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鳳歌欲言又止,示意白少卿坐下,又叫|春桃上茶,然後淡淡地問了一句:“你的手估計什麽時候可以寫,十天,還是更久?”


    “不知道……估計會稍微久一點……握筆有點困難……”白少卿見戚鳳歌口氣鬆了,臉上才閃出一抹淺淺的笑,淡若春霧,絲絲撩人。


    “那要怎麽辦?我們不和離很多事情都不能進行,你不讓我搬出去,別的女人也進不來,我的新居所不能住,你也不能進行新婚的準備,太耽誤時間了……”難叫更什。


    戚鳳歌兩手托腮,唉聲歎氣起來。


    白少卿修眉一挑,露出了不悅之色:“誰說我要成親了?亂彈……”


    見白少卿莫名的氣惱了,戚鳳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們和離之後難道你不娶正妻了,那公爹估計不會答應……”


    “我爹會考慮我的感受,戚鳳歌——”白少卿黑眸漸趨清冷,薄唇輕抿,帶著明顯的恨鐵不成鋼,“隻有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從來不管我的心意,你……”


    他有些說不下去了,隻是黑著臉白了戚鳳歌一眼,又將視線撇開。


    怎麽了這是?戚鳳歌越發覺得對方莫名其妙,什麽叫“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她快速理著思緒,似乎明白了對方的所指。那意思是說自己嫁給他的時候沒有經過他的同意,直接要皇上賜婚,他的小自尊傷了;可現在的和離他是知道的呀,哪裏能稱得上自己不顧他的心意?和離不是直接給他娶錢捷鋪平道路了嗎,按正常思維他應該感謝自己,怎麽現在這副嘴臉?


    “這和離我們早就彼此同意的吧?……”戚鳳歌不由低聲提醒了一句,不感謝自己就算了,但犯不上教訓自己,對不對?


    白少卿被戚鳳歌問的無話可說,隻得努力壓下不快,輕聲說了句:“不早了,休息吧……”


    然後徑自轉身去了裏間。


    今天受什麽刺激了?從進來到現在,這變臉速度真夠快的!戚鳳歌暗暗腹誹,簡單收拾之後,也跟著進去。


    春桃一臉不放心,但這裏沒有她說話的份兒,便隻得放下紗帳關上了房門。


    戚鳳歌看白少卿修長的身子已經埋進薄被,雙目也輕闔上了,便明白對方是拒絕和自己打招唿。


    她輕哼了一聲,吹滅蠟燭,越過白少卿,鑽進了自己的被子。


    “對不起……剛才我太衝動了……”白少卿等戚鳳歌進了被子,低低道歉。


    戚鳳歌不準備理他,背對著對方不說話。


    見人家不搭理,白少卿轉過身子稍稍靠近戚鳳歌:“……原諒我……”


    對於一向冷傲慣的白少卿來說,給人道歉是幾乎很少發生的,現在盡管語氣不是很到位,但真誠有餘。


    “算了,我不是那麽喜歡斤斤計較的人,我隻是不明白你怎麽迴事,本來很正常的事情,幹嘛不高興……”。


    “……不是……我可能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別介意……”白少卿有些支吾,心情鬱悶卻不好對戚鳳歌明說。


    現在,別說和離這件事,就是聽到“和離”這兩個字,自己的心也沒來由的煩躁!


    “知道了,你心情不好,我們就不談這些了,睡吧……”


    戚鳳歌向對方道了晚安,卻沒有什麽睡意,心裏開始琢磨白少卿陰晴不定的態度。


    出征之前他的態度非常明確,就是要和自己和離,可迴來之後,他先是說等皇上封賞之後和離;現在皇上已經明確表態,就等他的折子,他卻以手傷未愈拒絕寫折子。


    按事情發展的一般規律看,他迴來就應該著手和自己和離,然後準備迎娶錢捷,可是他似乎並不熱衷退舊迎新的準備,這是什麽情況?


    戚鳳歌輕鎖秀眉理著頭緒。


    忽然,她眼前一亮,他好像說過不想當無情無義的人,意思是自己受傷,還沒有痊愈,處於弱勢,他若現在和離怕落人口舌。


    對,一定是這個原因!戚鳳歌順著這個結論將事情前後又想了一遍,越發肯定了這個答案。


    自己之前救過他一次,他心裏也會存著感恩,隻是不掛在嘴上而已,他一向低調。


    所以自己受了傷,他會跑到幾百裏以外取還魂草;所以迴京之後,他不急於和離,可能隻是為了讓自己健健康康地離開他,重新開始活蹦亂跳的生活。


    白少卿其實是一個很重情義的男人!


