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要是門口的飲料瓶不要了,那我都拿走了……”


    “額……嗯……你拿走吧。”


    ……


    幾分鍾後,徐琛正在房間裏給楊少川背後塗藥,傷口倒不是很重,就是破了點皮,而且還淤青了,塗了碘伏之後楊少川也就坐迴到電腦桌旁邊。


    “剛才真是嚇死我了……我以為又是那個鬼影。”楊少川對於門外的情景唏噓不已。


    “嚇死我了才對,聽你講了半天的鬼影,再加上之前還講了半死不活的鬼故事……”徐琛說著說著自己都想笑,繃不住的表情道,“都是你!都是你!”


    “嗬嗬,是不是一會嚇得不敢迴家了?”楊少川捂嘴笑道。


    “不敢迴家就待在你這睡覺了,身子洗幹淨……”徐琛說著眯眼一笑瞄向他,卻見他死瞪著眼,“瞪我也沒用,你也就這點本事了~”


    “要是讓我做噩夢發現你在夢裏,醒來第一個把你剁了。”楊少川說著推開椅子,準備去浴室洗澡。


    徐琛則是看著他的背影默默念叨著:“三,二,一……”


    隨後楊少川又走出來,坐迴到椅子上,木訥地趴著。


    “怎麽不去洗了?”徐琛笑道。


    “……明知故問。”楊少川翻了個白眼,“哎……”


    “擦擦身子不就好了,天這麽熱,不洗也不行。”徐琛說道。


    “也不是不行。”楊少川沉默了一小會又去了浴室。


    徐琛苦笑著搖搖頭,心想這要是女孩子的房間就好了,然後好哥們也是個女的……想著想著他還是擺脫了這個念頭,如果真想和一個女孩子在一起,他就不會一直單著那麽久了。


    說到底還是信不過,覺得不會有女孩子把他放在心上,即便有,往後的生活也不會一帆風順,雖然坎坷的人生總是常有,可他無法接受懷疑對方,或者被對方懷疑。


    他在十歲的時候父母離異,妹妹跟著媽媽王貞走了,他跟了爸爸徐大富。


    王貞總喜歡懷疑,懷疑徐大富出軌,跟蹤,調查,將他一天到晚做了什麽都問得清清楚楚。


    徐大富去酒店給人送飯,王貞懷疑對方和別人開房,可當她抓到的時候發現是給一個老人送飯,徐大富很生氣,但即便因為這個也沒有和王貞吵架,王貞說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會來,所以故意找了個老頭打掩護。


    王貞總會想方設法問徐大富各種問題,比如下班晚了十分鍾,是不是和女同事出去吃飯了,路上為什麽要和陌生女人問路,手機上為什麽要聯係村裏那個大妹子。


    無論說什麽,徐大富都不理睬,隻因當年王貞寧願跟家裏決裂也要跟徐大富在一起,這份恩情讓徐大富多少年都會記在心裏。


    王貞的日複一日的懷疑和想著法地跟徐大富吵鬧,已經影響到了徐琛還有徐佳蕾的生活,他們在房間裏總是默默躲著,看書,畫畫,寫作業。


    後來王貞要求和徐大富離婚,徐大富怎麽都不同意,王貞就開始鬧,在家裏鬧,在徐大富的工作單位鬧,已經把生活攪得一團糟。


    懷疑就像種子一般生根發芽,越長越大,根也越來越粗,有時候你想聽到的答案,不是你心裏滿意的答案。


    究竟什麽答案是王貞滿意的,她自己其實也不知道,隻知道後來徐大富在離婚協議上簽字的時候,王貞心裏出現一道裂痕,她提出的離婚,她自己卻後悔了。


    徐大富想帶走兩個孩子,王貞把徐佳蕾搶了過去,說什麽總要給她留一個,別把徐佳蕾帶壞之類的,徐大富對她很失望。


    往後的日子徐大富離開了事業單位,自己湊了點錢開個飯店,帶著徐琛在魔都生活,離開了六徽。


    徐琛也是從那時候起,對女人埋下了一顆不穩定的枝芽,但那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初中的時候,曾喜歡過一個女孩子,他那時候土裏土氣,留著一個鍋蓋頭,和那個女孩子相比,一個像天上飛的鶯燕,一個像地上的蛐蛐,遙不可及。


