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珠簾搖曳。


    金頂下舞女裙擺飛揚,在高高的大殿最上,老皇帝歪歪扭扭坐著,渾濁的雙眼眯起,在貴妃腿上不老實地動來動去。


    另一側的皇後故作什麽都沒看到,專注地欣賞舞曲。


    大皇子和二皇子雙方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拉攏人心的好機會,給老皇帝敬酒之後便和臣子親王們推杯換盞不停。


    蘇知阮在大殿旁邊的假山後麵坐著,手中把玩著上個世界帶來的槍。


    小巧精致,但卻能一擊斃命。


    但她要做的,並不是找時間殺人,而是——坐山觀虎鬥。


    酒過三巡,大殿內的氣氛放鬆了很多,老皇帝選中一個對心意的舞女,頓時心猿意馬,急不可待就要離開大殿,“貴妃辦的壽宴極好,美人美酒,合朕心意。”


    “多謝皇上,”貴妃笑著把老皇帝的手推開,朝著前麵乖順站著的舞女一點,調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陛下既讚譽臣妾準備的美人美酒合心意,不若與美人共飲美酒,臣妾不擾陛下雅興了。”


    老皇帝滿意了,在起身的瞬間,他的眼珠子已然黏在舞女身上,恨不得即刻就能共赴巫山。


    他前腳剛走,宴席就越發自在起來,皇帝年老尚未定下太子,如若他們提早站隊,日後就有可能成為股肱之臣。


    三皇子混在其中,試圖和朝臣搭話來獲得支持,但他走了半天,發現圍在自己身邊的人大多品階不高,一時心頭苦悶,仰頭喝了好幾杯酒,隨後把酒杯遞給隨從,自己醉醺醺往門外走去。


    隨從想跟上他,三皇子擺了擺手,也沒看他,“不用跟著,本王出去散散心。”


    “殿下,還是奴才——”隨從的話沒說完,卻見三皇子已然不見了蹤影。


    今夜宮內熱鬧,也隻有旁邊的禦花園稍顯清淨,三皇子搖搖晃晃漫無目的到處行走。


    正在他拐了個彎朝錦鯉池去時,迎麵一股力道險些讓他站不住腳,三皇子皺眉,扶著一旁的假山才站穩腳跟,“哪個不長眼的竟敢衝撞本王,狗奴才,活膩了!”


    他怒罵出聲,本以為這個莽撞的宮女會立刻跪下磕頭請罪,但對方隻是微微福身,也就是這麽一個小動作,三皇子昏沉沉的腦子覺得有些眼熟。


    夜風驟起,當涼意拂麵而來之際,三皇子頓時清醒起來,連瞳孔都睜大了,他後退一步,指著眼前女子驚唿,“嘉,嘉蘭?!”


    “你是人是鬼?”三皇子直接酒醒,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卻再一次看到了好端端站著的蘇知阮,“別過來!若是本王今日有個三長兩短!定然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皇兄既然認為我是索命的鬼,又如何叫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蘇知阮笑了笑,好整以暇地轉動手上的槍,“嘉蘭等候三皇兄許久了,此番前來也是助皇兄一臂之力的。”


    “你?”三皇子上下打量蘇知阮,很顯然不信。


    蘇知阮左右看看,語氣淡淡,“嘉蘭誠心助力皇兄,可否借一步說話。”


    左右三皇子無事,他也想知道蘇知阮到底會怎麽樣助他,沉思片刻,而後說道,“去舒華院。”


    舒華院,也就是皇子書院。


    繞過禦花園後轉兩道彎便是了。


    今日是十一皇子滿月,闔宮上下都齊聚在宴席,就連值守的宮人侍衛得了賞賜,也出去喝酒了。


    在書院之中站定後,蘇知阮輕車熟路找到火折子,又點燃了燭光。


    走動時衣角帶風,微弱的燭火在窗上落下模糊搖曳的影子。


    蘇知阮走到三皇子身前行禮,雙手掌心上,是那把槍——


    “這是?”三皇子皺眉,從她手上拿起槍來。


    “嘉蘭在和親途中遇到此寶物,便費心盡力千難萬險帶迴來獻給三皇兄。”蘇知阮早已準備好了說辭,“昔日嘉蘭在後宮受人磋磨,唯有三皇兄從未為難。”


    人人都愛聽好聽的話,更何況是三皇子這種內心不穩急功近利之人。


    蘇知阮尚未離開萬朝之前,便大約摸清了這幾個皇子的脾性,三皇子眼高於頂,根本瞧不起不受寵的兄弟姐妹。


    “那你為何給我?”三皇子眯眼,似乎隻要蘇知阮一句話說不對,他就會上前死死掐著她的脖子,於是他語氣更加陰冷,“給大皇兄或是二皇兄,若是他們賭贏了,那便是從龍之功。”


    “嘉蘭隻是一個弱女子,和親不成,孤苦無依,惟願求得一隅安寧來容身罷了,”蘇知阮適當示弱,低眉順眼,纖細身形加之宮女單衣,顯得她看起來嬌嬌弱弱,“大皇兄二皇兄支持者眾多,縱然嘉蘭千般討好,萬般求全,不過是錦上添花,待事成後怕是狡兔狗烹,死無葬身之地。”


