畢竟隻有少數人見到,而後來關於何落傳言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得愈發不可相信,不過大家對於他是個廢柴的印象卻仍舊根深蒂固,因為幾乎所有的新生都要結束關於天賦技能的訓練了,可是何落卻仍舊沒能擺脫那架木頭人。


    “道歉。”正當何落準備揮揮手算了的時候,高文卻仍舊不依不饒。


    “我可以向所有人道歉,但是——不會對一個廢柴道歉!我們勇者聯盟可不是一般的社團,我們從來不會向弱者低頭!”


    勇者聯盟是一個曆史悠久的社團。在每一屆的新生中,總會有這個社團發展起來的會員。而這個被高文扯住的家夥,他便是勇者聯盟新生分部的一員。


    “弱者?”何落喃喃歎道。


    其實說的也沒錯,艾莉克斯雖然是天才射手,可是射手都是需要發育的,在天賦技能的訓練階段,艾莉克斯並沒有太大的優勢。而何落是有名的廢柴刺客,門德斯是一個很一般的戰士,高文是一名很努力但是很一般的戰士,弗朗明哥是一名比何落厲害點,但是有點兒懶又比一般要差的刺客……


    “你不弱嗎?你的社團不弱嗎?要不是有個第一射手,你們這種社團就是垃圾!你還有臉去注冊?等任務開始以後……”


    “你讓開。”


    冷漠的聲音從人群的一端傳來,這個勇者聯盟的家夥迴過頭去……


    “是……你?”


    高文鬆開了手,這個家夥便逃到了一旁。而勇者聯盟的家夥卻一臉懼色,他甚至都不敢看這個家夥的眼睛。


    他叫琰。是刺客係新生中最厲害的家夥。他也曾經是元老院之狼的一員,不過後麵卻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退出了。讓人心懼的是他的名聲,“死神”。名聲往往便預示著特性,而一個一年級的新生能夠被稱為死神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他真的曾經在挑戰和戰鬥中,殺掉了另外兩名學員。


    格涅烏斯從不禁止私鬥,甚至鼓勵挑戰,但是死人的事卻極少發生,因為醫療導師強大的治療法術,哪怕再嚴重的傷勢也能拯救迴來。而琰殺人的時候連導師都無能為力,從而可以看出他的強大。比強大更加讓人恐懼的是他的心性,他無視一切,冷漠無比。這比那個瘋子般的特裏斯還要可怕。


    可是現在這個瘦高的琰正盯著那個家夥,那個家夥剛才挑釁,驕傲,蔑視,可是現在卻恨不得能夠當場消失。


    “怎麽了?”勇者聯盟的分部社長出現了,他作為一名強大的坦克,在琰的麵前勉強還能保持幾分氣勢。


    “我……”那個挑釁的家夥感到莫名其妙,因為他不知道怎麽得罪了琰,而琰現在正冷冷地盯著自己。


    “你擋住我的路了。”琰冷淡地說。


    “對不起。”分部社長很直接地道歉,畢竟死神的名頭太響,沒有誰願意成為他的敵人。


    “你怎麽才來?”何落看著眼前那一頭耀眼的紅發問。


    “忘記了。”琰淡淡地迴答。


    “明明讓你來排隊的,去幫我們領個圓盤吧。”


    什麽?!


    附近的幾個人都大吃一驚。他們誰都沒有想到,號稱死神的新生刺客第一人,竟然被何落這樣使喚。而且好像……他還是這個廢柴的社團的?


    “剛才是你說我們社團垃圾嘛?”何落笑嘻嘻地摟住了剛才挑釁的那個家夥,“你去和他說說,他也是我們社團的哦。”


    “嗯?”琰迴過了頭,他看著正在被何落摟住的那個,瑟瑟發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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