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警眼前的是一棵大樹,又粗又壯,上麵深色的紋路蜿蜒橫行,都在不斷蠕動著,而在它中部的位置,有個人形的東西被樹上麵的枝條給纏繞並且覆蓋著,稍微能看清的就是中間有一張臉。


    這整棵樹就像是一具活棺,中間藏著個人。


    不僅是張警,其餘看到的人也都驚呆了,即便是楊少川,奇奇怪怪的東西見過了,看到這個還是不免為之震驚,但他的表情並沒有在上麵停留太久,而是先一步走過張警身邊,他需要真正確定,自己剛才看到的樹中間的東西,是否就是自己夢境中的那個少女。


    往上走還是可以的,隻不過再往上走,就像一道道旋渦走廊一般,再走就看不到那個東西了,他迴頭看了眼還在身後的幾人,沒有說什麽,目光再次望向了樹中間的東西。


    這個時候他已經能夠看清不少了,在樹中間的位置,確實有一具……確切的說不是屍體,更像是雕像,起碼楊少川看不出那是個人。


    “能看清那是什麽嗎?”張警已經反應過來了,他追上楊少川詢問道。


    “那好像是一個人……”楊少川眯著眼,想給他描述一下,但是還沒說完,張警就已經叫起來了:


    “什麽?是個人?什麽人?”張警說著又往上多走了幾步也想要看清一些。


    “別著急……”楊少川擺擺手,“好像是個人,但似乎是植物形成的,或者說是雕刻的,因為我看到她的麵部都是植物皺褶。”


    張小媛這時候也過來了,她一直望著樹上的東西,微微張著嘴,楊少川注意到她這奇怪的舉動於是問道:“怎麽?你對這個熟悉?”


    “嗯,我知道。”張小媛點點頭,道路不算太窄,即便是中間有一棵大樹,經過兩三個人也是足夠的,她也是一邊盯著那東西看,一邊走近楊少川,“我終於知道那種熟悉的感覺是從何而來了,是這棵樹的緣故。”


    “嗯?此話何意?”楊少川問著,張警也在旁邊注意聽。


    “嗯……”張小媛下意識看了眼張警。


    “說吧,沒事,張哥我們自己人。”楊少川笑了笑拍拍張警的肩膀,後者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我的感官比較靈敏,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你也是知道的,當初在基地的時候,我們接受實驗,曾有一次丟棄失敗的實驗體,我在不小心觸摸到那個人的時候,一些滑膩的液體被我身體本能吸收了,隨後在那個實驗體的體內有這種源源不斷的綠色能量的感覺。”張小媛說著捋了捋發梢,“之後丟到養料池後,我就記住了他的氣味,但也沒當一迴事。”


    “然而事情是後來發生的,在第二天本來接受實驗的人停止實驗了,傳言聲稱是養料池出了問題,有人說是養料池出現了怪物,其實出現怪物很正常……畢竟那是個以人為實驗體的場所,我也沒放心上。”張小媛說話的時候注意到張警的表情很嚴峻,但楊少川沒在意這些,她也就繼續說,“之後我每次睡覺,都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有什麽要指引我,有一次做實驗,結束之後我在更衣室感受到了,那個怪物還在養料池……後來我就不知道了。”


    “那麽你說……”楊少川對基地的事不感興趣,他想知道這棵樹和張小媛所說的那個實驗體有什麽關係,但是張警似乎並不想這麽快就了解這些,他對張小媛說:“那個……在這之後,有沒有時間,我們聊聊。”


    “……”張小媛看了眼楊少川,希望得到指示,像極了一個合格的下屬。


    楊少川抹了把頭發,他一直都把她當成受害者的身份,但差點忘了,她曾經在不死鳥基地,或許也做過很多違規違法的事,眼下還是需要她的,所以對於張警,他也不能就這麽全然信任了。


    “有,當然有時間,改天我們仨一起,嗬嗬。”楊少川說著拍了下張警的胳膊,“大家都是熟人,之前不也常一塊吃麵嗎。”


    張警隻是笑笑,這次似乎不太一樣。


    隨後話題再次迴到這棵樹這裏,張小媛對楊少川說:“關於這棵樹,我並不知道,但是這棵樹上的那個人,我了解,曾經丟棄那具實驗體的時候……我們丟的就是像植物一樣的東西。”


