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維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故意做出一個誇張的表情,看著這個剛剛猛敲他大門的女人。


    “辜洛婷?!”


    “我要遲到了。”


    難怪有人說女人化妝前後對若兩人,不化妝的她是個清新、淡雅的鄰家女孩,但是一上了妝,那種冷豔、性感的風韻全出來了,她的身上仍是牛仔褲、風衣,然而味道已明顯不同。


    “你這是……”他有很多疑問。


    “坐計程車怕會來不及,我要你載我。”今早因馮母親有點感冒,為了哄她去看醫生已經花了點時間,偏偏今天看病的人又特多,等她們迴到家,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辜洛婷,你到底是……”載她當然沒有問題,但是他從不曾好好的過問她的工作,而化了妝的她,實在是有點可疑。


    “模特兒!”她低吼。


    “模特兒?!”他一僵。


    “不能是模特兒嗎?”她已經學會了他的語氣。


    “你的工作是模特兒?”


    “我會遲到。”她推著他,要他快點去拿摩托車鑰匙和外套。


    “辜洛婷,你令我驚訝。”他非常有深意的留下這一句,然後轉身進屋拿東西。


    “隻是模特兒,又不是應召女郎!”知道他對模特兒的觀感,她實在難以把這句話往好的方麵想,迴話也就尖銳了些。“希望你哪天也可以讓我驚訝一下。”


    將近深夜才迴到家的辜洛婷,隻見常維磊坐在樓梯上,似乎是在等她迴來。


    “夏媽媽已經吃了藥,剛剛睡了。”


    “謝謝你。”她卸好妝,這會看起來可親多了。“你為什麽不在屋子裏等?外麵比較冷。”


    “我怕會吵到夏媽媽。”


    台階可以容納得下兩個人,她於是在他身邊坐下,事實上,她也喜歡和他肩並肩的。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是模特兒?”他有種被耍的感覺。“連夏媽媽都守口如瓶。”


    “因為我希望迴家可以做自己,我媽也是這麽想的。”她心平氣和的迴答。


    常維磊有些氣悶,不過大部份是針對自己,他也記得他曾對辜洛婷說過的那段關於模特兒的發言。所以她當時才會保持沉默。也對,自己的工作被批評,除非想跟他吵架,否則應該索性閉嘴。


    “那麽我說過我在兼差、打零工時,你以為是什麽呢?”她覺得有意思了。


    “沒想過你是模特兒就是了。”


    “既然你知道我是模特兒了,那……”她心想還是自己招供好了。


    “那天你吹口哨的那個鞋子廣告……”


    “是你?!”常維磊的下巴差一點掉下去。


    “是我。”


    “真是你?”


    “你是想要我怎麽證明?”


    他很自然的望向她的腿,雖然她是坐著,但是他相信,她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女人,於是他又是一記口哨聲,像是在對她致敬似的。


    “當然電腦會修一點點。”她老實的說:“但就是我的腿。”常維磊笑而不語。原來有眼無珠的是他啊。


    “對了,你今天引起了模特兒之間一陣的騷動喔!”辜洛婷用肩膀去撞了下他的,從來不曾費心去討男人歡心的她,這會倒是很努力。


    “什麽騷動?”


    “有模特兒說,騎在摩托車上的你好酷。”她一字不漏的轉述。


    “酷嗎?”


    “尤其是當你拿下安全帽時……”


    “怎樣?”


    “有人說你比布萊德彼特還帥,還野性。”


    “是嗎?”常維磊沒有沾沾自喜,他一向認為男人有實力比較重要,而外表隻占一點點加分作用。


    “其實還有更露骨的……”她欲言又止。


    這會她側過頭,靜靜的看著他,想著那些模特兒們的話。要她說自己對他的人沒有感覺,那她是假道學,常維磊的確有令女人流口水的本錢,但愈是跟他相處,她愈是不敢亂想。


    她搞不懂他,有時覺得兩人距離好近,但瞬間又拉得好遠,直到現在,她甚至還不知道該如何定位他們的關係。


    常維磊迎上了她的視線。對這個女人,他的心愈來愈柔軟,他已經快忘了紐約的一切,沒有女人可以令他忘掉那個城市,但是辜洛婷幾乎快做到了。


    她的一顰一笑、她的堅定、孝順與固執,都讓他動心不已,他要她!