    但也正因這種類比,讓徐琛被那個女孩子吃得死死的。


    他們平常是沒有交集的,女孩總會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偶爾也會高大帥氣的男生一起談笑風生,和徐琛擦肩而過的時候,也沒有關注過他,他卻記住了女孩的笑臉。


    隻是有一次體育課快結束的時候下了雨,女孩一個人在操場往迴趕,卻不慎扭到了腳,雨水中女孩就像一隻打濕了翅膀的小鳥,渾身被淋著,徐琛剛巧看到,不顧一切衝進雨中,將自己的校服外套脫下來替女孩遮雨。


    “我叫趙婭,你叫什麽名字?”女孩很感激他,詢問道。


    趙婭……多麽好聽的名字。


    “我……我叫徐琛。”徐琛有些靦腆地迴答道。


    二人就此結了緣,但孽緣也在這時候拉開了帷幕。


    後來的日子,徐琛也會主動找趙婭,但卻又沒什麽話說,偶然看到她喜歡看書,於是特意去圖書館借了一些書然後給趙婭分享,趙婭倒是接受了,不過並沒有和他聊過什麽。


    每當在窗口看到另一棟教學樓趙婭和其他男孩子嬉戲打鬧的時候,徐琛都會默默地低下頭,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趙婭似乎總是那麽矜持,而且也不怎麽說話,甚至連笑容都是敷衍的。


    哪怕徐琛曾幫助過趙婭一次,也不會讓趙婭另眼相看,他隻不過是茫茫人海中偶然幫助過自己的一個人,對他一笑就算是答謝了。


    徐琛時常還會拿一些零食給趙婭,但後來發現她都給了其他男生吃。


    徐琛對趙婭越好,趙婭就越不領情,越不領情,就讓徐琛越想對她更好一些,至此陷入了死循環。


    再之後徐琛看不到趙婭歡笑的容顏了,他去偷偷詢問了她的同學才知道,趙婭戀愛了,猶如雷擊般打在徐琛的心頭。


    徐琛便不再過多詢問趙婭的消息,從此更是低著頭走路,也無法露出歡笑。


    忽然有一天趙婭主動找到了徐琛,這讓徐琛感到意外,趙婭說有個忙想讓徐琛幫她,思來想去隻有徐琛這個朋友。


    徐琛聽到後心裏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卻不知趙婭讓他做的事,才是真正打擊並且惡心到了他。


    不過一時半會沒告訴徐琛做什麽,等放學的時候,趙婭帶著徐琛來到了學校後麵的賓館,徐琛整個人都懵了,為什麽要來這裏?


    趙婭將徐琛帶進了房間後把門也帶上了,可是帶上的時候留了個口,之後問徐琛是不是喜歡自己。


    徐琛不停地咽唾沫,心也撲通撲通地跳著,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說了,但還是點了點頭,青澀的少年在此刻似乎看到了什麽希望。


    趙婭告訴他,讓他幫自己的忙就是和自己交往,她想擺脫掉那個男生。


    徐琛雖然心中不解,但還是答應了,並告訴她可以慢慢來,先從約會之類的開始,不急著開房……因為他真的是什麽都不懂。


    趙婭說互相了解了彼此之後再一點點開始也不遲。


    說著就讓徐琛先去洗澡,徐琛雖有疑慮但也答應了,在浴室裏開始洗澡,心跳也越來越快,想著接下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和對方接吻嗎?還是別的什麽……想不到,根本想不到……


    然而在他還沒洗完的時候,外麵就傳來了聲響,他頓時一驚,趕緊隨便擦擦就穿上褲衩出來,卻見地上有鞋子散落,還有一些拖拽的痕跡,他感覺到不對勁,等迴到臥室的時候,卻見趙婭哭哭啼啼在旁邊,衣服也被拉扯著。


    而床邊還有個暈過去的陌生人,徐琛頓時皺眉,連忙上前意欲詢問趙婭,房間卻忽然衝進來警察將徐琛給按住了。


    徐琛此時還什麽都不知情,正發懵呢,卻見趙婭指著他,然後滿目兇狠地朝警察大喊著:“就是他!警察叔叔,這個人,看著老老實實的……把我騙到賓館想要侮辱我……還打死了見義勇為的人……嗚嗚嗚……太嚇人了……”


    徐琛聽後整個人都嗡嗡的,他都沒搞清楚怎麽迴事呢,衣服都沒穿好就被警察給帶走了。


    在派出所一問三不知,警察對他惡言相向,他除了搖頭就是疑惑,最後因為他的“不配合”,隻能先被關著了。


    在此期間徐琛想了很多,為什麽趙婭的態度會忽然發生變化,她不是說想要和自己交往嗎?為什麽反過來說自己侮辱她……自己什麽都沒做呢,還有那個趴在地上的人又是誰……


    他想不明白,怎麽都想不明白,情況變化太快,就是洗個澡的時間,怎麽發生了那麽多事?