    “?”楊少川露出問號表情。


    “是的,就是像植物一樣的東西,又黏又滑,包裹在黑色麻袋中,所以滲出來的液體被我吸收了。”張小媛說著伸手摸在那棵樹上麵緩緩閉上了眼,“這棵樹生命力旺盛,我估計有五六十年的壽命了……至於樹上的那個人,如果我沒估計錯的話,這棵樹在五十多年前,就是這個少女本人。”


    “等會等會……你說什麽?”楊少川感覺自己腦子有些不夠用,雖然他經常會看懸疑小說和電視劇,但眼下這種情況,跟懸疑不沾邊啊,那他怎麽覺得自己思考不過來了呢。


    還是張警比較專業,已經把錄音筆和本子掏出來在記錄了。


    “這棵樹,也許曾經不是一棵樹,而是一個鮮活的人。”張小媛剛說完,下麵聽到的小夥就不淡定了,他叫道:“你這怎麽還扯上玄幻了呢?我聽說過樹精修煉成人的,沒聽過人修煉成樹的……倒反天罡是不是?”


    “就是……”小明聽了之後也跟著笑。


    隻有阿龍靠在下麵不說話,他似乎還沉浸在失去好友的悲傷之中,再或者他在思考別的東西,並且目光還時不時望向之前來過的地方。


    張警認真記錄好了張小媛說的每一個字,隨後問道:“那麽怎麽證明這棵樹曾經是一個人呢?”


    “這個少女的身體就像雕塑一樣形成紋路在這棵樹的中間,但這絕對不是人雕刻出來的,因為她還呈有人的血管,雖然顏色都已經變了,但我剛才還是感受到了心跳聲。”張小媛輕輕撫摸著這棵樹的樹身,“而是人不可能無緣無故變成一棵樹,在這背後是有人在做實驗的。”


    “……其他人聽到了!采集物質迴去做報告!”張警說著離開了這棵樹旁邊,再往前麵有就是另一個洞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裏應該就是出口了,他路過張小媛的時候淡淡說了句,“我不管你們什麽基地的事……但是在這裏,魔都市,平安鎮,祝橋鎮,以及其他地方,法製社會,隻要有違反法律道德的,我會管到底。”


    聲音低沉,簡單,沒有任何其他情緒的輸送,但楊少川能聽得出,這是張警很久都沒有的態度了。


    方旭也不敢上來說什麽,雖然他跟楊少川一起去的基地,但是對於張小媛,他也是一點也不了解,甚至還沒有楊少川知道的多。


    他拍拍張小媛的肩膀,隨後對身後的人也招招手,讓他們上來,跟著張警隊長走了。


    采集物質,無非就是在樹上麵掰下來一下皮質,或者取一下它的汁液,在聽到它是人變化而成的之後,即便是有多麽不相信,但眼下心中也有了許多想法。


    前麵的洞有些低矮,想要通過還得彎著腰,張警把包往前背,然後扶著上麵的岩壁緩緩通過了洞口。


    在觸摸岩壁的時候,他感覺到外麵的岩壁似乎不太一樣,好像摸到了青草的感覺,當他出來的時候,看到一棵又一棵大樹,雖然沒有剛才那棵大,但還是不由地愣住了。


    張小媛跟著出來看了他一眼道:“沒事,這些都是普通樹。”


    隨後出來的是小明,還有方旭等人。


    最後出來的是楊少川,因為他留在裏麵掏出手機湊近那棵樹,特地給了幾張特寫,尤其是中間那個人,他很是在意,畢竟在夢中,它可是睜開眼睛了的。


    不同的角度又多拍了幾張,沒問題之後才出來的。


    “有四個人了……阿龍呢?”張警看了一眼他們問道。


    “阿龍……阿龍說他在下麵係鞋帶呢。”小明迴答道。


    “你自己低頭看看,這種鞋哪來的鞋帶!!”方旭衝他叫了一聲,然後轉身對張警說,“隊長我下去找找!”


