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鈕祜祿妃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轉而又提及了固倫靖端長公主,“還有固倫靖端長公主,原也是要進京為太皇太後賀壽的,都起身了,結果當天夜裏就病了,起了燒,又風寒,久久不愈!反反複複的,折騰了一旬了,科爾沁台吉一看這情形,趕緊遞了折子。賀壽是來不了。”


    “太皇太後一向寬和。”鈕祜祿妃笑笑,順著皇後話敘道。太皇太後的手腕兒,一向是用在前朝後宮與勳貴府邸爭權奪利還遊刃有餘的。著眼點與旁人不同!


    看到的也與旁人不同。一個壽辰罷了,即便是六十整壽,也不過比尋常時候的壽辰貴重一些。太皇太後還不至於太放在心上。


    需得施恩的,太皇太後可不會眼瞅著錯過良機。看的是江山,著眼的是天下。雖然鈕祜祿妃知道太皇太後的手段要防著,是能置人於死地的。


    但不妨礙鈕祜祿妃想要活成太皇太後那個樣子,淩厲大氣,年老了再揀起菩薩心腸,便是天下最尊貴、帝王最尊崇的老封君了。


    可以說,太皇太後現今的日子,就是鈕祜祿妃的理想型。她忌憚著太皇太後的強勢,但何嚐,太皇太後又非不是一個她的好榜樣。


    “說來固倫靖端長公主如今也不知有沒有消息傳入京來,是否病愈了。太皇太後掛心著呢?固倫靖端長公主說來也是在太皇太後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乃孝端文皇後的次女,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論起來,固倫靖端長公主也是太皇太後的閨女,是要叫太皇太後一聲皇額涅的。”鈕祜祿妃憂心忡忡道。


    太皇太後若真擔心?或許有吧!畢竟看得久了,看條狗都會順眼一些。但前提太皇太後與她的親姑姑孝端文皇後沒有齟齬在。禍不及家人,隻是一個理性理想的說法而已。


    世人哪有那麽多理性。但凡是人,就有感性的時候,甭管再理性的人,都有失去理智的時候。


    皇後也是歎一聲,“固倫靖端長公主孀居也有二十多年了,不過膝下還有兩子也都是孝順的,這迴固倫靖端長公主久病不愈,他們兄弟二人,一收到消息,趕緊趕了過去。又上了折子送進京來請罪,詳述緣由。昨兒晚上皇上提了一句,他們兄弟送進京來的折子上說,已經好了一點,至少已經不起燒了,就是風寒還久久不退。”


    “本宮與皇上想著,還是得賜些藥材下去,固倫靖端長公主也有四十六的年歲了,還是要注意些身子。”皇後細細數著。固倫靖端長公主的年歲,比宮中的當今皇太後,大了不止一點點呢?


    皇後說的,鈕祜祿妃都清楚。固倫靖端長公主病是真的,不想進京為太皇太後賀壽,也是真的。


    畢竟是嫡出的公主。見證過孝端文皇後最權盛、最為巔峰的時候,如今孝端文皇後已是一坯黃土,權勢易位,京城中早已沒有固倫靖端長公主、固倫永安長公主的位置了。


    太皇太後會對固倫淑慧長公主、固倫興平長公主寒心,但氣過了,太皇太後對嫡親的閨女還是惦記,即便他們有所不好!還是擔憂她們會過得不好。


    對孝端文皇後的固倫靖端長公主、固倫永安長公主,你看太皇太後有這麽上心沒有?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


    固倫靖端長公主、固倫永安長公主也難以接受自己的落幕。但事實卻是,她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落幕了。


    “皇上與您都想得周全,早上太皇太後聽聞這個消息,都掛念得緊。”鈕祜祿妃道。太皇太後心裏是不是真掛不掛念不說,嘴上肯定是掛念的,也占了嫡母的名分了。


    母不可不慈!尤其是繼母,沒血緣關係的,或者有十分親近血緣關係卻又不十分親近的。


    而子女亦不可不孝!


    “兒女都是債!倘若再有什麽不好之處,就更是孽債。”皇後聞言道。倒是很懂的樣子,感歎道。“生來就是欠了他們的,掛念又如何!也隻能惦記著、掛念著。”


    這是說母憂子呢!既說天下的百姓都如此,又於此處專門代指了,太皇太後待固倫靖端長公主、固倫永安長公主亦是如此。


    終究占了一個好出生,是孝端文皇後和清太宗皇帝皇太極的嫡出公主,血脈尊貴,便是麵子上,宮中都要看重七分。


    隻要不犯錯,不犯下關鍵性、決定性的立場錯誤,這血脈,就是她們的護身符。


    當然,倘若她們被牽連了,皇上下定了決心要處置,固倫溫莊長公主的先例也擺在那裏。


    雖然她去得早,沒受什麽牽連,但因固倫額附馬喀塔多年不朝覲,這是謀逆之心亦行謀逆之舉,在八年的時候,被皇上削爵圈禁,連帶著兒子一起。


    說白了,就是在那些年裏,享了不該享的福,同逆賊鼇拜結黨營私,禍亂朝政,政治立場錯誤!又隸屬於靖懿大貴妃陣營。


    總之,是可忍孰不可忍。兩個逆鱗,一踩踩兩,康熙就下旨把他和他的兒子們都圈起來了。如今還圈著呢?


    皇後也好、鈕祜祿妃也好!都不約而同、有誌一同地略過不提。


    “是,臣妾想,太皇太後也有些滋養身子的藥材,要隨皇上、皇後娘娘一道送過去呢?”鈕祜祿妃又說迴了正題。


    不管真病假病!那點子藥材宮中都是不缺的,為表恩典、為表重視,怎麽也會把藥賜下去。


    皇後沒反駁,這是必然。反倒提醒了一句:“你若有心意,也備好,迴頭叫奴才們一道送過去。”


    皇上、太皇太後都表看重,鈕祜祿妃也不能當作沒這迴事!鈕祜祿妃這個妃位,此時貴重著呢?便是皇後不提醒,鈕祜祿妃自個兒,也是要準備的。總不會跑了她!


    皇後樂得做一個順手人情,雖然鈕祜祿妃也不會認這個人情,她和皇後都心知肚明,一句隨口而為的話的事兒。


    也是叫各宮各處瞧著,天家別的不提,皇後及唯一的鈕祜祿妃是一個立場的,尤其是針對科爾沁,針對蒙古。


    皇後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鈕祜祿妃也要保證自己的地位安然無憂。利益一致,就有合作的前提。


    想要塞人進來,就要做好過二重關卡的準備。


    “臣妾迴去揀揀。”鈕祜祿妃應聲道。也在心中盤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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