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楊少川坐在雪堆旁邊的石頭上,他望著左邊是逐漸飄散來的濃霧,右邊是望不到頭的雪山,歎了口氣,打算還是過去看看。


    之前他並沒有背包的時候,感覺倒也還好,現在背著包走了那麽久的路,再加上白茫茫的一片,讓他感到有些不適,剛走近霧中,就感覺眼睛有些疲倦,起初他以為是這片霧氣有毒,還捂住了鼻子。


    但他走了許久發現不太對勁,除了眼睛有些不舒服以外,卻也沒有其他感覺。


    終於在繼續走了數不清多少米之後的他,選擇找了個地方先待下來,同時也謹慎提防著周圍,不管是黑影還是那些奇怪的蟲子,他都要小心。


    不過這讓他想起之前筆記中看到的,裏麵有個女孩眼睛不舒服,後來就遭受到了黑影的襲擊……自己該不會……


    想到這些他緩緩起身了,此地不宜久留。


    眼睛的不適隻能讓他看到前麵朦朦朧朧的畫麵,他拄著拐棍一邊往前探著,一邊小心走路,此時刻的他更像是一個盲人了。


    眼睛也在朦朧和清晰之間最後猶如落幕之星的夜空,一片寂靜,一片黑暗。


    他便徹底看不見了。


    這和閉上眼睛不一樣,閉上眼睛其實還能看到點光暈,可是現在的他就像眼睛被手給遮蓋住了。


    在這種大雪環境下看不見了……等會。


    楊少川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該不會是雪盲症吧?


    他思索片刻覺得還是不太可能,首先這裏沒有陽光,雪盲症的產生和陽光是脫不了幹係的,因此他便排除了這種可能,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出現了那個攻擊性強的黑影了,如今他在明,對方在暗,想要消滅對方,相當困難。


    對方甚至連本身的聲響都沒有,非要說的話,就是風傳播來的對方的蹤跡。


    現在他看不見了,聽力或許會好上不少,對於一般人來說這也是需要訓練的,但楊少川不用。


    他天生聽力就好,平時看得見的時候,二十米開外別人說話他都能聽個大差不差,認真去聽,還能聽到對方說悄悄話呢。


    因此這時候他靠著自己的耳朵,勉強往前麵走著,人常說,你眼睛裏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如果有一天你看不清了,會發現自己能感受到真正的世界。


    楊少川這時候就是這種狀態,他感覺自己連唿吸都變得寧靜了許多,這或許就是別人總是說的返璞歸真吧。


    他就這樣走十步停一下,靠耳朵觀察著周圍的動向,然後再繼續走,他所能經過的地方都極其安靜,甚至安靜的可怕,這並不是他所希望的,因為隻要有動靜,有風,有水,說明是安全的,什麽都沒有,就無法正常判斷出自己的移動路線,也就沒法確保接下來自己走的是否安全了。


    但其實一直這樣倒也還好,怕就怕安靜的環境中忽然出現了其他不該出現的聲響,那就需要特別注意了。


    比如這個時候,在楊少川不遠處的位置,有東西飛落的聲響,他懷疑是石頭,但落在地上的聲音卻不是很大,就像是……一隻貓的動靜。


    楊少川的耳朵瞬間豎起來了,同時也聽得更仔細了,他敏銳地感覺這不正常,將手伸進背包裏摸索了半天,摸出一把勺子……然後將勺子反手握住,隻要對方湊近自己,他就插上去。


    隻是在原地等了許久不見對方過來,楊少川便小心挪動著步伐,腳下隻有自己走路的聲音,但他能感覺得出來,在自己周圍似乎還有什麽。


    人的感知能力在看不見的時候尤為機敏,因此他斷定自己身旁一定有什麽,於是他打算先給對方來個猝不及防,將手中的拐棍猛然朝周圍揮動過去,同時也用耳朵聽著,是否有什麽移動的聲音。


    可惜很遺憾,除了他自己唿唿揮出的風聲,還有鞋子在地上的摩擦聲,其他什麽動靜都沒有。


    這就讓他有些匪夷所思了,他相信自己不會感應錯誤,不知為何,這種自信感,仿佛是與生俱來的。


    不過既然對方到這時候還躲著,那他就有必要猜猜對方在想什麽了,正當楊少川準備開動他強有力的大腦時候,又忽然停止了思考。


    因為他想到這是自己的夢境,如果原本什麽都沒有,因為自己的想象給自己帶來了麻煩,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自己嚇自己~”楊少川唿出一口氣,安撫著內心。


    然而就在這時候,在他的右側,耳朵豎起並且瘋狂警覺,他連忙抓起拐棍打上去,同時自己也進行躲避。


    “邦!!”


