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那是不可能的,起碼今天不行。


    城中叛軍有著數萬,即便是攻陷城牆,但想要拿下整個襄州城,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鄭從讜並不想傷亡太多。


    《孫子兵法》說得好:“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修櫓轒輼,具器械,三月而後成,距堙,又三月而後已。將不勝其忿而蟻附之,殺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災也。


    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戰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毀人之國而非久也,必以全爭於天下,故兵不頓而利可全,此謀攻之法也。”


    鄭從讜就崇尚謀攻,可以考謀略拿下襄州,他何必去付出較大的傷亡這種代價。


    接下來半個月內,每天上午和下午,鄭從讜就會讓天策炮工作一個時辰,然後收兵。


    趙德諲不是沒想過派兵毀掉這些天策炮,但還沒等他的士兵靠近天策炮,就被騎兵殺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失敗幾次後,趙德諲就放棄了這個辦法。


    而這幾天裏,襄州城外的禁軍並沒有發起攻城,軍隊也隻是駐紮在北門和西門外,東門和南門並沒有禁軍防守。


    同時城內的錦衣衛暗探也趁機散播謠言,搞得城內人心惶惶,不少叛軍士兵出逃。


    第一天晚上,就有數百叛軍從城裏偷偷流出來投靠朝廷軍隊。


    第二天晚上變成了一千多人,第三天晚上超過三千人。


    到了第五天晚上趙德諲派出精銳牙軍意圖鎮壓城內叛軍的出逃,不僅沒能製止,反而發起了大規模衝突,整個晚上城裏都傳來喊殺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朝廷大軍攻進城了呢。


    雖然騷亂最後被鎮壓下去,但趙德諲的精銳牙軍損失慘重,兩萬餘人隻剩下一半,有的是死於昨晚的衝突,還有些則是趁機逃跑了。


    天一亮,襄州城內大街上到處都是屍體和血跡,無一例外就是叛軍。


    他們沒有死在敵人手中,而是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到了第六天,城內的叛軍隻剩下三萬餘人。


    而鄭從讜依然沒有下令攻城,不過他也沒閑著。


    除了讓大軍圍住襄州城外,他還派人四處聯絡其他州縣的叛軍,先把這些叛軍招降了再說。


    除此之外,還派出一萬五千騎兵阻擊從蔡州而來的五萬叛軍援軍。


    雙方在唐州境內發生大戰,最後朝廷大軍以損失四千騎兵的代價斬殺兩萬叛軍,俘獲一萬五千人,其餘叛軍狼狽逃迴蔡州。


    自此一戰,襄州城再無援軍。


    看到時機成熟,鄭從讜把趙匡凝放迴,讓其勸降其父親趙德諲開城投降。


    “父帥!”


    被朝廷大軍軟禁了大半個月的趙匡凝看到多日不見的父親時,臉上卻笑不起來。


    在之前,自己父親是多麽一個豪情萬丈的人,可如今,神色憔悴,比他離開之前,衰老了不少,讓人有些意外。


    “大哥,你沒事吧?他們有沒有為難你?”看到兄長歸來,趙匡明連忙上前仔細查看對方,看是否傷痕這些。


    “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個簡單的事都辦不好,還迴來幹什麽?”趙德諲看著自己這長子,心裏放心不少,不過臉上卻沒有給好臉色。


    跪在地上的趙匡凝猶豫了一會兒說道,“父帥,是唐軍故意放孩兒迴來的。”


    “唐軍這麽好心?舍得放走你?難道是讓你來勸降不成?”趙德諲沒好氣道。


    “父帥,唐軍並沒有讓孩兒來勸父帥投降,隻是讓孩兒把一個消息帶來。我們的援軍沒了,就在昨天,唐軍一萬五千騎兵在唐州境內大敗陛下派來的援軍,五萬援軍隻有一萬餘人逃迴蔡州。”


    “什麽?”


    聽到這個消息,在場的人眾人麵如死灰,這意味著什麽?


    沒有了援軍,他們憑城內這士氣低落的三萬軍隊就想守住襄州城?即便是遏製住了士兵出逃,可小規模的依然存在,這樣的軍隊還怎麽打仗?


    趙德諲聽到這個消息,身子不禁搖晃了幾下,然後就摔倒在地。


    “節帥!”


    “父帥!”


    趙德諲的昏倒把這些人嚇了一大跳,最後在大夫的搶救下,才幽幽轉醒。


    醒來的第一個事情,趙德諲就派人去跟城外的唐軍聯係,商量投降事宜。


    這是真的投降!


    第二天一大早,趙德諲就脫去盔甲,穿著單衣背捆荊棘,跪在城門外,帶著剩下的幾萬殘兵,正式向唐軍投降。


    在趙德諲投降的第二天,鄭從讜舉行了‘盛大’的入城儀式。


    城內的百姓衣衫襤褸、神色麻木的打開門窗,看著代表朝廷的旗幟和朝廷軍隊列著整齊的隊列出現在大街上的時候,不少人直接當場大哭起來。


    幾年前,在劉巨容執掌山南東道期間,襄州作為最大的城市,商業繁榮,百姓不說豐衣足食,但也還算是安居樂業。


    可隨著襄州被趙德堙和鹿晏弘聯合攻破後,不隻是襄州,整個山南東道就成了地獄。百姓遭到屠殺,糧食財物被搶走,女子被淩辱,男丁被強行抓去參加叛軍。


    而隨著朝廷大軍重新收複山南東道,意味著噩夢即將結束。


    當襄州收複的消息傳到長安,李曄第一件事就是任命鄭從讜為山南東道節度使,節製山南東道軍政大權。


    左天策軍、右神策軍和左龍武軍依然駐紮在山南東道,待局勢穩定後,右神策軍調迴關中。


    而第二件事,就是下旨免去張瑰的荊南節度使之職,改由歸州刺史郭禹擔任。


    即便是李曄親自下旨讓張瑰出兵,但最後對方依然沒有出兵,這讓李曄無法忍受。


    不過張瑰並不想這麽輕易交出大權,於是朝廷便定張瑰為叛逆,下令新任荊南節度使郭禹率領本部兵馬、峽州、澧州、朗州兵馬平定張瑰,然後把張瑰押解進京。


    直到這個時候張瑰才後悔了,他沒想到朝廷根本不留情麵,直接把他定性為叛逆。


    張瑰連忙派人到襄州,想找鄭從讜從中說和,不過鄭從讜並沒有買賬。


    這個時候才後悔,當初幹什麽去了?


    至於郭禹是否能擊敗張瑰,那就是他的事了。若是對方最後敗於張瑰之手,鄭從讜才會出兵。


    現在,就讓荊南內部自己消耗去吧。


    等徹底把山南東道不臣勢力剪除後,再來解決荊南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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