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八章 小院裏的柳大先生


    前後隻差了不到一個時辰,同樣的兩份邊關急報,便分別被送到了國尉府和蒔箐館中,交到了國尉媯黌和蒔箐館主王子旦的手上。


    之後,媯黌和王子旦便拿著這兩份邊關急報,很快便進了薛王宮,見到了薛王媯翊。而幾乎就在國尉媯黌和蒔箐館主王子旦帶著分別帶著兩份邊關急報,行色匆忙的進入薛王宮後不久,從薛王宮中便又消息反饋到了媯瑋手上。


    之後,作為薛國薛王之下的第二號實權人物的薛國國相媯瑋,便一直在府中靜靜地等候著薛王傳召的內宦。


    然而,讓媯瑋有些奇怪的是,到了晌午,薛王宮中還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也沒有內宦內侍前來傳召,宣他入宮覲見,商議國事。


    媯瑋耐著性子吃了午膳,又在書房裏閉著眼睛小憩了一會兒,在小憩的過程中,媯瑋甚至在半夢半醒間,夢見薛王宮中大火,一幹內宦、侍衛跑來跑去,正忙不迭的救火,可偏偏他這個薛國國相,卻好像事不關己一樣,就站在一旁幹瞧著!


    不是媯瑋不想上前幫忙救火,而是他發現,無論他怎樣努力,就好像雙手雙腳被人束縛住了一樣,就是掙脫不開,衝不上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薛王宮中衝天而起的大火,越燒越大,最後將整個薛王宮都給吞噬包圍在了熊熊燃燒的大火之中。


    大火中,媯瑋甚至看到滿身冒火,撕心裂肺的慘叫著的薛王媯翊,在那不停地慘叫著哀嚎著,最後甚至直接從熊熊大火中猛衝了出來,直接朝著媯瑋猛撲了過來!


    而媯瑋,也在這時猛地驚嚇了一跳,一下子驚醒了過來,心髒劇烈的跳動了好幾下,大口大口的喘息了好一陣子,媯瑋這才稍微平靜了一點,左右瞧了瞧書房,抬手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這才暗道:還好還好,隻是一個夢,一個夢而已!


    這樣自我安慰了一下,媯瑋心中卻依然還是有些驚魂未定的感覺,過了好一會兒,媯瑋這才緩過神來,高聲叫道:“來人。”


    書房的門被推了開來,貼身的管事低著頭,疾步走到媯瑋跟前,躬身說道:“主人。”


    “什麽時辰了?”媯瑋瞧了管事一眼,低聲問道。


    “已經過了未時了。”管事低聲應道。


    “未時?”媯瑋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又問道:“宮中可有人來?”


    管事一怔,旋即輕輕搖了搖頭,飛快地瞥了媯瑋一眼,又低聲說道:“要不小人差人去打聽打聽?”


    聽了管事的話,媯瑋卻不由得又愣了一下,甚至微微皺了皺眉,不可能啊,這都什麽時候,從早上辰時巳時開始,到現在都兩三個時辰了,按理說,媯翊就算對自己疑心再大,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又都過去了兩三個時辰了,也應該派人來宣召自己入宮商議對策才是啊?怎麽到現在,竟然都還沒有來人呢?


    難不成宮中出什麽變故了?可就算宮中真出了什麽變故,自己放在宮中的眼線,也應該早就已經想方設法的,把消息傳遞出來了才對啊?怎麽可能到現在,連一丁點的消息都沒有?


    微微愣了一下之後,媯瑋這才又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冒然打聽宮中事務,若是讓王上知道了,反而不美。”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媯瑋這才又揮了揮手,說道:“你先先去吧。”


    “是,主人。”管事躬身應道,退出了書房。


    等管事退出書房後,媯瑋這才又輕輕地拍了拍手,很快,書房後麵的密室之中,便鑽出一個黑衣蒙麵人來,無聲無息地走到媯瑋身旁,朝著媯瑋躬身一禮,卻什麽話也沒說。


    媯瑋同樣連頭都沒轉一下,隻是壓低聲音說道:“你,去宮中看一下,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一有消息,馬上匯報。”


    黑衣蒙麵人聽了媯瑋的話,什麽話也沒說,隻是又躬身一禮,退著進了密室,很便從密室的密道,離開了丞相府。


    遣了心腹死士前去宮中打探消息後,媯瑋心中卻依然還有些不踏實的感覺,總感覺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一樣,坐在書桌後麵,竟然有種坐立不安的感覺,提筆想要在潔白的宣紙上寫幾個字,來平靜一下自己的心神,可沒想到寫出來的字,卻連自己都認不出來,甚至於有幾下,還將毛筆筆尖上的墨汁,滴在了潔白的宣紙上,將一張昂貴如金的宣紙,也汙得沒法再用了!


    心煩氣躁的媯瑋,接連寫了幾個字,廢了好幾張昂貴如金的從趙國月華樓專門購進的宣紙,卻依然不能平息心中那種不安和急躁的感覺,最後,媯瑋直接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將手中的毛筆一扔,高聲叫道:“來人!”


    “主人。”貼身管事再次推開房門走了進來,看見滿地扔著的宣紙團,管事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甚至感覺有些肉痛,那可都是錢啊,也就是主人了,若是換成別人,誰敢這麽糟踐貴如金帛的宣紙啊?


