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縮了縮脖子。「我、我知道。」


    在廳外的安蓉還真是有些可憐這個被人欺壓的妯娌,想到自己一個人要對付這麽多張嘴,還真有些困難,幸好在這座常家莊園不會待太久,隻要熬過這幾天,待迴到平遙縣之後,距離娘家也近,就是她的天下了。


    「七弟妹怎麽還沒來呢?」身為大嫂的趙氏閑閑地開口,對於弟媳之間的欺淩行徑,是縱容,也是娛樂。


    杜氏輕笑一聲。「該不會是怕得不敢來了?」


    「人家可是曹家的嫡女,自小受寵,恐怕連句重話都不曾有人對她說過,咱們可得手下留情。」魏氏皮笑肉不笑地迴道。


    「嫡女又如何?算命的不是說她天生就是小妾命,若不想當妾,就隻能嫁給庶子,以後可就沒那麽好命了。」杜氏話說得惡毒。


    一串女人的諷笑聲從廳內傳了出來。


    「好了!」最後開口的人有著長嫂的威嚴。「你們也不要才剛見麵,就讓人家太過難堪,總要慢慢地玩才有趣。」


    魏氏和杜氏附和道,「大嫂說的是。」


    原本打算走人的安蓉,聽到她們這麽說,馬上改變主意,可不能讓別人以為她臨陣脫逃了。


    待她漾起嬌美甜笑,蓮步輕移地跨進門坎,便朝裏頭的幾位妯娌福身見禮。


    「安蓉來得太晚,請諸位嫂嫂原諒。」


    見狀,魏氏馬上熱絡地走過來,站在安蓉麵前,姿色平凡又顯得老氣的她馬上被比了下去,不過嘴巴上還是要讚美兩句。


    「哎呀!七弟妹可真是個美人胚子,瞧這皮膚細嫩的像花瓣似的,你們說是不是?對了,我是三嫂……」


    「三嫂過獎了。」她甜甜地說。


    「我是五嫂,以後都是一家人,可別跟咱們客氣。」杜氏也曾跟她一樣自小受盡寵愛,但自從爹病倒後,娘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讓她頓失依靠,丈夫居然還大言不慚地說若能把這個曹家嫡女納為妾室,那該有多好,如今見到本尊,心中的妒忌不斷地膨脹。


    安蓉言笑晏晏地說,「多謝五嫂。」


    「快來見過大嫂。」魏氏開口介紹。


    她走到年紀最長的趙氏跟前,盈盈一揖。「安蓉給大嫂請安!」


    趙氏上下打量一眼,笑不露齒地說,「七弟還真是好福氣,雖是庶子,卻能娶到曹家嫡女,真是讓多少男人羨慕不已。」


    「不敢當,安蓉才剛嫁進門,什麽事都還不懂,尚請幾位嫂嫂多多照顧……如意!」安蓉迴頭喚著貼身丫鬟,就見如意兩手捧著一隻尺寸不算大的漆器木匣子上前,她伸手掀開蓋子,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見麵禮。


    「因為不曉得嫂嫂們各自喜歡什麽花樣,隻好都選一樣的,一點小小的心意,希望你們會喜歡。」她將其中一份先呈給趙氏。「大嫂!」


    趙氏接了過去,這份禮是用一條精美繡花絹帕包裹住,由手指的觸感來判斷,多半是發飾之類的,看來是有備而來。


    「這是三嫂的……還有五嫂……」安蓉一一分送。


    魏氏和杜氏不禁心想,這位曹家嫡女果然出手大方,也很會做人。


    「敢問五嫂,這位是……」最後則是像個小媳婦般呆站在一旁的馬氏。其它人都忘了她的存在,安蓉隻好開口問了。


    杜氏急著要看看裏頭是什麽,語氣敷衍地說,「她是四嫂。」


    安蓉自然也送上一份見麵禮。「這是給四嫂的。」


    「我、我也有嗎?」馬氏怯怯問道。


    她揚起紅唇。「那是當然。」


    「你們瞧一瞧,這支銀簪還真是精致……」魏氏愛不釋手地說。


    杜氏看了下三嫂,又看看自己的,因為每個人花樣都相同,也就無從比較,才能認真欣賞,就這麽往自己的發髻上插。「三嫂說的是。」


    見兩位弟媳手上隻有銀簪,趙氏發現自己還多了一副珍珠耳墜子,於是不動聲色地往安蓉身上看了一眼;看來這位剛進門的七弟妹很懂得規矩,既然如此,今天就不多刁難了。


    「大嫂覺得呢?」杜氏問。


    趙氏連忙把絹帕重新包裹好,免得讓她們瞧見了。「很好看,七弟妹眼光不錯,挑得真好。」


    「多謝大嫂誇獎。」安蓉和她交換一個眼色,心照不宣。


    而魏氏和杜氏聽到大嫂這麽說,也明白是在暗示暫時放她一馬,畢竟收了人家的禮,總不好當場讓人家下不了台。


    馬氏有些畏縮地走近,可是內心卻有著濃濃的不甘,還以為同樣是庶媳的七弟妹進門,妯娌欺負的目標就會轉移,想不到對方這麽會收買人心,娘家有錢就是不一樣。「多謝七弟妹。」


