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麽是個大蝦?!……。不對啊,蝦好象沒有翅膀的?!似乎也不是……”我趴在地上,猛然發現手裏攥著的不是葉子,而是一條通體黝黑、長著一對透亮翅膀、足有半斤重的大蝦,忘記了摔得疼痛,正大驚小怪著。

    這條蝦一動不動地癱在我的掌中,除了那長長的須子偶爾微微顫動一下——

    我怯怯地看著它那控訴般死還賊亮的小眼睛,愧疚於剛才的用力過猛而向它深深地致歉。

    然而,饑餓真是魔鬼!——隻三口兩口,就連我那點可憐般惻隱的良心,頃刻間竟也一同被狼吞虎咽了。

    我咂咂舔著滿口的腥嘴,感覺肚子已經燃起了熊熊的餓火。

    我匆忙如救火般拽起那棵斷木就跑……

    在一棵又一棵的樹上,我從容地如輕車熟路的慣犯,重複著一套又一套的“熟練工種”。

    這最後的兩次:我站在“獨木橋頭”上,竟能兩手同時抓住兩“片”——還沒等它們全部飛走就把手裏的一“片”不管頭尾地放在嘴裏大啖著——看來,我真是餓瘋了。

    我從來沒吃過這麽大的蝦,而且是生猛海鮮地吃!

    不怕別人笑話,以前我吃過最大的蝦就是:蝦米(我不知道,這是否隻是我一個人的悲哀?);見過最大的蝦(也比這要小得多)——那要感謝我們的礦老板王彪:記得那年春節,王彪打發我們十幾個工友,去幫他給鎮和城裏的頭頭腦腦們送禮,在那些諸多禮品中,我第一次看到了傳說中的大蝦——那不過如明星般,在那些對蝦盒子的“封麵”上,是一隻隻不知發燒還是害羞而通體紅透的家夥——所以我一直以為大蝦是通紅的,直到今天才終於“明白”:大蝦原來是通體黝黑,還長著翅膀的!……。

    感謝這些,比我還不幸的生靈,讓我吃得很飽——我用一根細木枝剔著齒縫裏殘缺的蝦腿、瑣屑的蝦翅、角質,一邊摸著鼓起的肚皮,黯然地凝望著那片翻著白眼似的天際感慨著,不知不覺迷離的眼睛開始打起架來……

    “你個死鬼,還迴來啊!”小鳳怒目圓睜,怨氣衝天……。

    “兒子……還沒放學?”我囁嚅而怯怯地問。

    “放什麽學!早不讓他念了!念出來有什麽用!像你一樣窩囊廢,還不是去挖煤!”

    “啊?!你怎麽可以這樣!”我心口氣堵,兩眼冒火。

    “我怎麽樣,怎麽樣啊?!……說啊!說啊!我怎麽樣啊?!——”小風歇斯底裏地向發泄著。

    “啊!——”我激靈靈一個戰栗、氣醒——啊,原來竟是一場心傷氣極的惡夢!望著那發白的天際和那片迷茫隱隱的水域,我又痛苦地發起愁來:我的兒子啊,爸爸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你啊?!……。

    我真想痛哭一場——如果不是怕把巨怪遭來。

    正當我在這樣苦痛憂傷著,突然“啊!”地一下,我驚異而慌亂地捂住了嘴巴:就在那隱隱的水岸線邊,離我正前方頂多三十米遠處,靜謐“黎明”的殘曦中,依稀地有個人影晃動——

    “啊!還是個女的!”我訝疑地看到那剛剛坐下的身影,正飄逸著一頭垂肩的長發。

    “啊!怎麽……。不會吧?……怎麽,怎麽會沒穿衣服啊?!——”我瞪大了眼睛貌似色狼一樣,實則極度恐慌地瞄著那片雪白渾圓的肩背,夢囈般驚得喃喃自語——

    “是人?是鬼?還是妖?——在這怪獸出沒,陰森可怖、莫測神秘的地域!”我惶恐萬分地像個刺蝟:感覺全身所有的毛發,棵棵都嚇得立了起來,似乎爭先恐後地,個個準備撇我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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