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四點多左右,楊奇已經騎著自行車在城東一中小學門口等候著,他嘴裏抽著一根煙,望了眼學校中間的時鍾,又跟自己的手表對了對,離放學還有一會。


    雖然有校車,但楊奇還是來了,其實陳雲原本也想讓楊奇來接的,不過家裏沒有電話,無法和他說。


    但好在都像是心靈相通似的,楊奇還沒下班就騎著自行車往平安鎮趕,半個小時的功夫才到學校。


    天有些陰了,思月沒帶傘,楊奇怕他淋著,本來就容易生病,這淋了雨就更麻煩了。


    還有一點就是他真的是服了思月了,昨天帶的飯盒,還沒幾天,就忘在校車上被收垃圾的丟了,把楊奇氣的臉都拉老長,所以特地來接他。


    “先生,校門口不要亂丟煙蒂……”楊奇剛抽完一根想丟花壇裏的時候門衛過來製止,卻看到地上已經丟了兩根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楊奇訕訕一笑,撿起那兩根,四處望了望,看到小賣部門口有垃圾桶,跑去丟掉了,一抬頭看到了一排玩具,他記得上次生日,思月好像還給他做了張賀卡,不禁有些欣慰,同時想起他還欠思月一個生日禮物。


    “這個多少錢?”楊奇想到此對店家詢問道。


    “三塊錢。”店家瞥了眼他指的地方,那一片都是三塊。


    “兩塊錢好嘞。”楊奇摸了摸口袋隻有兩個硬幣對店家一笑。


    “不好賣的。”店家對他擺擺手不再搭理了。


    “兩塊錢我就要了!”楊奇朝他喊了一聲,旁邊過路的往這邊看一眼,但店家始終不理睬。


    “捏媽……”見店家這副態度,楊奇白了他一眼轉頭就走了,直罵他不會做生意,好歹還還價也行啊,因為他還有幾個一毛的。


    “叮咚咚叮,咚叮叮咚……”


    伴隨著學校鍾聲響起,五點的時間,放學了。


    而校門口此時也陸續來了一些家長,大多這附近的,也有遠的,老頭老太太來接的,騎著三輪車,那時候思月也想讓楊奇騎三輪車,他覺得酷斃了。


    還有就是校車司機在開門的一瞬間就擠了進去,跑去學校裏喊學生們來坐車。


    楊奇似乎認出那個司機了,他朝司機大喊:“喂!大兄弟!喂!”


    喊了好幾聲,惹的其他人都頻頻迴頭,但是那個司機就是不知道喊的他,眼看跑遠了,楊奇急中生智喊道:“司機師傅!”


    這一聲直接把司機喊停了,他迴頭在人群中望了一眼,看到楊奇揮手,他也跟著喊:“喂!儂喊我作啥!”


    “思月!一(3)班的思月!看到他叫他快一點,你們不用等他了,我來接他迴去!咳咳咳……”楊奇把手捧成話筒狀朝他喊著,喊到後麵咳嗽了。


    “喂,你是誰的家長?等一下學生自己就會出來了,還有你們,不要進去!”門衛在外麵對他們喊著,有幾個想偷偷進去的被趕了出來。


    和之前不一樣了,學校開始管的嚴了,不讓家長隨意出入,哪怕放學也不行。


    慢慢有不少學生背著書包奔奔跳跳跑出來了,楊奇等了一會心裏焦急,還是不見思月迴來,而此刻天已經陰的厲害了,就在這時候,他看到一個拐角,思月和一群孩子一起出來的,那群孩子身旁是司機,他負責把所有孩子帶出來再去校車上。


    有個學生指著學校門外給思月看,思月抬頭注意到了楊奇,一臉驚喜,沒想到自己老爸今天居然來接了!


    “告訴你爸爸迴去當心點,小思月,我們走了!”司機對思月說著揮了揮手。


    思月也迴應著,隨後走出了校門去找楊奇。


    “怎麽出來那麽慢?其他學生都出來了。”楊奇責怪著,順手接過他的書包,剛接過他手頓時一沉,不由地皺起眉頭,“你這書包怎麽又沉了?”


