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多年未見,但紀青嵐還是從來人一雙關切的眼中認出了對方。


    “彭叔叔。”


    彭國棟也很激動,他昨夜突然想到了老紀兩口子的墓地,青嵐迴來一定會到這裏來祭拜,天還未亮他就來守著了,果然讓他遇見了人。


    彭國棟上上下下打量著紀青嵐,心裏縱然有千言萬語統統化為了一句話。


    “我終於找到你了。”


    沒有責怪,沒有埋怨,唯有滿腔的欣慰與釋懷。他的聲音微微顫抖,是曆經風霜後終於覓得一縷久違的陽光。


    紀青嵐眼眶再度濕潤,眼前這位,是她前世今生,有三十年未見的長輩,在她下鄉的時候給予了她無數的關懷與鼓勵。


    如今他不再年輕,白發叢生,眼中那份溫暖卻一如往昔。


    “彭叔叔,能再見到你我也很高興,我打你留給我的電話,可是對方說我打錯了……”敘舊的同時,紀青嵐開始上眼藥。


    彭國棟一聽,臉色果然有一絲變化,他輕輕拍了拍紀青嵐的肩膀,力度不大,飽含著溫暖。


    “是叔叔疏忽了,讓小人有了可乘之機,青嵐,你能原諒叔叔嗎。”


    紀青嵐也感動得哭了,帶著哭腔道:“我怎麽會怪叔叔,我隻是不記得叔叔的家在哪兒了,不然我前天就去找你了。”


    她是真的不記得彭叔叔住在哪裏,這麽多年一直書信聯係,前世她一直到死都沒有迴來,也沒有再到彭叔叔一麵。


    “都是我的錯,走,先跟我迴家,咱們慢慢聊。”彭國棟沒有解釋,他因傷退役,因為要養傷就換到了療養院附近的家屬樓;也沒有解釋他搬家後給紀青嵐寫過信。


    一切都是梁謙從中作梗。


    兩人並肩走在晨曦微露的小徑上,四周的空氣裏彌漫著冷意,彭國棟看著紀青嵐穿得厚實,心裏也安心不少,指著她抱著的孩子問道:“這就是新铖吧!”


    “對的,他就是新铖,這個名字還是你幫忙取的呢,今日抱過來給父母磕頭。”紀青嵐笑道,又去拉兒子。


    “兒子,這是彭爺爺,叫爺爺。”


    新铖睜著大眼看了又看,童真白嫩的小臉上寫滿了好奇,突然朝著彭國棟伸出手。


    “也也也也……”


    彭國棟頓時喜笑顏開,手中的拐杖都扔了,顫抖著手將人接過來,小心地護在懷裏,這一刻,隻覺兩天兩夜的找尋也等待都值了。


    “好好,好,我的乖孫孫,我是你彭爺爺。”


    新铖在環著他的脖子,在他臉上啵了幾下,糊了他一臉,隻把彭國棟高興得……


    要找不著北了,把人抱得更緊。


    至於另一個叫新铖的孩子,彭國棟對梁謙的恨意又添上三分,新铖的名字是他在隊上時請隊裏的政委幫忙取的,梁謙和向蘭蘭也用這個名字,是何目的?


    同樣的,紀青嵐知道向蘭蘭給自己兒子也取新铖,雖然覺得隔應,恨兩人的不要臉,但她也沒想過給兒子改名字,因為這是彭叔叔親自取的名。


    她會給兒子改姓,不會改名。


    蕭奕提了一袋包子過來,看見彭國棟抱著的孩子,和紀青嵐,不由一愣,快步上來。


    “彭叔,紀同誌。”


    “蕭同誌,你怎麽會在這裏。”紀青嵐詫異道。


    “青嵐,這是蕭奕,是我以前手下的兵,如今迴來養傷。”彭國棟介紹道。


    紀青嵐點頭,對蕭奕笑了笑。


    “彭叔,你先吃點包子。”蕭奕將手中提著的包子遞過去。


    不料,此時的新铖轉過頭來,看到了蕭奕,他盯著蕭奕看,突然身子前仰,雙手伸出。


    “巴巴巴巴……”


    “乖孫小心摔咯。”彭國棟手慌腳亂地將人抱住。


    紀青嵐……


    蕭奕……


    “抱抱抱……”新铖不死心地伸著雙臂,嘴裏叫個不停。


    紀青嵐臉色爆紅,眼疾手快將兒子的嘴堵上,要將人抱迴來,結果新铖堅持不懈地伸著雙手。


    最後,彭國棟鬱悶地接過肉包子吃著,看著他的乖孫孫環著蕭奕的脖子,一口一個巴巴巴地叫。


    啥意思?


    紀青嵐……


    “最近在教孩子說話,他見人就喜歡亂叫。”紀青嵐解釋道。


    515,地上有沒有縫,我想進去。


    天可憐見的,她教孩子的時候都是教他喊媽媽,喊喵喵貓貓,劉玉梅抱著的時候教幹娘,難道是張建國……


    幹爹,幹爸,肯定是的。


    白撿一個大兒子的蕭奕抱著新铖,無所適從,他上一次已經後知後覺明白了‘巴巴巴’某個相似的含義,隻是幾日未見,新铖仍然記得他。


    他帶孩子沒有經驗,不知道小孩子選擇性記憶這項特殊能力。


    三人在詭異尷尬沉默中上車離開墓園,選了一家飯店暫時停留。


    因為梁謙和向蘭蘭有家裏的鑰匙,彭國棟暫時沒有帶紀青嵐迴家,隻是告訴了她家裏的地址。


    飯店包房裏,紀青嵐細細講述了這幾年她對梁謙的點點滴滴,梁謙如何騙她與她成親,又如何與向蘭蘭私底下領證生子,側重講了,她收到梁謙病故的消息病得差點一命烏唿的事。


    彭國棟氣得血氣上湧,胸膛起起伏伏,血氣上湧,他沒想到梁謙居然是一個無恥雙麵人,一邊騙青嵐,一邊騙他。


    好大的膽子。


    彭國棟的脾氣從暴怒到平靜,心中百轉千迴,他安慰紀青嵐道:“還好阿奕在意外遇見了你,不然我還一直蒙在鼓裏當傻子。”


    “是的呢,我也是迴來了跟著陳桂花才發現梁謙還活著,還與向蘭蘭生活在一起;這麽多年,他們一直都在欺騙我。”紀青嵐也說道。


    “現如今我們都知道了,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了,青嵐,你說要怎麽做我都聽你的。”


    “我一直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對我,這些年我對他以及他的家人不好嗎?最開始也是梁家說起的娃娃親,如果他不願意我難道還會強迫他?”


    “我昨天已經把我給他的錢和買的東西收迴了一部分,房子也收迴來了,我要和他離婚,一刀兩斷,我還要給孩子改姓。”


    彭國棟一聽很既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青嵐終於看清了梁謙的人品,難過的是她在其中受到的傷害。


    人隻有經曆殘酷才會變得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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