    她如此說,頓時勾起三皇子的鬱結之氣,大皇子三皇子已然成為世人皆知的儲君人選,而他年歲相近,卻千差萬別於二人,若是能除掉他們……


    那他就會是宮裏的嫡長子,可以名正言順繼承大統。


    他暗暗看了眼蘇知阮,到時候,就算他想除掉她,那也如同捏死螻蟻般輕易。


    “好,皇兄答應你。”


    三皇子親自把蘇知阮扶起來,但此時他眼中早已掩飾不住躁動和期盼。


    蘇知阮也笑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就看看鹿死誰手了。


    她教會三皇子槍的用法,並告誡他萬萬不能讓旁人知曉。


    三皇子雖然平日為人沉不住氣,但他在使用的過程中,也越發心驚,此物若是落到旁人手中,隻怕不過須臾他就血濺當場,但若是用的得當,那除掉他身前的障礙也是輕而易舉。


    他甚至有些後悔,早知道如此,當日應該給蘇知阮一些關照,若是他也跟著落井下石,那此刻隻需要她手指輕輕一勾,就能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喪命。


    大約一刻鍾之後,三皇子已然大汗淋漓,把東西收好,匆匆出了門。


    臨走之前,還裝出了兄弟姐妹之間的關心,對蘇知阮說道,“嘉蘭,之後若有困難,盡管來找皇兄。”


    “是,嘉蘭多謝皇兄。”


    三皇子走的很快,頃刻間,在蘇知阮的視線中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看著這一切的係統這時候也出聲了。


    【宿主,真的就這樣給他?】


    “借刀殺人,靜靜等待好戲就好了。”


    蘇知阮不動聲色換了一條路迴去。


    這把槍是從係統商城拿到的,對她這個宿主自然有著不一樣的權限,比如,槍永遠也不會傷到她自身,還有,隻要她想,槍可以憑空迴到她手上。


    相當於遙控器就在她手上,那她自然可以“大方”給出去。


    誰又能想到,始作俑者是她這個在皇後宮中灑掃的低微奴婢了。


    【若是方才他沒同意呢?】係統又有了問題。


    “後宮皇子可不僅僅隻有他一個,”蘇知阮抓著掃帚,語氣帶了一點興奮,“他不會不同意,我可以給任何一個皇子,但他別無選擇。”


    “好了,好戲要開始了。”


    蘇知阮匆匆迴去。


    十一皇子滿月之後,京中陸陸續續傳來幾次奇案。


    擁立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朝臣意外慘死好幾個,這讓雙方都警惕起來,都以為是對方的陰謀詭計,無論是朝廷或者後宮,氣氛都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蘇知阮在皇後宮中,雖然隻是一個灑掃的宮女,但也能時常聽到些消息,也能這經常見到二皇子等人。


    她按照原計劃如法炮製,把三皇子暗中得了寶物的消息匿名透露給了大皇子二皇子。


    總不能看著三皇子輕而易舉上位,既然要坐山觀虎鬥,那就要玩得盡興。


    短短一個月時間,前朝後宮被鬧的風雲變幻,波譎雲詭。


    就連從前堅定的大皇子二皇子黨羽,也漸漸變得搖擺不定起來。


    跟著大皇子二皇子保不定有生命危險,但若是跟著三皇子,他也是正宮嫡出,隻是沒占一個長子的名聲罷了。


    三皇子的羽翼也豐滿了些。


    自此,朝堂之上呈現了三位皇子鼎立的局麵。


    蘇知阮仍舊呆在皇後宮中每天做些不痛不癢的小事。


    這天。


    她照例在澆花,突然間,感覺自己被一道影子所籠罩,蘇知阮下意識迴頭。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老皇帝背著手站在她身後不足半步的距離,色眯眯地打量著她,甚至隱隱有上手的打算。


    蘇知阮趕忙往旁邊一閃,“皇上萬安。”


    “女大十八變,嘉蘭竟出落得如此傾國傾城。”老皇帝不依不饒,甚至想再上前一步,他近身伺候的太監總管低著頭候在皇後寢宮門口,不敢多看一眼,而他繼續與蘇知阮搭話,“朕真是後悔,早知道嘉蘭如今的模樣,就不該讓你去和親,不如讓朕好好疼你。”


    蘇知阮感覺一陣惡心,“嘉蘭敬重父皇,當日決定也是自願,父皇疼愛兒臣,兒臣自是感激不盡,願為父皇盡孝。”


    她話說的明白,每一句都試圖喚起老皇帝的親情,但變態是沒有親情這一詞的,老皇帝聽完之後,反而眼中光芒閃爍,聲音都變得更加黏膩起來,仿佛措手不及粘在人身上的癩蛤蟆,即便拔下來也被沾染惡心的觸覺。


    他哈哈一笑,低頭湊到蘇知阮麵前,“嘉蘭若是在寢宮喚朕父皇,定然會有不同的感覺,隻你一人盡孝怎夠盡興,若是有一個皇子,是你與朕的血脈,也喚朕父皇,那才人生無憾呢。”


    蘇知阮突然在想,若是現在她把槍弄迴來,然後給老皇帝一槍讓他直接駕鶴西去會不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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