    “因為今天發了一些書,然後作業也布置的多。”思月已經毫不費力地坐上自行車了。


    “每天這個點,我會來接你,你和你們司機說一聲,如果五點了我還沒到,你就跟司機走吧。”楊奇對思月說著將雨披套上了,“鑽雨衣裏。”


    “可是外麵沒下雨啊。”思月說著揚了揚手。


    “我叫你鑽你就鑽,哪來那麽多廢話!”楊奇急著迴去,下班卡還沒打呢,一會忘了。


    思月沒再多說什麽,自己老爸的脾氣總是陰晴不定,還是少說話,少惹他為妙。


    在路過那家小店的時候,楊奇朝玩具堆瞥了一眼,想著明天多帶一塊錢來。


    “轟隆隆……”


    楊奇剛騎到一座橋上,天空就響起雷聲,把思月嚇得趕緊抱住了楊奇,楊奇則是連忙抓住他的手,怕他摔下去,並叮囑道:“扶好我!我一會來不及抓你了。”


    “嗯嗯。”思月靠在楊奇的背上,順著雨衣上的窟窿朝外看,望著熟悉的景象向後倒,他感覺安心不少。


    “滴答……”


    “滴滴嗒嗒……”


    “嘩嘩嘩……”


    雨水緩緩降下來了,滴在鐵皮屋上,滴在樹上,滴在大地上,路上行人匆匆,還有小動物撞倒瓶子的聲音。


    思月什麽都看不見了,因為楊奇騎的比較快了,他隻能聽到一些聲音,還有雨水順著雨衣流進他鞋子的感覺,他忙收了收腳。


    “滴滴!”


    “嘟嘟——”


    這時候應該已經騎到公路上了,因為思月聽到了汽車喇叭的聲音,此起彼伏,連綿不絕,逐漸地,喇叭聲也小了,是楊奇遠離了喧囂的公路,朝步行街駛去。


    街道上是一些流行音樂的聲音,思月都不愛聽,因為太吵了,這邊一首那邊一首,楊奇像是聽得很自在的樣子,身體一晃一晃的。


    “爸,你怎麽都跳起來了?”思月這時候覺得很有趣,嬉笑著問道。


    “……”楊奇這時候喘著粗氣,發出低沉的音疑惑地迴答,“我跳個屁……我騎車累的。”


    “……”思月趕緊收聲,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再說話了,鬆開一隻手,在楊奇的背上敲著,想讓楊奇舒服一些。


    “扶好我就行,別做那些小動作!”楊奇朝他叫了一聲,思月趕緊又雙手抓緊靠在他背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似乎又到了上橋的地方了,楊奇騎的有些吃力,來的時候沒有下雨,後麵也沒坐人,上橋已經有些吃力了,如今不僅下著雨,視線不清楚,還帶著思月,讓楊奇有些咬著牙才能踩動車蹬子。


    他索性微微站了起來給自己腳下發力,終於是騎到橋上麵來了,然後下坡就方便很多了。


    “嘩嘩嘩……”


    雨越下越大,思月趴在楊奇背上逐漸閉上了眼睛,手也有些鬆開了,楊奇察覺到之後將手從車把上放下去抓住他差點鬆開的手。


    經常走南闖北的他,對於迴家的路線非常熟悉,不管從哪條路,他都能走迴家。


    離開平安鎮和步行街之後,在另一條公路上騎向一條小道。


    小道蜿蜒曲折,但是這條路比公路可以減少至少三公裏的行徑。


    路麵也都是泥土路,坑坑窪窪的,好在雨水沒下多久,楊奇也不至於騎進泥濘裏。


    倒是思月,被這顛簸的路給吵醒了,他感覺自己好像還在雨披下麵,索性又趴了迴去。


    而在這個時候,楊奇忽然看到前麵有兩個身材高大的生物,他眯著眼想去看清,可是雨水打濕了他的眼睛,頭發也遮住了眼睛。


    “這破雨衣,連頭都防不住……”楊奇暗自罵了一句,不管前麵是什麽,他隻管騎。


    此時天因為下雨,也已經黑了,但路上並沒有路燈,暗淡暗淡的環境。


    那兩個身影越來越近,楊奇心中有些打怵,因為當初聽到自家門口有兩個怪物打架的事,他想著那兩個怪物不會又出現了吧……


    當他騎著自行車逐漸靠近那倆身影的時候,楊奇都閉上了眼,隻管往前騎。


    當經過那倆人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車好像被抓住了一下,但是很快因為他蹬車子的速度,車子僅僅頓了頓又繼續往前了。


