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武威郡,姑臧城東南七十裏的一座小村莊,與其說是小村莊,倒不如說是一座荒村。在這座荒村野地裏,有幾間近乎荒涼已久的破屋。


    涼州其實一直比較貧瘠,隻有幾個少數大縣城人口多、相對富庶一些。除了這些縣城之外,其餘的村落都是更加貧瘠之地,再加上又經常遭受羌氐襲擊,大多數人家都搬遷至姑臧城中了。所以此時附近的村莊內,基本上十室九空,成了荒村野地。


    同樣是這天晚上,同樣是雷雨大作,李存孝和他僅剩下的十三騎,加上張富派遣過來協助李存孝的錦衣衛護衛劉唐、楊雄二人,再加上一些從姑臧城中突圍出來的二十多名蜀軍,總計三十多人,正擠在這一座小村莊的破宅子裏避雨。


    他們在這裏避雨也是屬實無奈,本來這一行人在姑臧從沙陀族的天羅地網包圍中逃走之後,一路向東南方向奔跑,想要去和從金城郡北上的馬超合兵一處,這也是張富給李存孝的命令。


    隻不過半途中遇到了暴雨,在有一個重傷員的情況下,實在難以前行,隻能就近找了一處破屋避雨,等天晴後再過出發。所以,就暫住在了這裏,讓重傷的唿延讚可以先行休息一下……


    外麵的暴雨還在傾盆而下,李存孝正在一間規模相對較大的房屋門口焦急的來迴踱步,愁眉不展,甚至還不斷歎氣,能讓這樣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戰神都如此焦急難受,顯然是遇到了大問題!


    此刻,天空中一條明亮的閃電劈了下來,瞬間將這幾座破屋照的如同白晝一般亮堂。也正是此時,劉唐打開了屋門,從裏麵走了出來。


    李存孝立刻湊了上去:“怎麽樣了?老將軍怎麽樣了?”劉唐抱拳,低著頭顱,略顯無奈的說道:“李將軍,恕我無能,老將軍傷勢太重了,再加上這一路奔波,血都快流幹了;又碰上暴雨天,剛才還淋了許久的大雨,傷口潰爛,傷勢惡化嚴重。”


    “若是再沒有專門醫治的軍醫,和相關的草藥,用來給傷口止血的話,恐怕老將軍真的很難堅持到天亮了……”劉唐的語氣也是很愧疚。


    沒辦法,他本來就不是軍醫,隻是在這一行人中,唯一一個有著闖蕩江湖經驗,會簡單處理包紮傷口,才自告奮勇來給重傷在身的唿延讚包紮處理。


    但是,唿延讚的傷勢要遠遠超過他的想象:身上的刀劍傷痕,足足有十幾處,其中傷及五髒六腑的重創傷口就高達三處,腰腹間一道最為致命的傷口恐怖異常,光是創傷傷口就幾乎和腹部一樣長了。


    這還不算完,腿上、胳膊上還都中了毒箭,現在已經腫脹起來,若是再得不到救治,恐怕這一條胳膊、一條腿也要廢了……


    眼下沒有草藥、沒有軍醫、甚至連包紮傷口所用的幹淨布條都沒有。劉唐能做的隻能是盡自己所能,將傷口給處理一下,讓他多撐一段時間,可以撐到專業醫師前來。


    不過,唿延讚腹部最大的傷口,是怎麽也止不住血,像這種創傷,即使放到後世,也待進icu待個幾天,縫合幾十針才可能救過來,更別說在醫療水平落後的古代了。


    光是受傷還沒算完,關鍵是唿延讚在重傷逃出生天之後,又接連在馬背上奔波顛簸,導致傷口血流的更多了,再加上又淋了一場大雨,傷口還能感染。這基本上是所有負麵buff都集齊了,算是最難救治的哪一種了。


    縱使蜀國的兩大神醫張仲景和安道全,帶著所有草藥工具全部瞬移過來,恐怕也難以救迴唿延讚的性命,亦或者救迴來,但後半輩子唿延讚恐怕也再也難以上戰場了。


    三國時期最擅長外科治療的其實是華佗,但華佗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裏,根本無處可尋啊……


    李存孝聽完劉唐的言語,也知道他盡力了,自然是不能多說什麽,隻能同樣抱拳:“劉唐兄弟辛苦了,哎,隻是可惜啊,這荒郊野地,連個醫者都難尋到。若是我們有隨軍軍醫,也不至於這麽狼狽啊!”


    李存孝的二十八騎其實並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一支隊伍,隻能說是精銳攻堅隊,執行一些特殊任務可以。所以,確實沒有給他們配備軍醫,也沒必要,純屬浪費資源。


    李存孝和劉唐感歎完之後,一起進入屋內,屋內全部是鮮血的味道。唿延讚躺在一張現收拾幹淨的床榻之上,他人在重傷之後早就陷入了昏迷,現在基本上氣若遊絲,在死亡邊緣徘徊了。


    李存孝幾人也都是戰場硬漢,在刀劍上舔血的猛將,但在聞到這屋內的刺鼻鮮血味道之後,也覺得異常刺鼻,可能敵人的鮮血是鮮甜的,自己兄弟的鮮血就是這樣刺鼻吧!


    李存孝上前,掃視了唿延讚的傷口,如此血淋淋的可怖,心裏也挺發毛的。嘴上止不住給予最高敬意:“老將軍真是好樣的,以一敵多,身受重傷也堅持到了現在!希望老將軍在堅持一會兒,我已經派人去找醫者了!”


    話音剛落,外麵又是一道閃電劈來,繼而就是震耳欲聾的雷聲傳來。也不知道是聽到了李存孝的話語,還是被驚雷吵醒了,一直昏迷的唿延讚突然睜開了眼睛,看著床邊的李存孝說道:


    “李,李將軍,我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幫忙,一定,一定要將這句話帶給我兒……”李存孝聽到唿喊,直接半跪在地上:“老將軍你請說!”


    唿延讚一口鮮血噴湧而出,眼神逐漸渙散,他還是咬著牙堅持說道:“告速,告訴我兒,將軍鎮邊境,絕不能退讓一寸國土!以後,除了收複國土之外,還應提兵北上,大蜀鐵騎,定要踏破西域……破西域之日,勿忘告我在天……”


    唿延讚最終幾個字沒有說出來,口內的鮮血都已經快吐不出來了,因為血液都快流幹了!迴光返照一般說完最後一句話後,就已經沒有了唿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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