    想要跟她有進展,但一想到自己目前的狀況……


    他多少裹足不前。


    “不說?”他露出一個心知肚明的表情。“女人一多就比一本黃色小說還要黃。”


    “常維磊,人家是在恭維你。”


    “心領了。”


    “還有人問我你是死會還是活會。”


    “你的迴答呢?”


    “我並不清楚。”她說的也是事實。“我說你隻是為了不讓我遲到而伸出援手的鄰居。”


    “隻是這樣?”他多少有些失望,然而這又是自己刻意製造出的距離,怨不得人。


    “她們就有人問了……”完全沒有誇大的道出事實。“我們住的那棟樓是不是有要出售或是出租的,如果有要先通知她們。”“看來我可以提高這棟公寓的房價。”


    “還有人想要我安排跟你約會。”說到這個,她就不太爽,心中不免湧起陣陣的醋意,那些女人未免太直接又太大膽。


    “你可以兼差當媒人了。”他也用自己的肩膀去撞了下她的。“我不知道自己這麽炙手可熱。”


    “少來,你一定知道。”


    “那是她們沒去過‘寒舍’。”他自嘲的說。


    “你又不會永遠都這樣。”她為他打氣。


    常維磊知道現在是向她坦承自己真實身份的好時機,但有些話就是卡在喉嚨,怎麽也說不出口,他喜歡這個女人是毋庸置疑的,可他遲早要迴去紐約。


    發出一聲輕歎,他心情低落的起身。“我要上去整理一些照片了。”


    “常維磊,如果你缺錢……”她跟著站起身來。


    “沒事。”他煩躁的爬了爬頭發。“我不缺錢。”“好朋友之間有通財之義。”在不傷他自尊的情況下,她願意能幫多少就幫多少。


    給了她一記複雜難懂的眼神之後,他無言的上了樓,留下一臉凝重的她。


    鍾駿熹還沒有開始正式追求辜洛婷,但他認定了她,也安排了不少眼線在她身邊,所以當有個帥哥幾乎是風雨無阻的騎著摩托車送她到工作地點時,他不能再不當迴事,就怕煮熟的鴨子給飛了。


    這天因為那支鞋子廣告讓該品牌的鞋子銷路大增,鞋廠老板為了打鐵趁熱,在一家門市開幕時,找來代言人辜洛婷親自剪彩,也讓記者好好拍拍她這雙美腿。


    辜洛婷的經紀人出現絕對是不引起任何人加油添醋的,甚至這還說明了辜洛婷愈來愈有知名度,公司愈來愈器重她。


    所以當鍾駿熹拉著她上保母車時,在場沒有一個人覺得奇怪,以為他們是要談正事。


    “洛婷,那個摩托車男是怎麽迴事?”鍾駿熹開門見山的問。


    “摩托車男?”


    “那個騎著摩托車接送你的男人是誰?”


    “朋友兼鄰居。”她的答案一樣。


    “你和他這麽熟嗎?”


    “怎麽了嗎?”


    “如果被狗仔隊拍到……”鍾駿熹不想弄巧成拙,所以工作是最好的借口。


    “洛婷,我說過可以派人去接你,你不必坐摩托車,刮風下雨的——”


    “其實坐摩托車很方便。”辜洛婷說出看法。“摩托車可以鑽來鑽去,不會塞車,又可以一路到達目的地。”


    “等被拍到,你就笑不出來了。”他語帶威脅的說。


    “坐摩托車犯法嗎?”


    “辜洛婷,你的知名度愈來愈高了。”他氣急敗壞的提高音量。


    “我又不是作奸犯科。”


    “你還不懂嗎?”明明她是那麽冰雪聰明,難道她會不了解情況嗎?他該現在向她表明他的追求之意嗎?


    “我隻知道自己坐摩托車不犯法。”她的臉色也拉下來了。“我不知道合約裏有規定我不能搭摩托車這種交通工具。”


    他突然有了聯想。“你那時要我找便宜的二手摩托車……”“就是這輛。”


    “原來……”鍾駿熹懊惱到想要去砍人。大笨蛋、大白癡!居然是他自己幫她找到了這輛“俗擱大碗”的七成新二手摩托車,然後讓她被個酷man載來載去。


    “我謝過你了。”她補上一句。


    “洛婷。你這個朋友兼鄰居,為什麽可以這麽閑?”他試探的問。


    “他算自由業。”


    “多自由?”他挖苦的說。


    “他是攝影師。”


    “搞攝影的?!”