    聲音非常響,而且擊中對方了,楊少川感覺自己的胳膊都快震麻了,究竟是打中了什麽?


    那種感覺有些柔軟,但又不是拳頭打在棉被上的感覺,更像是一種……擊打在某種外殼堅硬的生物上麵。


    楊少川接著不可控製地開始腦補了,該不會是千足龍吧?


    不可能不可能……這裏又不是那峽穀附近。


    “滴答……”


    忽然間又傳來了聲音,是水滴在旁邊的聲響。


    “滴答……滴答……滴答……”


    “嘩嘩嘩……”


    就算不用去聽,楊少川也知道怎麽迴事了,這是下雨了,而且雨水還不小,他歎了口氣,真想翻白眼,但這時候白眼黑眼都差不多了。


    匆忙往旁邊奔去……


    “邦!”


    “哎喲我去……!”楊少川一下子撞在了不知道什麽東西上,把他撞得七葷八素,隨後上前伸手一摸。


    是硬的,但又不是很硬的樣子,上麵還有顆粒感,以及微微能感受到的絨毛……


    是那堵牆!


    不應該啊!


    楊少川終於知道在自己另一邊是什麽了,可剛才他那一下感受到的不應該是牆,而且明明已經對著周圍擊打過了,什麽都沒有,這牆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就算是自己想象出來的,也該有個譜吧。


    不過這時候也沒時間思考了,他摸著牆一直往前跑,隻要有東西支撐著,閉上眼睛隨便跑就是了,雨水還在下著,像玩命似得往楊少川身上淋,他都懷疑這雨是長了眼睛的,專門集中來往他一個人身上淋。


    這誰受得了。


    過去楊少川也曾做過在雨中的夢,夢境中,他一絲不掛,在雨夜盡情放縱著自己,轉動著自己的身影,當有人經過的時候,他就披上一條浴巾,反正來往的人行色匆匆,沒人會在意他有沒有穿衣服。


    可是現在這被雨水淋濕的感覺相當真實呢,甚至眼睛都看不見了……哎?眼睛不是本來就看不見嘛?


    楊少川恨不得給自己扇一巴掌,之前在雪崩的時候他就該一個金圈離開夢境的,結果非要探險,搞得自己現在像個瞎了眼的落湯雞。


    摸索著牆壁一直跑著,直到他感受不到雨水的衝刷之後,這才緩緩停下來,也不知自己頭頂有什麽幫他遮擋住了雨水,他感覺自己還是挺幸運的。


    剛才跑得有些著急,感覺自己鞋子裏都進水了,也不知道背包怎麽樣呢,恐怕也不見好吧……他將鞋子脫下來磕了磕,將衛生巾抖落出來,還磕出了石子的聲音。


    摸了摸腳底板,上麵都是皺著,也不知道是水泡出來的,還是之前磨得腳出血的緣故。


    夢境的真實程度讓楊少川都快分辨不出來了。


    他甚至感覺,如果自己一直不出去的話,說不定某一時刻都忘記現實了。


    忘記現實……


    他忽然打了個激靈,說不定這就是夢境帶給他的感覺,夢境模擬他想象的目的,或許就是要他沉淪在夢境之中。


    隻不過夢不清楚楊少川現在究竟想要什麽,於是將他想象的都模擬了出來。


    楊少川感覺有些可怕了,如果某天夢境猜測到了他真正想要的,然後不用在模擬他的想象,自行創造夢境給他,那他還知道自己在夢境裏麵嗎?


    到那時候,真正的世界是什麽,又有誰清楚呢。


    一切不過大夢一場,醒來如何,不醒又如何。


    就之前陽凡來到這裏陪伴他的幾分鍾時光,也讓他感覺有些奇妙,甚至還有些美好,這便是最可怕的。


    模擬出噩夢不要緊,想要醒來就趕緊想辦法醒來,如果模擬的是美夢,夢想成真那些……那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楊少川想到這裏,也不管夢境會不會去模擬他此刻的想法了,更不去管旁邊那堵牆是怎麽迴事了,他揮動著左手,想著讓自己馬上醒來。