    “去,把柳大先生請來。”媯瑋有些煩躁地在書房裏來迴走動著說道。


    管事微微愣了一下,急忙應道:“是。”停頓了一下,又低聲說道:“主人,要不小人先把這裏收拾了吧?”


    媯瑋微微愣了一下,瞧了一眼地上亂七八糟扔得到處都是的廢紙團,微微點了點頭。那個管事急忙躬身將地上的廢紙團,全都撿了起來,隨身揣著,這才退著出了房門。離開媯瑋的書房後,管事很快便來到了東廂的一座小院前。


    剛走到小院院門口,管事便聽見了一陣清脆的琴聲,管事微微駐足,在院門口傾耳細聽著,不曾想院中的琴聲卻突然戛然而止,接著,一個清脆的聲音便從小院中傳了出來:“是哪位清客在外旁竊聽?”


    管事一驚,急忙上前幾步,走到小院院門邊,隔著院門,朝小院裏躬身行禮,說道:“小人奉主上之命,特來請先生移駕一晤。”


    過了一會兒,小院院門輕輕地打了開來,一個長相清秀的十三四歲的小丫鬟打開了轅門,管事飛快地朝小院中瞥了一眼,卻見院中擺著一張琴案,一個十七八歲,長相出塵脫俗的小姐,正坐在琴案後邊,在琴案一側的木製躺椅上,還躺著一個七老八十的老者。


    躺椅是特製的,專門從趙國月華樓定製的,形製樣式跟以往各國通行的床榻完全不一樣,也跟以往的書案、矮幾完全不一樣,可以讓人舒服自在的躺在上麵,椅子還能前前後後緩緩的搖動著,讓人感覺十分的舒坦。


    當然,這樣的躺椅,自然也不是普通人能夠受用得起的,就那麽一張躺椅,就得二十金以上,還都是有價無市,你有錢都不一定能夠買得到。


    那個管事,身為薛國丞相媯瑋身邊最親近的人之一,那些想要通過他,巴結上媯瑋的達官顯貴,也不知道有多少,私下裏撈到的油水,那也早就已經過了千金之巨了。


    可即便如此,那個管事,也根本沒有機會能夠買得到這麽一把躺椅,嗯,或者說,就算他能夠想法子,借著丞相媯翊的名頭,搞到這麽一把躺椅,可他也根本不敢正大光明的用,隻能偷偷的藏在私宅裏,隔上十天半個月,偷偷的溜出去一趟,在自家的私宅裏享用一番。


    而眼前這把躺椅,卻是丞相媯瑋,專門讓人從趙國月華樓定製,送過來的,並且連他自己都沒舍得用,而是送給了眼前這位七老八十的老者!老者的身份,自然可想而知了!那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柳惠柳大先生!


    五十年前,柳大先生就已經是名滿天下的名士了,後來還成為了鄭國權相陳文府上的貴賓,陳文被鄭侯以叛亂之罪誅滅後,鄭侯陳玨和鄭相楊龍,也沒敢對這個名滿天下的名士下手,而且還依然將之奉若上賓。


    隻不過,陳玨和楊龍的這種奉若上賓,更多的還是表麵文章,真心裏,可並沒有真的將柳惠當成貴賓上賓來看待,甚至於私下裏,可以說是對柳惠還有所戒備防患,相當於一種變相的軟禁,將柳惠限製在了鄭國境內,不許他離開。


    直到一年前,鄭國國內的局勢越來越混亂複雜,各種謠言四起,鄭相楊龍和鄭國公族之間的矛盾也是越來越激烈,鄭相一門心思的,全都撲在了對付鄭國公族上,對柳惠的軟禁,也就漸漸的有所鬆懈,之後才讓柳惠尋了個機會,趁機溜出了鄭國,逃入了薛國,之後便一直在薛國境內‘遊學’,一邊遊曆,一邊宣揚自己的學說。


    漸漸的,柳大先生的名聲,也就慢慢的傳開,最後就傳到了當時還掌控著蒔箐館密諜組織的媯瑋耳朵裏。很快,媯瑋便將柳大先生‘請’到了自己的府上,對外,卻做了個柳大先生失足落水而亡的假象,借以堵住悠悠眾口,也借以搪塞薛王媯翊的追問。


    這兩年,柳大先生便一直被媯瑋‘供養’在府中,甚至還專門劃出了一個小院,找了一個懂得琴棋書畫的名姬,專門在小院中陪著柳大先生,對柳大先生,也可謂是尊崇有加,照顧入微了。


    琴聲停了下來,躺椅也慢慢的停了下來,又過了好一會兒,躺椅上麵的柳大先生才懶洋洋地應了一聲:“知道了,在外麵候著唄。”


    管事也不敢催促,隻得老實地在外麵候著,也不知等了多久,躺椅上的柳大先生才緩緩起身,在那個十七八歲的小姐的攙扶下,轉身進了房間。又過了好一會兒,柳大先生才在小姐的攙扶下,換了一套衣服,走了出來。


    慢條斯理的走出小院,柳大先生這才對管事說道:“前頭帶路。”


    “是,先生,這邊請。”管事急忙躬身應道,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


    柳大先生卻微微垂眼,瞥了一眼管事腳邊掉落的一個紙團,什麽話也沒說,便從管事身邊擦肩而過,往前走去。那個管事急忙也跟著上前了幾步,在前頭引路,將柳大先生一直帶到了媯瑋的書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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