    “不要說搞。”辜洛婷又很自然的維護常維磊。“他是個很棒的攝影師,他拍出來的東西雜誌社會采用,很有前途喔!”


    “他叫什麽名字?”


    “你想要做什麽?”辜洛婷聽得出他這個王牌經紀人的口氣裏沒有太多的善意,他像是在查案,叫人很不舒服。


    “過濾你身邊的人啊!”


    “我還沒有這麽重要吧?”


    “洛婷,如果那家夥是個很有前途的攝影師,那為什麽他騎二手摩托車,怎麽?他才剛退伍嗎?”鍾駿熹擺明了是在糟蹋那個男人。


    辜洛婷閉上嘴,不想再迴答了。


    “你會不會被騙了?”他又繼續疲勞轟炸她,好像非要逼她承諾再也不坐那男人的摩托車才肯罷休。“現在有很多詐騙集團。”“他是要詐騙我什麽?”


    “洛婷。你別天真了,你這個人——”


    “別把每個人想得那麽齷齪。”她冷冷的打斷他的話。“他不是那種人。”她說著就要開車門。


    “你不能百分之百肯定,洛婷,你要睜大眼睛……”“該睜大眼睛的人是你,你不認識他,就別隨便亂批評。”她氣唿唿的甩上車門。


    經紀公司幫她接下一個必須到香港工作三天的case,也不知道是不是鍾駿熹刻意的安排,但工作就是工作,而這三天,她決定拜托常維磊照管一下母親,有他在,她可以完全的放心。


    “女兒啊!你隻去三天,又不是要去三年。”“反正我把你交給了維磊就對了。”


    “我又不是多老!”夏芳玉不滿的抱怨。


    “讓我安心嘛!”


    “我們是不是母親與女兒的角色顛倒過來了?”夏芳玉一個人咕噥個沒完,然後不想當電燈泡的迴自己的房間裏看電視,讓這小倆口獨處一下,畢竟,他們要分開整整三天哩!


    常維磊可以感受到這對母女的濃濃親情。洛婷事事以母親為重,因為母親而更堅強、獨立,而夏媽媽也因為女兒而勇敢的活著,不想她為自己操心,她們誰也不能沒有對方。


    “我會每天用手機拍下夏媽媽的照片傳給你,這樣你就可以百分之百放心。”“你肯這麽做?”


    “舉手之勞。”他爽快的表示。“我也會入鏡,你就每天都可以看到我。”“你確定我每天都想看到你嗎?”


    “隻要你說一句不想,那我就隻傳夏媽媽的。”他可是很有個性的,不會對女人強迫推銷,更不會做令自己出糗的事。


    辜洛婷點點頭,口中輕輕吐出一個“想”字。


    “每天傳簡訊。”他又承諾。


    “我隻去三天。”


    “我怕你忘了我啊!”他開著玩笑。


    “你有這麽容易令人遺忘嗎?”


    “我還打算每晚跟你通一次電話。”


    “你真的會這麽做?”他難得講出這麽多的甜言蜜語,辜洛婷好驚喜。這是不是意味著他準備好接受這段感情了?


    “有什麽困難的嗎?”常維磊的眼神熾熱。如果不是考慮到夏媽媽,不放心留她一個人,他是可以跟洛婷去香港,他已經習慣天天見到她。


    “有些模特兒知道我要去香港三天,一直追著我要你的手機號碼,可以給嗎?”她才不想給,不過她故意問他。


    “不可以。”


    “是些比我更紅、條件更棒的名模喔!”


    “沒有興趣。”


    “不後悔?”


    “辜洛婷,你也兼差當媒婆嗎?”他數落她。“我比較喜歡媒人本身。”辜洛婷笑開了,這是他給過她最接近告白的一句話。


    “等你迴來!”他語氣堅定的說。


    趁著辜洛婷去香港,鍾駿熹決定找情敵聊一聊,他知道辜洛婷家的地址,那麽他隻要隨便向鄰居打聽一下,就可以知道那家夥住在哪一層樓了。


    而當他來到加蓋的頂樓,再想到那輛二手摩托車,他就不由得泛起一陣得意,嘴邊不自覺帶著一抹不屑的冷笑。這個家夥是想跟他爭什麽?他憑什麽高攀像洛婷這樣的女人?