    以他此時的心理,無論如何都想不清楚的,慢慢想到了自己如果因為這種事被學校開除,然後坐牢,自己父親該多難過啊,想著想著就流下淚來。


    房間什麽都沒有,隻有燈照著,讓他有些分不清白天與黑夜,就這樣被關著,他感覺自己精神都有些不振了,這個時間,父親應該已經在尋找自己了吧,為什麽讓自己遇到這種事呢。


    等迴頭見到趙婭,一定要當麵問個清楚!


    一會惆悵一會哭泣,又一會歎息著,他覺得這一切肯定有個很大的原因,什麽原因暫時還想不到。


    如果自己那時候沒去洗澡,是不是就知道會發生什麽了,那個男的又是什麽時候進來的,還有趙婭為什麽要誣陷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審訊室的門被打開了,外麵的光是那麽亮,可是他此時雙眼滿是疲憊,不知道自己是睡著了還是累過去了。


    警察告訴他說可以走了,犯人已經抓到了。


    他還有些疑惑,卻見一個比他大很多的男子被帶進來,他看到後不由得一愣,那不是趙婭的男朋友嗎?


    之後在派出所門口,徐琛看到了父親徐大富,他正岣嶁著背影在門口抽煙,見徐琛出來立馬起身上前衝他叫道:“你怎麽搞的!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哎,別衝孩子撒氣,不是他的錯,他什麽問題都沒有。”警察攔下了準揮著拳頭打過來的徐大富,並且對徐琛說,“以後記住這個教訓,不要什麽人都相信。”


    “……”徐琛還有些迷茫,真的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警察見他這樣無奈地歎了口氣說:“你還不明白吧,既然作為受害者我就跟你說了吧……那個誣陷你的女孩子,是她男朋友聯合起來跟你做仙人跳的……另外她男朋友殺了人,打算找個替罪羊,至於為什麽找上你……我們就不清楚了。”


    徐琛直到被徐大富帶迴家,一路上嘮嘮叨叨的,可是他卻一點也沒聽進去,隻是默默點頭,想著趙婭一直以來的行徑,還有突然找他的原因,在這時候一下子就明了了。


    想著想著,內心一陣苦澀和絕望,同時就感覺惡心,一晚上沒吃飯的他,在家門口忽然吐了出來,可能是因為之前在審訊室的眩暈感,還有對趙婭行徑的惡心吧。


    迴到房間後就躺下了,可是怎麽都睡不著,再次聯想起他的母親來,那個因為疑心病把自己和父親拋棄的女人,讓他感到同樣惡心,他的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胳膊,指甲已經深深嵌進肉裏。


    “咚咚咚……”徐大富在門外敲了敲門,“還沒睡吧,對不起,小琛……原諒爸爸也是個失敗的人,不能給你帶來什麽……今天的遭遇也讓你受委屈了……”


    後麵徐大富說了很多很多,他是個沒有太多文化的人,可是今日對自己的兒子,他卻有很多話想說,徐琛輕輕將門打開的時候,卻見徐大富已經不在門口了。


    他也是這時候開始,再也不相信任何女孩子,不管是誰。


    雖然也渴望戀愛,渴望和女孩子擁抱,甜蜜地在一起……可是內心那兩根刺紮得太深,無論過多久,他都不能夠去接受別人。


    隻能自己把罪孽感在肩膀扛著,背負著這種痛苦一直活著。


    “唿……好了,我洗好了,你去洗吧。”這時候楊少川從浴室出來,對著正在發愣的徐琛說道。


    “媽個蛋,嚇我一跳……擦個身子那麽久啊?”徐琛說著提起水桶到門口去了。


    “你到外麵幹嘛?”楊少川疑惑地問。


    “我去外麵搓澡……”徐琛的聲音消失在樓道口。


    楊少川見狀苦笑,這家夥還是跟以前一樣,不是自己家就覺得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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