    「隻要四嫂喜歡就好。」她笑說。


    直到大家一一落坐,開始喝茶時,安蓉臉皮已經笑到快僵了。從小到大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女人聚會的場合,沒人會說真心話,表麵上看似和睦共處,互相稱讚、褒獎,骨子裏卻又互看不順眼,什麽都要比較,實在累人。


    隻是安蓉想起祖母生前不止一次教導,愈是遇到這種情形,愈要裝得更像一迴事,臉上的麵具絕不能輕易拿下來,要習慣在人前戴著它,否則等到將來嫁了人,得要應付許許多多的人情往來,就隻有讓人看笑話的分,隻可惜她的道行太淺,老是裝到一半就破功,被激得露出原形。


    「七弟妹進門第二天,原本就該邀你過來一起喝茶,彼此認識,不過因為三房那兒出了大事,所有的人都亂成一團,才會拖到今天,你可不要放在心上。」魏氏啜了口茶,說著體麵話。


    安蓉輕搖螓首。「三嫂千萬別這麽說,是我該親自來跟嫂嫂們請安問候,但又怕太過唐突,正不知該如何是好。」


    「七弟妹不隻生得美,一張小嘴更會說話。」杜氏臉上堆著笑意,卻未到達眼底,心想相公若見到她,恐怕更會惋惜沒能納曹家嫡女為妾。哼!對男人來說,看得到、吃不到,才是最痛苦的。


    魏氏橫了馬氏一眼。「這一點四弟妹可要多多學習,同樣都是庶媳,人家可是表現得有板有眼,不像你老是見不得人似的。」


    這擺明了就是明褒暗眨,拐著彎在罵人,安蓉不禁氣惱在心;在她們眼中,自己也不過是個遮媳,隻是比較會做人,不過要是現在翻臉,


    見麵禮不就白送了?它們可是娘費心為她打點的,就是希望她跟妯娌之間能夠處得好,所以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忍耐。


    馬氏怯怯地迴道:「是,三嫂。」


    「三嫂過獎了,是我該跟各位嫂嫂學習才對。」她擠出嬌美笑靨說道。


    趙氏以大嫂的身分開口。「總而言之,相較於三房的混亂,咱們大房這一頭得要更團結,絕不能出錯。」


    「是,大嫂。」下頭幾個弟媳同聲迴道。


    安蓉輩分最低,也隻有附和的分。


    就這樣,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總算脫離苦海了。


    「……那麽這一份就有勞三嫂轉交給六嫂了。」聽說二嫂一家人去年已經搬到江西,管理那兒的分號,而六嫂因為染了風寒,身體微恙,今天未能出席,臨走之前,安蓉隻好委托魏氏。


    魏氏拿人手短,豈能不幫。「我會拿給她的。」


    「多謝三嫂,那安蓉先走一步。」她才福了個身,便頭也不迴地離開。


    如意跟在後頭,見主子愈走愈快,隻好跟著加快腳步。


    走了一段路,眼看四下無人,安蓉才開口抱怨。「以後就算用八人大轎請我來,說什麽都不會再來了。」


    「幸好太太事先幫姑娘準備了這些見麵禮,想不到真的派上用場。」如意看著手上的漆器盒說。


    安蓉想到母親,思念之情溢於言表,不禁後悔沒有好好地孝順她。「娘說過妯娌就跟婆母一樣難伺候,就算再不喜歡,還是得要小心翼翼地巴結討好,往後的日子才會好過。」


    「萬一沒有這些見麵禮,真不曉得她們會怎麽對付姑娘,奴婢真怕雙方就這麽杠上了。」光是想象,如意就驚出一身冷汗。


    她噗哧一笑。「我才不會笨到跟那些見識淺、心眼又小的女人一般見識,那根本是吃力不討好,也會顯得自己幼稚,要是真吵起來,反而讓相公沒麵子,害他被人嘲笑,那種事我才不幹。」


    如意不禁感歎。「姑娘會這麽想,真的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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