    戚鳳歌得出這個結論的同時,心裏不由一疼,同時又有暖暖的情緒流過。


    是她嗎?是之前的戚鳳歌的感覺嗎?她是不是知道白少卿是這樣的人,才逼著對方娶她呢?


    她緩緩轉過身子,看著對方線條起伏的頎長身體,輕歎一聲。


    “還沒睡著?……”白少卿的聲音溫柔的不能再溫柔,“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戚鳳歌看著對方的背,努力平靜的迴答,“我是那麽小氣的人麽——快睡吧,我困了……”


    嘴上這樣說著,她的心裏已經開始醞釀著一個計劃,白少卿既然重情重義,不想給別人留下話柄,那自己是不是也該禮尚往來,幫助他一下?


    要是有一個不得不和離的理由,白少卿是不是就會放下情義這個負擔,去奔向他的新生活了?那麽自己也會開始全新的生活,這樣,無論對白少卿還是自己,都有好處。


    主意打定,戚鳳歌滿意的閉上了眼睛,開始醞釀睡意——


    《將軍夫人》分割線——


    第二天一早,白少卿剛剛起床,就被茗煙喚出去了。春桃從外麵進來一邊伺候戚鳳歌洗漱,一邊神秘兮兮地道:“少夫人,您知道茗煙叫少將軍出去做什麽了?”


    “做什麽?是輔國將軍叫他有事?”戚鳳歌洗漱完,坐在銅鏡前讓春桃梳頭。


    春桃從鏡子裏看著戚鳳歌低聲道:“我看見了錢府大小姐的貼身丫鬟,沒準是來傳遞口信的……”


    哦?戚鳳歌柳眉一挑,是錢捷想要和白少卿約會?那麽他們見麵除了互訴相思之外,還會說些什麽?估計不外乎白少卿解釋一下為什麽暫時不和離,比如會說到自己受傷什麽的。


    她正想著,秋葉從外麵進來心事重重想要和戚鳳歌說什麽,可是又很猶豫。


    “怎麽了,秋葉,有什麽事?”戚鳳歌眼見,便主動問了一句。


    “少夫人,我剛剛聽到一個消息,關於您的——這些嚼舌根的人!”秋葉說情況之前先表達了自己的憤慨,“前院的小廝說街上人們都在說少將軍要和您和離,然後……您氣急敗壞將他拉進小巷要用強,結果被路見不平的好心人士將您趕跑,解救了少將軍……”


    “混蛋!”戚鳳歌氣得也不顧春桃剛梳了一半的頭發,站起來一掌擊在銅鏡上,銅鏡直接凹進去一塊。


    一直以為自己之前的時代八卦滿天飛,不料這古代人一天閑著沒事幹,八卦傳的不亞於傳媒時代!而且添油加醋,無所不用其極。


    “少夫人,您息怒……”春桃、秋葉看戚鳳歌急了眼,忙安慰著。


    戚鳳歌心潮起伏,良久都無法淡定,自己不過是想要看看白少卿的手,別人就斷章取義地胡亂聯想,什麽路見不平,搞得自己仿佛成了霸王硬上弓的女流氓!自己就是和白少卿怎麽樣也是合法的,別人管得著麽?


    “梳頭吧……”戚鳳歌又緩緩坐下,看著鏡子裏眼底冷冷的自己,和離,必須盡快和離!


    戚鳳歌收拾好之後,白少卿也沒有出現,她也不等對方了,帶上春桃出了院落。


    本來打算步行一邊逛街一邊去戚府,可是剛才聽到的這則消息讓戚鳳歌心情鬱悶,於是決定坐轎,免得見那些所謂的路見不平之人,因為自己可不能保證會心平氣和的麵對那些閑言碎語以及嘲笑。


    坐轎很快到了戚府,禮節性的擺件了母親之後,戚鳳歌便去書房找戚誌揚。


    戚誌揚將新居所的地址詳細告訴了戚鳳歌之後,又將鑰匙交給她。


    看著手心的鑰匙,戚鳳歌的心情好了大半,這是真正屬於自己的房子!


