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夢魘


    露娜並不認識麵前突然出現的這匹小馬,但卻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與姐姐相同的溫暖。她放下懷中的娃娃,在不知不覺間竟緩緩朝他靠近。


    看見眼睛兩旁的淚痕,塵星溫柔地笑著張開蹄子敞開懷抱。見此一幕,露娜如同見到許久未見的家人般,衝進塵星的懷裏。那個與姐姐酷似的娃娃,被她忘卻,扔到了一旁。


    “露娜,你要學會麵對。”


    塵星一邊撫摸著露娜的脊背,一邊柔聲說道。


    “學會麵對?麵對……什麽?”


    露娜露出不解的神色,卻很享受這匹陌生小馬的撫摸。


    “麵對你自己。”


    塵星輕聲迴答,停下了撫摸。


    “麵對,我自己?”


    “更加準確的說,是麵對你自己的夢魘。”


    “露娜,你確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嗎?”


    “我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嗎?”


    露娜疑惑地從塵星懷中起身,扭過頭看向掩埋著自己姐姐的塌方廢墟。而就是露娜這一扭頭的功夫,坍塌的廢墟竟化作如螢火蟲般的綠色光點漸漸消失。


    與眼淚混合的沙土、沙土中參雜的碎石、被掩埋的塞拉斯蒂婭,甚至整間密室到最後都化作光點消散,隻剩下了那個留在地上,與塞拉斯蒂婭神似的娃娃。


    露娜眼中,她所熟知的一切全都由那螢火般轉瞬即逝。整個世界瞬間變成了黑色與深藍色交織的空間。


    露娜並未被眼前的景象所驚嚇,她並不害怕,因為她知道自己身後那匹陌生的小馬,正帶給她力量。她走向那個與自己姐姐神似的娃娃,將它拿起在蹄子上,低頭瞧著它。


    “露娜,你是個堅強的姑娘。我知道在心裏,你一直對你姐姐塞拉斯蒂婭抱有歉意。這股歉意紮根在你的心中,這段時間如同洪水猛獸般成長著,到最後變成了你心中的夢魘。”


    塵星走到露娜的身後,她蹄子上的娃娃,也變成點點光芒消散了。注視著“姐姐”所化成的光芒完全沉寂於黑暗與深藍色交織的世界中,她迴想起那溫柔聲音屬於誰。


    慢慢轉過身,她看向身後的那個,她已不再陌生的小馬。


    “我明白,塵星。可……我就是無法原諒我自己……”


    “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被倒塌的廢墟掩埋,姐姐的心靈就不會受到那些創傷了。也不會……做出那樣的行為……”


    露娜坐在黑與深藍交織的世界中,用前蹄圍住腦袋。這匹小母駒正被無端的歉意包裹、折磨著。


    “那並不是你的錯露娜。”


    塵星走上前,重新將露娜摟進懷中,緩緩撫摸她的脊背。


    “不……”


    “不是你的錯,露娜,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你姐姐不願接受沒有你的事情,做出那樣的決定,那是她愛你勝過她自己。”


    “你得知她曾有過那般遭遇,而感到愧疚,甚至讓愧疚肆無忌憚的折磨自己,也是因為你愛她勝過愛自己。”


    “你姐姐可是一直在背後偷偷誇你是個堅強勇敢的小馬駒,是她的驕傲喔,露娜。你也不想,讓你姐姐的期望落空吧?”


    “姐姐,視我為驕傲……”


    露娜雙眼旁幹涸的淚痕,被淚水再度浸濕。被自己的姐姐視作驕傲,身為妹妹的她覺得現在的自己根本就不夠格。


    “哭吧,露娜。把對姐姐的愧疚融入進晶瑩的淚珠中。哭完,就不會再被它們折磨了。哭完,你就會成為堅強的姑娘了。”


    露娜依偎在塵星懷中放聲大哭。這是飽含愧疚的眼淚,是充滿歉意的哭聲,在黑與深藍交織的空間盡情綻放。


    哭聲漸漸消失了,那個能依偎在他懷中的小馬也不見了。黑與深藍交織的空間,隻剩下露娜孤零零地擦拭淚痕。


    這並不意味著她無依無靠,而是在證明,她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隻會依偎在姐姐左右好似跟屁蟲一樣的姑娘了。


    當淚水流幹,淚痕擦淨,她抬起頭望著這片黑與深藍交織的空間,如同寶石般碧亮的眼眸變得無比堅強,堅強到足以獨擋一麵。


    ……


    長滿奇特花朵的洞穴內,靠在塞拉斯蒂婭肩膀上的露娜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發現塵星正躺在自己塞拉斯蒂婭的懷中,臉上滿是痛苦。


    那顆暗淡的紅色光球在這時從她的胸膛飛出,融入額頭迴到了塵星的體內。


    “謝謝你,‘塵星’。”


    露娜微笑著,吻了下塵星額頭上,光球消失的地方。


    她很清楚,僅憑那顆迴歸的光球根本無法緩解塵星的痛苦。他需要的,是變得足夠堅強,能夠獨擋一麵,擊敗自己的夢魘。


    露娜緩緩低頭,將自己的獨角與塵星的獨角相抵。白色的光芒從獨角根部的紋路一路向上,抵達角尖匯聚成白色的光球。


    光球離開露娜的獨角,托著白色光芒的尾跡,連接至塵星獨角的角間。露娜的眼睛瞬間被白色的光芒所覆蓋,她的意識隨著白色的連接通路,進入了此刻塵星的夢境。


    ……


    大雨傾盆的茂密雨林中,一匹臉龐滿是絕望之色的小馬正在其中奔馳。他好像發瘋的瘋子一般,即便蹄子被石頭戳破,被泥濘陡峭的土路絆倒,他也會不顧一切地狂奔。


    露娜從空中慢慢靠近這匹小馬,發現他除了不顧一切的狂奔外,還不間斷地嘶吼著一個名字——“塞拉斯蒂婭!”


    毫無疑問,這匹瘋瘋癲癲,在傾盆大雨的雨林中狂奔,嘶吼著叫喊自己姐姐名字的小馬就是塵星。


    露娜覺得驚愕不已,她從未聽自己的姐姐說過塵星還有這樣的經曆,也未聽他說過自己曾有過這樣的遭遇。


    露娜從未在塵星身上感受到如此深厚的絕望,一想到他在麵對自己時的那副和藹溫柔的笑容,她不禁感到心痛。


    悲痛並未折磨這匹剛剛獲得新生的小母駒太久。露娜很快恢複過來,一路跟著在雨林中狂奔的塵星。她並沒有第一時間打破這場噩夢,她想知道塵星為何會如此絕望地在大雨傾盆的雨林中狂奔,也想知道他為何一直嘶吼著唿喊自己姐姐的姓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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