    “慢著,我去吧。”楊少川這時候忽然一馬當先地說道。


    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並不是逞能來了,小黃沒有他的命令,一來還是會迴到洞裏的,二來他剛才匆忙出來,其實還想再多看一眼那棵樹,三來他總覺得自己就這麽出來了,迴頭一定會後悔的,畢竟能接觸到詭異的事的機會可不多,尤其是剛才莫名其妙手臂吸入了一小截藤蔓,讓他很在意。


    “你不是我們的隊員,不能下去,我去。”張警拉了他一把,就像拉小雞似的給拉迴來了。


    “等下,我有事要做,還是讓我去吧。”楊少川對他說。


    “什麽事都不行。”張警不給他反駁的機會。


    “暗凱。”楊少川無奈隻好說出了那兩個字,張警本來快進去了,停在了原地。


    眾人都懵逼地看著他們。


    “小旭,還有張小媛,前麵的路你先帶他們出去吧。”張警瞥了眼其他人。


    方旭看了眼張警,知道他有事情想說,於是帶大家揮揮手,張小媛也在楊少川的指示下帶著他們走。


    等這個洞口隻剩下楊少川和張警的時候,張警問道:“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暗凱。”楊少川抿抿嘴,感覺自己說禿嚕了。


    “你說暗凱什麽意思?說出來給誰聽呢?難道還想讓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嗎?”張警皺著眉有些生氣地說道。


    “我隻是想和你說,我下去有事要做……可能跟暗凱有關。”楊少川除了找這個借口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我和你一起下去。”張警看了他一眼,這股執拗勁,他知道恐怕是趕不走楊少川了,隻好作罷,掏出手機看了看,似乎是信號迴來了,於是給方旭發了個信息,讓他們暫時先出去找到喬香香會和,他和楊少川迴去找到阿龍隨後就到。


    楊少川知道自己的一些事恐怕又得跟張警分享了。


    倒不是他不願意說,其實有個人關心挺好的,有個人可以傾訴自己的秘密,但是他怕張警卷入更多,雖然如今已經卷入不少了。


    張警已經換好氧氣包先一步鑽進去了,無奈之下楊少川也隻好跟在後麵。


    ……


    “哎?阿龍你跟上,怎麽還不走?”幾分鍾前,小明幾人已經準備往出口過去了,看到阿龍還在原地,他便催道。


    “你們先走,我係一下鞋帶。”阿龍蹲在地上,實際上手裏的盒子正在舀著那些綠色液體。


    等小明等人已經到外麵,楊少川也離開後,他便將盛滿綠色液體的盒子帶著折返往迴走了。


    一路上他都在想著楊少川說的那句話,那些藤蔓或許是害怕這水的,而水的特殊之處就是因為這些綠色液體。


    也因此他們來到了大樹這邊的時候,藤蔓並沒有再往前了。


    他敢篤定,那些藤蔓一定畏懼這個,所以他特地舀了很多,足夠灌進那些洞孔裏的。


    等他來到之前發現破碎岩壁的洞孔處時候,不由地想起了在這裏遇害的小韓,他瞪大著眼睛,唿吸也越發沉重,那股痛苦和恨意逐漸吞噬了他。


    他靠近洞孔後,便將盒子裏的綠色液體趕緊一點點地倒入其中。


    隨著液體的流入,過了沒多久一股股青煙冒了出來,接著就是大量‘悉悉索索’的聲響傳來,他不由地有些慌張,因為聲音不止是從這個洞孔,感覺整個岩層到處都是。


    “轟——!”


    他還沒反應過來,身旁的岩壁就被破開了,大量的藤蔓從中跳出來,在空中到處揮舞,並且注意到了阿龍的存在。


    阿龍心一橫,立即靠近河水,用之前楊少川丟在這裏的盒子舀了一瓢水就灑向藤蔓。


    藤蔓也都學聰明了,全都散了開來,一點也沒擊中藤蔓。


    阿龍頓時皺眉,連忙又舀了幾瓢,最後直接潑向藤蔓,藤蔓起初躲過了不少,但後麵有幾下被潑中了,頓時就怒了,發出尖銳的聲響,準備發起進攻。


    “汪!”


    就在阿龍危難之際,小黃從旁邊的一個坑洞裏跳躍了出來,張大嘴咬住了藤蔓好幾根觸須。


    它使勁一撕扯,沒曾想這次居然沒扯斷,不由地讓它有些怒了,逐漸將體型變得更加巨大,這反而是把阿龍給嚇到了,因為小黃的體型還有顏色都發生了變化。


    原本他還覺得得救了,小黃過來了,可是看到它的變身頓時一驚。


    “阿龍!阿龍!!”遠處正在迴來的楊少川和張警都看到了這一幕,但是阿龍被小黃和藤蔓隔斷著,他過不去,那二人也過不來。


    而在這個時候,楊少川忽然看到在阿龍身後也有一些藤蔓在蠢蠢欲動,他連忙衝阿龍喊道:“危險!阿龍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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