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青鸞卻問道:“周楚暮,你到底是想做什麽?”


    她稍微拉開一些距離,直視著他的眼睛,緩緩道:“你對皇宮熟悉,又安插了這般多的人,來去自如,甚至還能左右皇上的行動……”


    “你對皇權並無多少敬畏,甚至連你手下的人,都敢給皇上放迷煙……”


    “周楚暮,你是想……”


    林青鸞沉默了一下,又有些擔憂的看著他,“謀朝篡位嗎?”


    周楚暮卻被她直接問愣了,片刻後忍不住笑起來:“若我說是呢?”


    “你想做皇帝?”林青鸞的眸子還是黑白分明的清澈,就這麽直白又堅定的看著他,似乎他說出什麽,她都不會驚訝。


    甚至,周楚暮覺得若自己說是,她還會要幫他。


    周楚暮忍不住又摟緊了林青鸞幾分:“這可是抄家掉腦袋的大事,阿鸞怕不怕?“


    林青鸞也不隱藏,幹脆的點點頭,但很快,她又搖了搖頭。


    上一世林家忠君到最後,也是個抄家掉腦袋的下場,她確實怕,但怕並不能避免這個結果。


    若周楚暮真有此心,林青鸞與他一起,翻了這朝廷又如何?搏一搏,或許還能改一下林家的下場。


    重生之後,林青鸞感覺自己猶如困獸之鬥一般,似乎無論如何掙紮用力,事情的走向都隻會大差不差的往前走著,並不因為她這顆小小棋子的改變而改變。


    而周楚暮,似乎是她唯一的變數。


    若他真要改朝換代,若他真有此心……


    林青鸞脆聲道:“我幫你。”


    “你……”周楚暮表情有些複雜,像是要笑,又像是有些驚訝,莫名竟還摻雜著幾分難過似的,他隻看了她半晌,忽然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傻阿鸞。”


    林青鸞捂住額頭,卻在想,七年,顛覆一個王朝的話,是不是也夠了?


    隻是不知道周楚暮如何安排的……


    周楚暮卻道:“此事不急,我已經等了這許多年,也不怕多等一段時間。阿鸞不必冒險,我隻要你安安穩穩的。”


    林青鸞不解看他,周楚暮卻攬住她,沒再說這件事,隻細細叮囑她冬日裏也不要用太多炭盆,出入莫要著了風,瞧這模樣,仿佛真的準備這個冬日都不出來了似的。


    林青鸞便難免有些難過:“要等到明年才能見到你了嗎?”


    “自然不是,你若想我,讓周平捎信給我。”周楚暮溫聲道,“他弟弟周安一直跟在我身邊,他捎信比較方便。”


    林青鸞低頭,輕輕應了一聲。


    從前不覺得,如今不過近一個月沒見到周楚暮,林青鸞便掛心的很。


    兩人又絮絮說了半晌的話,還是周一忍不住來打斷,說周楚暮喝藥的時辰到了,兩人才分開。


    隻是這許久說了什麽,林青鸞事後迴想似乎並無印象,仿佛說了些日常的話,又互相叮囑對方保重身體,但似乎都是些無意義的話。


    但隻依偎在一起,聊著這些無意義的話,便讓她覺得無比心安。


    大約因為終於見到了周楚暮,確定對方隻是體虛並無大事,這一夜林青鸞總算睡的安穩了些,天亮後又得知翟含景染了風寒,停了幾日的請安,她便更高興了。


    自從拿了宮權,翟含景和賢妃每次見她的時候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雖然林青鸞不怕她們,但總被挑釁實在是煩。


    不過都已經起床了,林青鸞幹脆往永壽宮去給太後請安。


    她這一世得了太後許多庇護,不管從前兩人關係如何,現在是越發融洽了。


    太後長日無事,有小輩相陪自然高興,林青鸞又特特感謝她給的石嬤嬤:“石嬤嬤實在是做事的老人兒了,臣妾這裏若不是多了這麽個幫手,每日裏怕的都抽不出時間來給太後娘娘請安了。”


    “你這孩子,哪兒還有嫌宮權到手麻煩的。”太後如何聽不出林青鸞的話外之音,她笑著嗔怪到,“懶了這許多年了,哀家看你一身骨頭都要懶沒了。”


    “太後娘娘~”林青鸞熟練的撒嬌,逗的太後笑出聲來,最後隻能無奈擺手:“罷了罷了,哀家看你每次來都得順點兒什麽,哀家明白。”


    隨後,她叫了個宮女出來,對林青鸞道:“這也是哀家宮裏的老人了,你喚她一聲文卿,她從前跟在哀家身邊,也是料理過六宮事的。”


    “哎呀,太後娘娘,這如何使得!”林青鸞這麽說著,卻已經拉住了那宮女的手,眉開眼笑道,“文卿姑姑啊,那以後萬安宮就是姑姑的家了,姑姑這就跟本宮走吧!”


    “你看看她,嘴裏說著使不得,哀家這裏的人她是一個也沒少要!”太後指著林青鸞,對身邊的魏嬤嬤說,語氣裏卻滿是笑意。


    林青鸞也跟著笑起來。


    其實誰不知道誰的意思呢?將偌大一個六宮交到林青鸞手上,是對翟家的不滿,是對胡家的敲打,可交給林青鸞,難道上官冽母子便能完全放心麽?


    太後直接派了石嬤嬤過去,林青鸞便明白了她們的意思,這次來的這個文卿,林青鸞上一世曾在大明宮見過她。


    文卿明明就是上官冽的人。


    但無所謂,有人幫她管事更好,她既能放開手腳,還能縱覽全局,而且若這倆人出了事,還要牽連到太後身上,想來石嬤嬤和文卿也隻能真心實意的辦事,哪怕不是為她,卻也夠了。


    林青鸞笑眯眯的離開了永壽宮,坤寧宮中,翟含景咳了片刻,才順過氣來。


    她抓著錦如的手,又問一次:“秦婕妤……還未有好消息?”


    “剛來了葵水……”錦如也很是無奈。


    翟含景閉了閉眼睛:“這個沒用的東西!本宮看過彤史,她分的寵幸最多,皇上明顯也有心補償本宮,但她卻是個不中用的!”


    “咱們還是看看愉寶林吧。”錦如低聲道,“秦婕妤如今獨住紫蘭殿,若有了孩子,怕也無法養在坤寧宮。愉寶林地位低下,若得了孩子,主子抱過來便是。”


    “給她的藥可都喝了?”翟含景問道。


    錦如點頭:“愉寶林很是懂事,一日不落喝著那安胎藥。”


    “那便好,隻盼著她二人能有一個早日得了喜訊的。”翟含景歎道。


    她一直沒有寵,卻也確實不想再生了。上官承還小,翟含景又有新的謀劃,相比較再經曆十月懷胎和一朝生產,她更想將宮權奪迴來。


    那本就該是她皇後的東西!


    此時,綾綺宮中,賢妃修剪著麵前一盆菊花的花枝,聽著寶彩的迴話,不由有些慍怒。


    “她若是還這般無用,便不必再聯係她!”賢妃將花剪一丟,很是不悅,“不是說萬安宮數一數二的大宮女嗎,怎麽主子的事情她一件不知,樁樁都是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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