    當他聽到金圈那聲響,便靠著聲音過去了,等通過了金圈,也迴到了現實當中。


    等楊少川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醒來了,看著房間空落落的,但還算有點真實感,他深深唿出一口氣來,然後伸了個懶腰,將手機掏出來看了看時間,謔,每次都差不多準時,已經五點半了。


    正準備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左手邊有個背包。


    “我去?我怎麽把……夢裏的這個包給拿迴來了!?”楊少川瞬間驚喜萬分,同時也有陣陣恐懼,如果這個包能被他拿出來,那說明其他東西也可能會出來。


    他將背包拉鏈打開,裏麵東西正是他夢境中看到的那些,肉包,手電筒,打火機,筆記,還有自己拆開過的衛生巾……


    隨即他想起另一件事,如果自己把陽凡給帶出來,那現實當中的陽凡還存不存在呢?還是說會有兩個陽凡存在?


    這是個問題。


    到那時候,恐怕他會感覺這個世界相當不正常了吧!


    “吱呀……”


    這時候廁所的門開了,楊少川轉頭望過去,隻見徐琛揉著眼睛走出來說:“咦?小川,你醒啦?還不快起床跑步去了……迴頭就該上班了。”


    “……對哦,你小子還在我房間呢,我說怎麽感覺少了個人一樣。”楊少川翻了個白眼道,“合著廁所是你的複活點。”


    “去你的,快說說,這次又夢見什麽了?”徐琛將上衣穿好走來問道。


    “嗯……挺雜的,什麽都有。”楊少川將夢境中的內容娓娓道來,徐琛在旁邊聽得一驚一乍的,最後搖了搖頭,楊少川見狀問,“你搖頭做什麽?”


    “照你這麽說說,夢裏想象出來的都能被你帶來。”徐琛伸手摸了摸那背包說,“那你怎麽沒夢見黃金呢?夢見之後帶來一些我們就發財了。”


    “……”楊少川猶如醍醐灌頂,被他這麽一說整個人瞬間清明了,“對啊,臥槽!你他娘的真是個人才!”


    “是你太蠢了……”徐琛打了個哈欠,“怎麽樣,還有半個小時,要不進入夢境裏再玩玩,搞點黃金出來試試。”


    “……算了算了,今晚再說吧,還是出去跑步吧。”楊少川想想還是搖頭,他不喜歡匆匆忙忙地做什麽事,尤其是現在馬上六點了。


    “不過你還真別說,那個什麽人麵鳥,還有千足龍還真嚇人!”楊少川講述著之前夢見的東西,“好在這次夢裏沒有,隻有個逼真的雪崩。”


    “還有那個姑娘……”徐琛瞥了他一眼提醒道。


    “是是是……”楊少川點點頭,隨後掏出手機,在qq裏找尋著陽凡的網名,可是他翻找了許久都沒找到對方的名字,莫不是被自己刪了?


    自從和白文靜談戀愛之後,原身確實刪除了不少女生,楊少川懷疑陽凡也被刪除掉了。


    這也是很有可能的。


    他不由地歎息一聲,夢境中確實挺真的,包括她說話的語氣,還有她所說的那些事情,都是自己和她不曾聊過的,尤其是她和現實照片上都不一樣了,多了幾分成熟感。


    過去的時候陽凡就像個小孩子一樣,雖然活潑可愛,也天真無邪,但始終也隻是孩子,楊少川夢中見到的那個,才能稱之為女人。


    “喂,又在想什麽了?我都快到樓下了!”徐琛衝他喊道,“你看,陽凡都來找你了!”


    “嗯?陽凡來找我了?”楊少川一聽立馬伸長了脖子,站在樓上一望,果然在路燈下站著一個女孩,和夢境中的一模一樣,正衝這邊嬉笑著招手,楊少川微微一愣,也會心一笑。


    “喂!徐琛!陽凡!我馬上就下來了!”楊少川哈哈大笑著跑下樓去。


    ……


    現實——


    “喂……徐琛……陽凡……我馬上下來了……”


    楊少川躺在床上喃喃自語著,一旁站著兩個人,許媛和徐琛,徐琛有些意外地笑道:“謔!沒想到二嘛還會夢見我啊?不過怎麽還有陽凡?好像是他那個朋友吧?”


    許媛才剛來,聽到這話語就覺得不對勁,於是跟徐琛說:“行了,別傻愣著了,趕緊把他喊醒!”


    “得嘞,看我的吧!”徐琛說著上前開始搖晃起楊少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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