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沒想到周楚暮會這麽說,林青鸞微微愣了片刻,又笑起:“不用的。”


    周楚暮沒迴過頭來,心中卻越發熨帖——就算不是要給他的,但林青鸞這般信任他,真的是……


    “我能認得出。”林青鸞手指輕輕摩挲著虎符,眸中微光閃爍。


    林爺爺在的時候就很寵她,這虎符她從小摸到大,花紋、手感和形狀實在太了解不過,連哪裏有小缺口她也知道,這次林耀辰一給她,她便知曉是真貨。


    她那個哥哥,也實在耿直了些。


    周楚暮也沒說什麽,隻深深看了林青鸞一眼,點頭應道:“好,那我盡快拿給你。”


    說好此事,周楚暮才道出今日來的目的:“你怎麽忽然問起餘輕川的腿?”


    “周平沒和你說?”林青鸞將賬本收好放起來,真是不想看,“秋寶林聽到他說的話了。”


    “你不知道他的腿是怎麽傷的?”周楚暮卻又這麽問的。


    林青鸞微微蹙眉:“聽聞是縱馬摔傷,又被馬踩了?”


    “確實也如此。”周楚暮沉吟片刻,卻還是有些躊躇的看她。


    林青鸞明白了他的意思,頷首:“我想知道真相。”


    她就是為了追求真相才問的,若周楚暮如旁人一般用已知的“事實”敷衍她,那林青鸞隻會覺得失望。


    周楚暮便也不再多猶豫,拉著她一起坐在軟榻上,這才將他查到的那些事情緩緩道來。


    如林青鸞所做的最壞的設想,餘輕川的腿與上官冽有關係。


    上官冽求先帝賜婚的時候確實不知道林青鸞自小便有個定親對象,什麽禦醫世家,當時的皇子根本看不到。他隻看到了林家的兵權。


    但是林青鸞要嫁入齊王府的消息傳出後,餘輕川卻不能接受,但那段時間林青鸞和林耀辰都太忙了,期間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如今再查,亦不知上官冽做了什麽,反正餘輕川找了一陣子,便放棄了。


    之後便是忽然有一天,餘輕川要出京辦事,但人還沒到城門便摔下了馬,又被馬蹄從雙膝上踩過,自那便站不起來了。


    餘家次子餘輕揚似乎還為此到齊王府找過林青鸞,但林青鸞絲毫不知,他當時也未能見到林青鸞,反而是上官冽見了他。


    那時,上官冽仿佛才知曉了自家新得的側妃還有這麽個青梅竹馬的對象,竟還找上門來。但他似乎也未說什麽,反而還去探望了餘輕川幾次,然後便是等到上官冽登基後,破格將身體殘疾的餘輕川提拔到了禦醫處。


    “此事我的人細查過,雖然事情過去很多年,但因為期間也有人在一直查著,我們找到那人查過的線索,順著找下去,也尋到了當年的人證。”周楚暮緩緩說著,似乎是怕嚇到林青鸞,“餘輕川受傷時騎的那匹馬被人動過手腳,是喂了藥的。”


    林青鸞呆呆看著他。


    “他當時出京所要做的事情,似乎也與齊王的安排有關,而給馬下藥的,也是齊王的人。”周楚暮一邊說著,一邊握緊了林青鸞的手。


    他知道林青鸞如今不喜歡上官冽了,但不管是哪個女子,得知曾經的枕邊人竟是這般惡毒,估計一時也都接受不了吧。


    但林青鸞卻隻怔愣片刻,又低下頭去:“果然是他……”


    她上一世何其蠢,聽說餘輕川出事便也沒多想,但上官冽將餘林家舊時的婚約壓下不許人再提,明顯是介意此事的,那他又怎會輕易放過餘輕川?


    而餘輕川竟來找過她嗎,很多次嗎,她都不知……


    周楚暮也在不著痕跡的觀察林青鸞的表情。


    其實今晚,他不是非得來的,如林青鸞所言,天寒地凍,又有積雪未化,但林青鸞忽然問起餘輕川的事情,又是在上官冽留宿過之後。


    周楚暮也可以讓周平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林青鸞,但他心裏實在不安穩,隻想來親自看了看她聽聞真相後是什麽表情……


    她,總不能是再見過餘輕川後,又動了什麽想法吧……


    說不介意是假的,周楚暮自認不是什麽大度的人,他從前恨上官冽,厭惡宮中的一切,但愛上林青鸞之後,他對上官冽便不止是單純的恨了。


    夾雜了更多更濃烈的負麵情緒,卻都是因為這個女人。


    一個上官冽就夠了,他真不願意再出個什麽青梅竹馬。


    周楚暮捏了捏林青鸞的手腕:“在想什麽呢?”


    “我在想……”林青鸞苦笑一聲,“當時實在年輕,事情處理的不好,到是對不住他了。”


    這個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周楚暮微微抿唇,沒有說話。


    林青鸞無意識的捏著他的手指,還在說著:“若早知道此事,早早和他說清楚,他大約也不至於這般……”


    “誰不至於?”周楚暮忍不住抓住她的手指,哼了一聲,“大約是為你名聲考慮,餘輕川又未曾不依不饒的大鬧,卻還是遭了毒手。你與他說不說清楚,又都無法抹殺你們險些定親的事實。”


    所以說,上官冽一定會在意,而他也實在嫉妒。


    周楚暮幹脆將林青鸞抱在膝上,將她全部籠在懷中,心中的不安這才稍微緩解了一點。


    不能讓她看出來他的心思,這也太不男人了。


    周楚暮默默想著,卻低頭埋進她的頸窩裏,幾乎是沒怎麽思考的就冒出一句話:“你都沒想我……”


    “怎麽沒有,每天都想的。”林青鸞拍了拍他的大腦袋,又笑起來,“你這是做什麽?”


    “醋了。”周楚暮哼唧。


    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不是他,差點和她定親的不是他,能將她明媒正娶的不是他。


    他好生氣啊,為什麽不能認識的早一些!


    相差三歲而已,為什麽周詔不能給給力,也早早和林家定下婚約啊!


    周楚暮又抱緊了林青鸞一些,腦子已經在想等奪到了皇位,便要與她辦一場大婚,帝後的大婚儀式在大盛許久沒有過了,可以和登基典禮一起辦,他要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娶她,昭告天下她是他的妻。


    林青鸞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隻拍了拍他的頭,換了個話題:“所以說,其實餘輕川也對落馬的事情一直有所懷疑,在調查著?或許從前他不知道,還被上官冽騙了過去,所以對皇上忠心耿耿,但後來卻查出了證據,於是想法也變了。”


    “估計是。”周楚暮不想讓她再提別的男人了,他側過頭,含住她的耳垂,含含糊糊道,“阿鸞……”


    許久之後,趁著黎明前最暗的時候,周楚暮依依不舍的吻了吻林青鸞的額頭,輕手輕腳的下了床。


    “主子。”周一照例等在窗外,周楚暮應了一聲,想起昨晚林青鸞的事情,便吩咐道:“去找一塊羊脂白玉來。”


    “是。”


    “對了,莫要被父親知道。”周楚暮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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