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暮一頓:“娘娘這是何意?臣不明白?”


    說完,他又笑起:“臣看那酒娘娘喝的開心,想嚐一嚐——”


    “周楚暮,”林青鸞不看他,繼續喝了口十裏春,“與後妃有牽扯,被發現就是一個死,哪怕是賠上整個安南侯府也不一定保得住你。”


    周楚暮的笑意慢慢斂了下來,開口欲言,卻又被林青鸞打斷:“你若想在後宮有人相助,答應你的三人已經入宮,如今也已受寵,小心打算亦能行的長久。”


    她頓一下,又說道,“本宮雖姓林,但與林家軍無甚關係,若世子需要兵權……”


    她微微笑了一下,“那怕是要讓世子白費心了。”


    “那臣就不能真的是心悅娘娘嗎?”周楚暮脫口而出。


    林青鸞微微垂眸,看著手中的酒壺,語氣淡定非常:“自然不能,本宮如今身為貴妃,無需任何人的心悅。”她將最後一口酒飲盡,“世子的心悅,還是留給未來世子妃的好。”


    “我不問你要做什麽,也不管你的人有多少。但本宮不想與你有太多牽扯,周楚暮,我們到此為止。”


    身後半晌無聲,等林青鸞再迴頭的時候,窗戶半開,夜風徐徐而入。


    而那人,卻是已經不見了。


    她緩緩放下酒壺,想著或許該將這兩個壺扔掉以免被人發現,但垂眸思索片刻後,她還是將壺扔在了床底下。


    反正一樣也不會有人發現。


    隻是剛走了兩步,林青鸞便聽到腳下一聲清脆的響動,她彎腰,這才看清自己提到了什麽。


    一根簪子。


    白玉製成,溫潤圓融,簪頭是一朵栩栩如生的芍藥花,而簪子尾部,則是林青鸞重生後特意打磨的尖利。


    是她的簪子。


    曾經她拿著,威脅周楚暮的簪子。


    ……挺好的,畢竟是她的簪子,確實應該還給她。


    撿起簪子,林青鸞卻聽到身後一聲輕響,她下意識迴頭,便見周楚暮伸手過來去握她手裏的簪子。


    周楚暮表情有些不太好,卻還是堅定道:“這是我的。”


    林青鸞:“……這是……”


    “是我撿到的,就是我的。”周楚暮說完這話,抿了下唇,又切換到從前那種略有些吊兒郎當的模樣,“娘娘不會連臣的一根簪子都想搶吧?”


    林青鸞不解的看他:“可這是女式的——”


    “娘娘剛剛不是提到臣的世子妃嗎?”周楚暮哼笑一聲,“實不相瞞,臣心中已有人選,而這簪子,便是臣與她的定情之物。”


    林青鸞:?


    她簡直懷疑是自己看錯簪子了,不由反轉過去,在芍藥底部找到一個小小的印記,確實是內務府打造的宮中之物。


    什麽世子妃,這人瘋了不成?


    “還請娘娘,還給臣吧。”周楚暮又伸出手來,他手指很長,骨節分明,大約因為不常出門,皮膚很白,手腕上青色的血管根根分明。


    是很漂亮的手,甚至……比她手中的白玉看起來還要漂亮幾分。


    林青鸞抿了下唇,怎麽也說不出這是她的簪子。


    “臣對她,一見鍾情,才保留下這個簪子,娘娘應該不會奪人所好吧?”周楚暮繼續笑,隻是某種閃過某種類似挫敗的情緒,他聲音越輕,“……臣也隻有這麽一個……”


    林青鸞被他說的渾身發麻。


    倒也不是完全不信,或者感動心動什麽的,就是覺得……不可思議。


    便不論她貴妃的身份,隨便一個有夫之婦,難道被人見一迴就能鍾情?


    更何況是天子的女人,誰敢覬覦?


    雖然她確實很漂亮,但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美色吧。


    少年慕艾,又是初嚐情事,大約是一時蒙蔽了心智,以為這就是所謂的喜歡了吧。


    林青鸞心中思量,眸中閃過一絲困惑,雖說這個可能性挺符合安南侯世子這麽一個病弱君子的身份,但……


    就周楚暮這個人來說,從一開始,給她的感覺便很是矛盾。


    這樣簡單而幼稚的感情,不應該出現在他這樣的人身上。


    “娘娘?”周楚暮又近一步,溫柔開口,“可否還給臣?”


    林青鸞輕笑一聲,極慢極慢的搖搖頭。


    她說:“你搞錯了,這簪子,是本宮的。”


    周楚暮動作一頓,他也開始有些不解——明明一開始,林青鸞似乎還是盼著他過來的,可剛剛,卻忽然要“到此為止”。


    他留了個心眼,丟下簪子,本以為可以借機表明感情,多少也能讓麵前的人有些觸動,最差最差,她也不會明確的拒絕。


    但偏偏,她就是拒絕了。


    周楚暮微微歪頭,片刻後麵上全是沮喪,他舉起的手放下,桃花眼也下垂,黑長睫毛劃出一個挫敗的弧度,他輕聲道:“娘娘真是狠心呀。”


    “嗯哼,”林青鸞不置可否,“謝謝你今日的酒,多少錢?”


    周楚暮:……


    到底還是把人氣跑了。


    林青鸞笑了一聲,無奈搖頭。


    到底還是年輕呀,這般經不住激。


    此後幾天,林青鸞一直呆在屋裏休息,連院子都很少去,安瀾和木棠幾個貼身宮女全都緊張的圍著她,想盡辦法逗她開心,卻不知林青鸞心情很是平靜。


    她還有時間捋了下後麵的事情。


    等這次春獵迴去,不幾天翟含景就該生了,那皇長子出生,可是天下齊賀的事情,隻怕她那時便要解除禁足了。


    還得去坤寧宮道賀,麻煩,禮單就還是用上一世的那一份,不出格也不出錯,再往後嘛……


    林青鸞手指輕輕摳著椅子扶手,想起未央宮的雲妃來。


    那是個有些奇怪的妃子,林青鸞上一世便不太懂她。


    若說雲妃不愛皇上,但居林青鸞所知,在伺候皇上的時候,雲妃極能放得下身段,對上官冽那是無微不至的好;


    可若說她多麽喜歡,也不一定,上一世的林青鸞對上官冽那才是真情實意,反觀雲妃,卻是不爭不搶,幾乎不會主動去尋皇上。


    她的人,就像是她的封號一般,如同一朵雲,總有些飄忽不定的感覺。


    哦,現在她有孕的消息還未傳出,如今還是雲嬪。


    但上官冽給位份是極其小氣的,高位嬪妃中除了良妃是靠著大公主得封妃位,其餘兩妃全都因為家世。


    雲嬪家世不顯,入宮卻可得嬪位,對比馮婕妤,可見上官冽對她確實有幾分喜歡的。


    上一世,皇長子兩歲而亡,勤妃幾人又接連產女,到林青鸞被圈禁的時候,整個後宮隻雲妃有兒子。


    這般想來,雲妃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


    坤寧宮。


    翟含景已經坐不住了,她隻能歇歇靠在大引枕上,頂著碩大的肚子,滿臉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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