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南郡,長江水麵上。


    飄蕩著幾十艘小船隻。這些船隻上連旗幟都沒有了,每艘船上的士兵都是斜靠著、仰躺在甲板上,所有將士都有一個共同點——雙目無神,神態落寞。


    其中還有一輛艘船上還不斷有呻吟哀嚎聲音傳來,上麵躺著的士卒各個痛苦哀嚎,傷痕累累,很顯然,這是一艘病號船。仲軍船上隻剩下一名軍醫,在忙前忙後,他一個人怎顧得來百名的傷員?所以,傷員都在哀嚎,淒涼無比。


    而在這些船隻最前麵,為首的一艘較大的船上,一人站在船頭,看著東北方。他的胳膊上還有繃帶,此人正是楊林;而在他身後,還有一人披頭散發,坐落在甲板上,目光呆滯,止不住的歎氣,此人是賀若弼。


    仲軍在江州一戰中,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貽誤戰機,導致蜀軍兵部尚書吳懿率領援軍趕到。隨著常遇春的果斷撤退,這支還在攻城亦或者說已經攻破城門,深入江州城裏的仲軍可就遭殃了。


    被關勝、吳懿兩撥人馬痛打,甚至還包括一個遠超自己年齡的‘神童’嶽雲!這些可憐的仲軍,前進不得,撤退不能,自己人都擠在城門中,把路都給堵死了。除了死在蜀軍手下的,還有死在仲軍自己人‘腳下的’,自然是損失慘重……


    就連率軍攻入城中的賀若弼,也是被關勝追得一路狼狽逃跑,最後靠著濫殺無辜僥幸逃過一劫。從城內上到城樓上,沿著仲軍攻城用的雲梯爬了下去,這才和楊林一起帶著仲軍撤退。


    仲軍一路撤退,楊林賀若弼在前麵跑,吳懿就帶著五百多先鋒禁軍騎兵在後麵追。愣是一路追趕到固陵附近,吳懿才放棄追擊,將繳獲的輜重俘虜全部帶了迴去。倒不是吳懿不敢追了,隻是常遇春的楚軍也才撤到固陵,吳懿擔心敵軍人數眾多,為了安全起見,放棄追擊了。


    其實,吳懿不知道常遇春和楊林已經翻臉,現在這階段別說他繼續追殺仲軍了,就算他當著常遇春的麵殺了楊林,常遇春也不會眨一下眼的,反而可能為吳懿鼓掌叫好呢。常遇春恨透了楊氏父子,巴不得早點死呢!


    楚仲兩軍就這樣,一前一後,從巴郡的土地上撤退,兩軍保持著非常曖昧的距離,誰也不搭理誰,像極了鬧矛盾的小情侶……


    常遇春撤到白帝城時,在這裏的港口乘坐來時船隻,徑直入水向南撤去。由於楚軍人數不夠,沒辦法將所有戰船都乘走,常遇春在臨走時,甚至都想一把火燒了剩餘的戰船糧草,不給楊林用。


    可再三斟酌後,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他可不想做一個跟楊氏父子一樣,在背後使絆子的小人。他恨楊氏父子,也是有一天在戰場上堂堂正正擊敗他們!


    也多虧了常遇春的‘正直’,隨後而來的仲軍,才有幸乘坐剩下的船隻,一並順江而下。否則,他們這些人可真上天無門,下地無路了。永安未告破,身後巴郡還有追兵,和荊州之間還隔了一條長江,總不能一個個都遊過去吧……


    就在這時,楊林看見前方不遠處的水麵上,有兩艘小船向著他們駛來。楊林動也不動道:“去看看這兩艘船是什麽情況,怎麽徑直朝我們而來了!”“是!”親兵來到最前方甲板上,待船隻靠近,大聲喊道:“你們是什麽人?有何貴幹?”


    小船上的將士也迴複道:“這可是楊林將軍的船隊?”楊林聽見這句話,也上前了幾步:“我就是楊林,爾等何人?”說話間,小船也越來越近,船上人待看清楚楊林後,立刻大喜:“果真是楊將軍!我乃大都督麾下親兵,大都督有信送給楊將軍!”


    “是父親身邊的人,讓他們上來吧!”“是!”


    沒一會兒,船上領頭的一位就來到楊林麵前,他單膝跪地:“小的見過楊將軍。我奉大都督之命,沿江而上,尋找楊將軍。數天,才終於看見將軍的身影!”“好了,好了。父親可還好?他們現在在哪裏?戰況如何了?”


    來人麵露尷尬之色,說道:“迴將軍,大都督在南郡戰敗了,江陵城也被蜀軍攻下,現在南郡盡失。現在大都督和大將軍已經領兵南下,前往長沙投靠楚國了。小的在此就是為了告知將軍,請將軍也調轉方向一起前往楚國……”


    楊林愣了一下,然後笑著道:“不可能,我父親算無遺策,大將軍又天下無雙,他們怎麽會敗呢?縱使打不到巴郡,也不可能南郡盡失啊!而且,你說江陵城丟了?你開什麽玩笑?當年我們和孫策兩麵夾擊近乎無人防守的江陵,也打了許久,這樣一座堅城怎麽可能這麽短時間內就丟了?”


    “迴將軍,小人所言,千真萬確啊。大都督在南郡被蜀將嶽飛火燒連營,一把火燒死了大部分士卒。為了接應大都督,大將軍率軍馳援南郡。而張富則趁勢攻打江陵,負責守城的楊大人,也死在了江陵……”


    楊林不再說話,而是傻愣在原地。見狀,身後的賀若弼連忙走上前來,先說道:“你們下去吧!”把傳信的親兵支走。然後扶著楊林的肩膀安慰道:“將軍,大都督和大將軍尚在,麾下將士尚在,我們不是沒有機會反擊的……”


    過了一會兒,楊林捂著臉哽咽了起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未到傷心處啊!一夜之間,他們楊家父子的美夢被徹底擊碎,而且賴以生存的地盤也被人奪走,就連他的大哥都死在敵手……


    這些還沒完,下麵,他們所有人都要前往荊南,投奔楚國去了!楚國是什麽?皇帝劉琮叛父不孝,朝堂被蔡氏兄妹把控,曾幾何時,連楊素他們自己都看不起這個國家……


    最重要的是,楚國有兵權的常遇春,已經和楊林反目,並且大罵楊林‘因為自私自利,而貽誤戰機,壞了此次聯軍大業!’這件事情,就連楊林自己心裏都有些自責內疚!


    在這樣的情況下,去投奔楚國,人家真會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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