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錚擊掌三聲,示意吳鉤,筆墨紙硯伺候。


    大燕的工筆畫,追求華麗飄逸風格。


    隻見赫連錚,素筆白描,勾勒出宣城縣主宇文銀瓶的輪廓,然後用粉黛、朱砂、金粉等,分別填色,一個時辰後,宇文銀瓶的容貌躍然紙上。


    喬鈿華知道,這丹青功夫,顯然強過徐尚鈳,非常妒忌。是不是他們這些寒門,無論付出多少,從一出生就輸給貴族了!


    “小雀奴,你打算拿銀瓶的小像做什麽?”赫連錚問道。


    “殿下何必明知故問呢。我的丹青技術一般,但是畫個不穿衣服的娘子,拿到平康坊去賣,應當不難。隻要我在娘子的屁股上加顆朱砂痣,那就是宣城縣主,除非宣城縣主要脫褲子證明。”喬鈿華收起畫卷,嬌俏一笑,然後決定提前開溜。


    可惜,當她踏出熙春樓,赫連錚不緊不慢地跟上。赫連錚啥也不做,抱臂瞧她大街小巷地亂竄。


    然而,赫連錚沒有想到,喬鈿華最後還是去了平康坊。


    赫連錚簡直被氣笑,使出一招蘭花拂穴手,點住喬鈿華的穴位,然後打橫抱起,喚來照夜玉獅子,縱馬奔馳,直至停留在平康坊一家掛了紅色繡花鞋的店鋪門前。


    平康坊,那些不見陽光的小巷,有許多這樣的店鋪,掛著紅色繡花鞋,代表正在營業。


    “客官,您來得真巧,我們今日買來兩隻雛兒,可要一塊兒玩樂?”老鴇打著金葵扇,笑道。


    “真真娘子。”赫連錚攬著喬鈿華,一副清貴姿態。


    “原來是熟客,失敬失敬。”老鴇笑得很是曖昧。


    於是,老鴇領著赫連錚和喬鈿華,從側門進入,在軟塌就坐,隔著輕薄紗簾,聽不可描述的浪語。


    喬鈿華到底是黃花姑娘,臉頰發燙。


    可是,赫連錚不懂得憐香惜玉,揮退了老鴇後,拉著喬鈿華,掀開輕薄紗簾,觀看一場活色生香的避火圖。


    說是避火圖,此處更加勁爆,七八個老男人羞辱一個小娘子。那小娘子秀麗臉龐上寫滿了對人生的絕望,將淚水哭幹。


    “小雀奴,這就是得罪銀瓶的下場。她叫於真真,同你一樣,三年前的舉子,與銀瓶因為一件首飾起了爭執,便抖落出銀瓶養麵首之事。對於未出閣的少女來說,養麵首乃大忌,會斷送與世家大族聯姻的機會。但是,長安城的貴女,哪一個不養麵首,這是不可捅破的風尚。銀瓶在淮安王的默許下,將於真真拖到這家店鋪,命令老鴇就放在大堂接客,受盡屈辱。”赫連錚冷聲道。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喬鈿華咬牙切齒道。


    “小雀奴,隻要你答應本王,不再記恨銀瓶,本王就當場救助於真真。”赫連錚探出玉手,撫摸喬鈿華略微鬆散的發髻。


    “殿下,長安人冷漠如斯嗎?”喬鈿華淚眼朦朧。


    “小雀奴,每個長安人都有家人,做不得遊俠少年。”赫連錚薄唇輕抿,嗤笑一聲。


    “阿鉤,告知老鴇,本王要為真真娘子贖身。”赫連錚從白玉透雕麋鹿人物圖香囊裏掏出一把金瓜子,扔給突然從天而降的吳鉤。


    喬鈿華認得這玉雕香囊,她拿去賤賣了。


    “小雀奴,這隻香囊,價值二百五十兩。”赫連錚勾唇含笑。


    喬鈿華聽後,先是臉蛋羞紅,爾後意識到玉雕香囊是她應得的,便氣鼓鼓地瞪向赫連錚。


    於真真獲救後,第一時間過來向赫連錚道謝。


    喬鈿華心軟,於真真這身青紫痕跡,大著膽子扒拉了赫連錚的紫棠色寶相花立獅紋袖袍,替於真真披上。


    “娘子,莫步我的後塵。”於真真雙眸黯淡。


    爾後,於真真裹緊了袖袍,奔出店鋪,朝著聽雨洲的方向跑去。


    平康坊的青樓,分為四個等級,即洲、館、班、店。聽雨洲,接待的多是貴子貴女。


    “殿下,您快攔住她!”喬鈿華追趕於真真,嗓音裏帶著哭腔。


    可惜,於真真撞向聽雨洲的大門,血花大朵濺落,她強撐著最後一口氣,蘸著鮮血,在雪地上寫道:願長安三年大旱。


    喬鈿華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死亡,跪在雪地上,痛哭流涕。


    “北海王殿下,為博得紅顏一笑,就要插手我的私事,就不怕我告禦狀。”宇文銀瓶翻身下馬,冷笑道。


    “銀瓶,喬鈿華是本王要護住的小娘子,你大可動一下試試。”赫連錚將喬鈿華攬入懷裏,似笑非笑。


    宇文銀瓶到底是畏懼赫連錚,便執著銀蛇九節鞭,鞭打了於真真的屍體數下,才騎馬離去。


    “阿鉤,通知真真娘子的家人,厚葬了她。”赫連錚輕歎道。


    “殿下,於真真在長安還有家人?”喬鈿華震驚萬分,然後推開赫連錚,眼眶猩紅:“殿下,這算什麽家人?倘若真真娘子是我的家人,我便是拚了這條性命也要放手一搏!”


    赫連錚並不意外喬鈿華的迴答,小淑女可記仇了。


    “小雀奴,本王曾經愛慕過一位罪臣之女,想娶她為妻。奈何,阿耶將她接入大明宮,納為才人,斷絕本王的念頭。你聽得懂嗎?”赫連錚終究是狠下心腸,奪去喬鈿華的初吻。


    赫連錚的吻,帶著野狼的兇狠、猛虎的殘暴,唇齒撕咬之間,流溢出血腥味,教喬鈿華恐懼到忘記了掙紮。


    “小雀奴,從今日起,搬到懷素齋。”赫連錚笑得漫不經心,仿佛剛才的強吻隻是喬鈿華一個人承受的羞辱。


    “赫連錚,我會記恨你一輩子!”喬鈿華歇斯底裏地吼道。


    再怎麽秀色可餐的男人,一旦踐踏了女人的尊嚴,那就是惡魔。


    “喬娘子,爺這麽做,用苦良心。爺見您這幾日不認真溫習功課,總是琢磨著如何報複宣城縣主,替您著急呀。他借助真真娘子的慘死,迫使您明白,打敗權貴的法子還是權貴。您不妨,將爺的做法,當作一番喜歡。”吳鉤收拾了於真真的屍體後,低聲歎道。


    喬鈿華見狀,翻了翻白眼,連帶著吳鉤也討厭上。


    這算哪門子喜歡,一丁點也不尊重女人。她喬鈿華不是受虐狂,就算纏著阿貓阿狗,也不會被北海王的喜歡感動。


    一個時辰後,迴到白鹿書院,喬鈿華發了高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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