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發了這般事件,佛誕日也進行不下去了,等百姓們都離開後,信門寺便關了山門,來來往往的隻有皇城禁衛行走著。


    而太後受驚,貴妃娘娘又在這裏受傷,信門寺主持嚇的瑟瑟發抖,帶著一眾和尚敲著木魚要為貴妃祈福。


    那當當當的聲音,吵的周楚暮煩死了。


    他站在廟堂門口,裏麵是幾個宮女嚶嚶哭泣的聲音,偶爾還夾雜著林青鸞無奈的安慰,還有太後的歎氣。


    她傷的很重。


    尤其對於養尊處優的女子而言,那樣的傷不僅痛,還會留疤,是去除不掉的醜陋。


    可她還在安慰旁人。


    周楚暮心頭百味難言,雖然聽說外麵起了亂子他便帶人趕來,但到底還是晚了一些,竟讓她受了傷。


    屋裏太醫也在想辦法,可實在無奈,這傷口又長又深,他隻能低著頭與太後迴稟了幾句,太後又急又氣:“非得留疤嗎?”


    “這……”


    “太後娘娘,無事的。”林青鸞笑道,“娘娘莫要擔心臣妾了。”


    太後沉默片刻,忽然歎氣道:“什麽娘娘不娘娘的,你既是皇上的人,便一起叫哀家母後罷。”


    “是,母後。”林青鸞笑道。


    其實真的不是很疼,比落胎時輕多了,甚至比不上前幾日她去碧霞元君廟時心裏的痛楚。


    可見人就怕比較,一比較,就沒什麽意思了。


    傷口處包紮好,問過太醫,確定林青鸞坐馬車也可以後,太後當即決定迴宮。


    什麽佛誕日,佛祖不保佑,害的她老人家險些被刺客殺了,還禮個屁,不如迴宮安全。


    周楚暮得了太後的消息,便道:“臣護送太後和貴妃娘娘迴宮吧,今日這事,臣也要進宮迴稟給陛下。”


    “好,好,世子弓箭了得,有世子相陪,哀家與貴妃也放心許多。”太後笑著應了。


    因林青鸞的傷,這次下山她是坐了軟轎的,太後亦是坐了一頂,兩人一前一後,相隔不遠。


    周楚暮便是想與林青鸞說上幾句話也無可奈何,隻能悻悻的在她轎子旁跟著。


    等上了馬車,林青鸞便昏睡了過去。她畢竟流了許多血,太醫熬煮的藥裏,也添加了些安神的東西。


    待到了宮門口,太後得知林青鸞還在睡,便不許人擾她,馬車滾滾而行,直接進了後宮,停在了萬安宮門口。


    而此時,已經得知消息的上官冽已經等在了永壽宮門口,卻意外聽說太後跟著去了萬安宮,竟是要先安頓好貴妃才肯迴來。


    他便隻能又急匆匆趕到萬安宮。


    半路上知道周楚暮在大明宮等著見駕,又早就知道他恰好在信門寺,救了太後和貴妃,便道:“鶴然身子不好,今日也辛苦了,讓他先迴去吧,明兒再來與朕詳談。”


    說話間,他已經走近了萬安宮。


    迴到宮裏,人手便很充足了,太後找了兩個大力嬤嬤來,讓她們盡可能的、小心翼翼的將貴妃背迴寢殿,最好不要吵醒她。


    “太醫也說了,多睡覺,人才能好的快呢。”太後並沒跟著進去,她就站在萬安宮門口,邊說著,邊拍了拍身邊魏嬤嬤的手。


    魏嬤嬤點頭,又擦了擦眼角:“老奴實該好好謝謝貴妃娘娘。”


    她當時並未跟在太後身邊,但事後也知事情多麽緊急,若不是貴妃,那一刀便要砍在太後身上了。


    太後深深歎了口氣:“哀家……哎,哀家……”


    “母後!”上官冽的聲音急急傳來,他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見到太後連行禮都忘了,“母後可無恙?”


    “哀家無事,倒是貴妃……哎,貴妃她……”太後實在難以啟齒。


    信門山上發生的種種,皇上自然已經知曉,若不是他剛要去尋便聽說太後下令迴宮,此時便他人已經到了信門山上。


    上官冽長舒一口氣:“母後無事便好。”


    太後看了他一眼,又一擺手,周圍圍著的人便都推出五步之遠,皆背過身去不敢多聽。


    上官冽便看了眼萬安宮內。


    “你也知曉,那些人定是衝哀家來的……”太後歎道。


    上官冽低頭不語,太後又道:“貴妃太傻了,那麽鋒利一柄菜刀,她就站在哀家前頭,被砍了也不哼一聲,還要護著哀家……”


    被行刺受驚也沒流出的淚,此時卻忍不住了,太後泣聲道:“若不是她……若不是她,隻怕此時哀家已經交代在那山上了!”


    “皇上,這事怪你,怪我,就是怪不到她身上!但如今,躺在那裏,皮開肉綻的是她!”


    “你去看看她!”


    太後說完,忽又拉住上官冽的胳膊,頓了片刻,才道,“太醫說要留疤,你……”


    上官冽微微點頭:“母後放心。”


    太後歎了口氣,片刻後低聲道:“她一個女子,便是……也牽連不到她身上,你對她,你對她……”


    “貴妃純孝剛烈,朕定會好好賞她。”上官冽抿唇,又笑,“母後放心。”


    太後微微闔了闔眼,鬆開手,沒再去看上官冽。


    她這兒子,心比她狠多了。


    一直便是如此。


    “母後也勞累了,先迴去休息吧。待兒子看過貴妃,便去侍奉母後。”上官冽道。


    太後點點頭,扶著林嬤嬤的手上了軟轎,半合著眼離開了。


    上官冽進到萬安宮寢殿,宮裏有些忙,卻不亂,林青鸞的大宮女安瀾坐在她床邊,雙眼通紅,卻有條不紊的安排著種種事情。


    林青鸞還在睡。


    她長發散開,黑漆漆的鋪了一床,卻襯的小臉越發蒼白,連那向來嬌豔的唇都失了幾分血色。


    上官冽唇邊抿成一條直線,他伸手,輕輕拉開林青鸞的衣襟。


    安瀾坐在一邊,握著拳頭看著他。


    但上官冽也沒再動什麽,他隻看著那處被包紮起來的傷口,還透著血液的殷紅。


    林家,忠君護國。


    是真的嗎?


    他也想信,可他不敢。


    便林青鸞是好的,不代表林耀辰也是好的,更不代表林家軍都是好的。


    他隻是一個皇帝,他不敢拿皇位去冒險。


    上官冽盯著那片殷紅看了片刻,歎了口氣,又幫林青鸞整理好衣服,扭頭對安瀾道:“照顧好貴妃,與貴妃說,朕明日再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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