    聽到對方表明了是辜洛婷的經紀人,常維磊是想請他進到屋裏,可是這男人說在屋外講就可以了,於是他主隨客便。


    “怎麽稱唿?”鍾駿熹一副是自己掌控局麵的姿態。


    “常維磊。”


    “我是洛婷的經紀人,也是她公司的老板,你可以稱唿我鍾先生。”


    鍾駿熹擺明自己高人一等。


    常維磊聳聳肩,不置一詞。


    “趁洛婷在香港,有些事我們男人聊一聊。”鍾駿熹切入正題。


    “你想聊什麽?”


    “辜洛婷。”


    “她怎樣了?”很清楚對方來意不善,常維磊捺著性子問。


    “不要打她的主意。”鍾駿熹簡單表示。


    常維磊眉毛一揚。


    “你配不上她。”他又補充。


    “配不上?”


    “誰道你和洛婷會是天作之合嗎?”鍾駿熹有眼睛,他知道站在麵前的這個男人俊帥、沉穩,跟辜洛婷其實很登對,但是他不可能跟他說這種事。


    常維磊一記輕哼。


    “看看你自己吧!”他一點情麵都不留的批評。“住在這棟破公寓,連自己都養不活了,你是哪一點能配得上洛婷?”


    “你好像忘了洛婷也是這裏的住戶,說起來,我們還算門當戶對。”


    “你——”


    “怎樣,廢話說完了,不送。”常維磊當真要闔上鐵門。


    鍾駿熹拉住鐵門不讓他關上。“離洛婷遠一點!”常維磊停下動作,揚眉問道:“你要我搬家?”“能搬最好,不能搬的話,也要離洛婷遠遠的,別再用那輛破二手摩托車載她來來去去,那成何體統,你不怕狗仔隊,她可是要防。”鍾駿熹冠冕堂皇的警告。


    “被拍到和我在一起,她會丟臉?”


    “難道是件光榮的事?”


    “鍾先生,你會不會太勢利了些?”


    “勢利?!”鍾駿熹開始長篇大論起來,這是他最拿手的。“這本來就是個勢利的世界,如果你是個小開,是豪門巨賈之後,身價上看個數億,那麽被拍到反而是種宣傳,但是你……”他搖搖頭。“你想被人家說是小白臉?”“小白臉?!”常維磊表情一沉。“我這輩子還沒有靠過女人吃飯!”“那千萬別從現在開始。”


    如果手上有高爾夫球杆,他搞不好會對這個男人揮去,他這輩子沒有受過這種侮辱,這個姓鍾的竟敢這麽對他說?


    “那麽,你是以洛婷的經紀人身份來?”常維磊喜歡把所有的事弄得清清楚楚。


    “不隻是經紀人的身份。”鍾駿熹得意揚揚的宣示。“我還是洛婷未來的老公。”


    “未來的老公?”


    “我要娶洛婷。”


    “她知道,或者同意嗎?”他很懷疑,因為他從來沒聽過她提過這件事,而且如果兩人關係這麽密切,洛婷“托孤”的人就該是這位鍾先生。而不是他。


    “現在是秘密。”他目前還想左右逢源,所以不會馬上公開這個“秘密”,但這是他的目標。


    “所以她並不知道?”常維磊很想放聲大笑。


    “她知道後一定會欣喜若狂。”


    “你確定?”他的眼神中有不屑、有同情,他一點都不懷疑,哪天辜洛婷嫁了別人,鍾駿熹恐怕還在四處問“為什麽”


    “我了解洛婷!”鍾駿熹口吻篤定的表示。


    常維磊眯眼道:“你‘以為’你了解辜洛婷?”


    “我是啊!”鍾駿熹氣虛卻仍硬拗。


    “那我就沒有什麽話可以跟你說了。”


    被他那種打發的語氣搞得快要沉不住氣,鍾駿熹不相信自己搞不定一個窮小子,他再難搞的人都交手過,他會被這種人難倒?!


    “姓常的,你給我說清楚。”


    “迴去吧!”他懶懶的下逐客令。


    “你沒把話說清楚!”


    “我不想罵你是豬,因為那侮辱了豬。”


    “你……”怕自己打不過他更難看,鍾駿熹隻好怒不可抑的轉身下樓。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常維磊一臉冷然的關上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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