    “鳳歌,你和離之後有什麽打算?”戚誌揚滿眼慈愛,坐在書案後看著戚鳳歌。


    戚鳳歌給父親倒了杯茶端過去,然後在旁邊坐下,搖搖頭:“還沒有什麽長遠的打算,隻是想要好好過段悠閑的生活,前段時間太緊張了。”


    “那個玉蓉公主其實是支就國的雅蓉公主,是僅次於支就皇後的淑妃所生,皇上正安排接見她,”戚誌揚不動聲色的看著戚鳳歌,然後輕啜了一口茶,“你怎麽看這件事?”


    “她不想讓皇權旁落,自然會尋求支持迴國掌權,她到扶風國尋找幫助就是看中我們國力雄厚,可以給她有力的支持,隻要我們的皇上願意,”戚鳳歌邊思考邊說著自己的判斷,“不過,迴去之後她麵臨的事情會相當艱難吧?”


    “會麵臨什麽也的局勢,你有沒有設想過?”戚誌揚幾乎目不轉睛地看著戚鳳歌的反應,表情很嚴肅,不帶一絲的玩笑意味。


    戚鳳歌一愣,這樣的情況自己從來沒有考慮過,但父親既然這樣正式地問,那自己要認真迴答才好。


    “一個久握大權的人會一下放下自己的權力麽?雖然玉蓉是除了那個雅歌公主之外最合適的帝位繼承人,但她畢竟是個女子,又久居在外,支就國內沒有什麽根基,迴去以後,即使可以做皇帝,可能也隻是一個傀儡皇帝,”她稍稍想了想,又繼續道,“她若聽話,性命還可能保住,要是她不聽話,很可能遇到危險……”


    “如果是你,你願意過那樣的生活麽?”戚誌揚忽然發覺自己的手竟然微微顫抖了起來。


    “我?”戚鳳歌淡淡一笑,“我要是玉蓉,隻有兩條路,第一,從此世上沒有什麽雅蓉公主,自己隻是一個叫玉蓉的女子,安安靜靜找個好男人,平平淡淡地過著一輩子,有生之年不踏進支就國土;第二,若是跨進支就國,那就決不做傀儡,打敗對方,將權力收迴,這是唯一可以主動掌握自己命運的辦法!”


    戚誌揚頓了頓,緩緩問:“你覺得哪條路好?鳳歌,若是給你選擇,你喜歡過哪種生活?”


    “第一種!”戚鳳歌脫口而出,沒有任何猶豫,“我就喜歡過平靜的生活,快快樂樂,健健康康,找個自己愛的也愛自己的男人好好過日子……這樣的生活才是最最真實、幸福的……”


    戚鳳歌的迴答讓戚誌揚沉默了半天,半晌,他似乎很有感慨地歎口氣:“你說的有道理,人生苦短,有什麽理由浪費寶貴的時間在那些勾心鬥角、腥風血雨中呢?既然有人想去,那就讓他們去鬥吧——對了,這段日子有沒有什麽人找你晦氣?比如殺手、刺客之類?”


    “有過一次,在一個客棧,我一個人,那些人好像要置我與死地,幸虧白少卿出手,我才安然脫身,不過後來我基本在軍營,再沒有遇到,”說到這些,戚鳳歌趁機問道,“爹,為什麽我非要扮成這個模樣,不能以真容示人?”


    “這個……”戚誌揚頓了頓,“你的容貌太過美麗,我怕給你帶來災難,皇上什麽都好,就是比較偏愛美女,我怕你會被他看上,所以才除此下策。當初我是準備要你把真容露給少卿,可是你卻堅持要等他喜歡上你才讓他看——唉,和離之事你不要難過,為父相信你一定會找到如意的郎君!”


    戚鳳歌感覺戚誌揚這個解釋多少有那麽一點牽強,但是也不多問,最起碼讓自己多多少少了解了一點點來龍去脈。


    和父親又閑聊了一陣,戚鳳歌便說要去看新居所,就辭別父親出了戚府。


    轎子一直到了戚鳳歌的新居所,她帶著春桃進去參觀了一遍,發覺這個院落雖不是很大,但真的很雅致。


    幾進院落,有花園有流水還有一方微波蕩漾、映著藍天白雲的池水,顯得院子格外的靈秀。


    總之,戚鳳歌很滿意。


    看過住所,她便坐著轎子迴到了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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