    他下意識扭頭望了一眼,頓時毛骨悚然,因為身後那兩個人影正在慢慢追上來,雖然速度不快,但很平穩地保持在車後麵。


    楊奇咬著牙使勁蹬著車,也不敢往後去看了,此時除了想著多長兩條腿去蹬車子,其他什麽想法也沒有。


    終於過了一個大的紅綠燈之後便是全鎮局了,南市公路這邊,他看到全鎮局之後便安心了,再往迴看,已經看不到那倆人影了,應該是甩掉了。


    這時候他才感覺到兩條腿都有些沒知覺了,看樣子是剛才用力過猛導致,明天如果來接思月,說什麽也不能走這條路了,感覺那倆就像鬼一樣。


    之後路過廠門口,他打了個卡簽到下班,再往家裏趕,快到路口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雨已經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就停了,隻是風還在吹。


    靠河邊的那一排排樹就像瘋婆子一般搖曳著上麵的枝幹,楊奇咽了下口水繼續往家裏趕,就十幾米的路了。


    “噠啦啦……”


    陳雲已經在家裏把飯菜都做好,趴在床邊睡一會了,忽然聽到門外有動靜,她起身去開門,見思月提著書包迴來了,不過好像沒什麽精神的樣子,後麵則是楊奇。


    “哎……累死我了。”楊奇迴家後拿起毛巾擦了擦臉上的雨水,然後捧起碗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口水。


    “你慢點……怎麽這麽著急。”陳雲關切地拿毛巾又給他擦了擦頭上。


    “哎……哎別提了……路不好騎,車胎差點紮壞了。”楊奇是不會把路上差點遇到怪物的事跟陳雲說的,省得嚇到她這大晚上的。


    思月洗好手到飯桌旁了,但是他看起來有些不太對勁的樣子。


    “我騎車累,你這坐後麵的也累成這樣嗎?”楊奇看他這樣不由地好笑便問道。


    “我……我背有些疼……”思月說著抬頭看向楊奇,“好像被什麽給紮了一樣。”


    “被紮了?”楊奇聽後心中有些大驚,但沒表現出來,遮擋住陳雲的視線去掀開思月的衣服,頓時看到上麵有個被什麽摳的印子,血都有些在冒出來了。


    “怎麽了?”陳雲去熱飯了沒注意到這邊。


    “沒事,騎車可能顛到了。”楊奇隨口對她說著,然後找來紙給思月後背擦了擦血跡,好在血並不多,隻是一點點,就是那個被摳破的印子有些明顯。


    他又找來消毒藥水,紅的藍的都塗上去,疼的思月連連發出‘嘶’聲。


    “差不多就行了……”楊奇用紗布給他包了一下,之後說,“明天要是還疼,跟我說,知道嗎?”


    “嗯好……”思月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反正就是背部火辣辣的疼,好像有什麽在一直鑽他的背一樣,但又鑽不進去。


    楊奇和陳雲也都沒去在意,楊奇想著消毒了,也包紮了,睡一覺就沒事了。


    隻不過在第二天早上,思月六點半了還在昏睡的時候楊奇怎麽喊也喊不醒他,連忙去摸了摸他的額頭,頓時將手抽了迴去。


    “……!”楊奇摸了摸自己的手背,思月的額頭非常燙,“怎麽……怎麽會這樣!”


    陳雲已經早早地去賣餅了,並不知道思月的事,楊奇沒再耽擱,背起思月就出門,然後掏出手機翻找著通訊錄,想找之前開出租的,不過注意到了楊少川的名字:徐風。


    思來想去和楊少川說一聲,電話過去好一會才打通:“喂……是小風嗎?”


    “啊楊哥,是我是我,怎麽了?”楊少川那邊似乎有些嘈雜,還有唿唿的風聲,不知道他那邊在幹什麽。


    “你現在有時間嗎?思月……發高燒了,可能是昨天下大雨的緣故。”楊奇起初想說是被怪物弄傷的原因,但是覺得一般人不會相信,而且現在也來不及解釋了。


    “發高燒了?你先帶思月去光明醫院吧,李念的出租車還記得吧,我馬上過來!小七……”楊少川那邊說著便掛了電話。


    楊奇抱著思月跑向路邊,抬頭望著陰霾的天空,除了焦急就是對未知的恐懼,同時在想著如何才能保護好自己家人。


    撥打李念電話之後沒多久他便來了,此後驅車駛向光明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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