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總算是停了。


    濕漉漉的空氣、被摧殘過後花瓣掉落一地的花草、以及被過度洗刷的青石板路,都在訴說著那降雨水量的可怖。


    村裏的人們慢慢走出房間,一個個因為下雨而被關在家裏的人,都露出放鬆的神色。


    有人扛著鋤頭去田裏了,若是積了水,需要開一條水溝把水放了,不然秧苗的根部會直接泡爛掉。


    也有的興致衝衝的拿著撮箕和籮筐,專門挑那種漲水衝開缺口的水田,把撮箕朝缺口地下一番,等不了多久,就會有一些肥美的稻花魚從水田裏衝出來,被撮箕接住。


    偶爾會冒出一兩隻龍蝦、泥鰍之類的東西夾在其中。


    村民們都忙著自己手裏的事,村正則是帶人去看那山體滑坡去了。


    文林叔倒是不慌不忙了,說是砍得樹泡漲了現在比較重,等曬幾天再去。


    他鑽進房間繼續練習畫符。


    雨一停,顏窩原本也想著去看看那山體滑坡的。


    那地下的青銅宮殿也不知道暴露出來沒有。


    結果經過自家的池塘的時候,被趴在河岸邊上的河伯延遠喊住了:“大小姐,我好像變得很厲害了。”


    “變厲害也是應該的,先不說這池塘可是一處風水寶地,再一個你現在是山河衹靈,本身就滋養你的魂體……”顏窩說著,腳步沒停,還在繼續朝山體滑坡的方向張望。


    延遠“哦”了一聲,又躺了迴去,情緒低迷,如同一隻死魚一樣的飄在水麵。


    “哎,我還以為我能管理集南村四周的水域是大事呢。”


    顏窩腳步頓時停下。


    “你剛剛說什麽?”


    延遠飄在水麵上,那水自動推著他朝岸邊的顏窩靠近,等他直起身再次爬在岸邊的時候,才繼續道。


    “下著雨的時候,集南村四周的水域好似是被連接在了一起,我能在這些水域裏穿行……我擔心雨停了之後就過不去那些水域了,然後把山河衹靈的宮殿,拆了幾座放在那些水域裏了。”


    聽他這麽講,顏窩盈澈剔透的大眼睛頓時眨了眨:“所以,你想要告訴我,那些水域都被你標記了,你現在能自由來去附近所有的水域?”


    延遠連連點頭。


    “是啊,雨停了之後我就立馬試過了。上次我弟弟落水的溪流,還有村口的那些水窪、小池塘之類的,我都能穿行。”


    顏窩猛然吸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


    “這的確是件大事。”


    之前的延遠隻是一隻普通的水鬼時,臉是慘白慘白的,還有些浮腫。


    而成為山河衹靈之後,他的慘白色身軀上像是被塗了一層金色的蜜蠟,嗯,怎麽形容呢,就是白中透著金的感覺。


    他頓時笑了,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最開始的選擇。


    大小姐果然就是他命中的貴人,是他的光。


    “下雨天我的能力似乎得到了增強,集南村外什麽樣我沒探索。”


    “但在整個集南村內,下雨天的時候我似乎還能控製一部分的雨水,


    確切的說,


    好像是我能變成那些雨水,


    村子就像是一個大的池塘,我在這裏麵遊蕩。


    能看清這片區域裏任何角落呢,每一滴雨水似乎能變成我,無處不在。”


    顏窩:“……”


    她直接驚訝住了。


    這特麽比她這個敕封的主人還要強了吧。


    這就是水鬼和山河衹靈的區別嗎?


    掛不得自己敕封延遠的時候,祖母和三位護道導師都很生氣咧。


    山河衹靈在某些方麵的真的陰陽道的修士都羨慕妒忌的存在。


    想到這裏,顏窩又慢慢的鬆了一口氣:因為延遠的這個能力必須是和下雨天搭配,若是不下雨的時候,他就隻能從池塘切換到集南村的各處水域裏去。


    就像是本來隻有一套房子的人,一下子又多了幾套房子。


    他今天能在這個房子裏住,明天能去另一個房子裏住,村裏的這種特殊的“房子”所有權已經歸他了。


    現實版的包租婆。


    就算因為雨天這個限製。


    這也是很厲害的成長了!


    陡然間,顏窩的腦海中劃過一道靈光。


    她連忙蹲下身,小小的手掌輕輕的摸了摸延遠的眉心,那裏在自己敕封後就留下了一個長長的敕令符文。


    幾乎從額頭處的發根蔓延到鼻梁上。


    “你剛剛說下雨天的時候,你無處不在,這個能力是雨一開始下你就掌握了,還是才剛剛掌握的?”


    延遠沒有將頭縮迴去,雖然在顏窩手指頭的觸摸下,他一隻衹靈居然覺得有些癢,他道:“雨剛開始下的時候我就去研究怎麽拆分我的府邸,之後才發現的這個能力,大小姐,您是要讓我找什麽嗎?”


    “唔。”顏窩點頭。


    “我舅舅去隔壁村請大夫的時候瞧見沒有?”


    “瞧見了。”


    “那他帶迴來的那個大夫你看仔細沒有,那個人,在來的路上有沒有什麽異常的舉動之類的。”


    顏窩始終相信,嬸嬸頭上的發卡不會無緣無故的破碎,肯定是遇到了什麽東西。


    她不是不相信祖母,而是當時祖母在棺材鋪裏張羅著鋪雨布的事情,隔了那麽遠隨意一瞥,中間還有假山、紅橋、以及紫藤花迴廊,說不定看漏了什麽也不一定。


    延遠頓時垂下眸,細細想了一下。


    然後,猛地抬頭。


    “那人我瞧見了的。”


    顏窩頓時提起興致,手仍舊觸在他眉心上的敕令符紋上,“你仔細迴想一下當時瞧見那人的畫麵,別離開我的手指,我能根據你的視角也看到他。”


    “好。”


    延遠頓時開始迴想起那個畫麵。


    ……那是最開始下雨不久,大滴大滴的雨水如子彈一般從天際落下,打得四周的樹葉子嘩嘩地響,舅舅打著傘走在前麵,那個大夫背著一個木箱走在後麵。


    四周的場景應該是村子的東北方向。


    因為畫麵裏有高大的柏樹,也能瞧見東麵那一片片翠綠的竹林。


    兩人穿梭在樹林中,而延遠的視線則是變得有些奇怪——


    有時候是俯視,那是雨滴從天際砸落的時候。


    然後眼前直接一綠,


    能看見樹葉上白綠色的根莖,應該是砸落在樹葉上的一顆,


    緊接著,


    就是急速的砸落,猛然間瞥清那夫大夫的長相之後,就落在地麵,融入了一片片的水窪之中。


    那大夫的兩雙大腳就從水窪之上跨過,然後背影在一圈圈雨水砸落蕩起的漣漪中,遠去。


    “看得清嗎,我可以換成別的視角?”延遠詢問著。


    “切吧。”


    顏窩的視線陡然一轉,又變成了從天際砸落,這種從高空墜落的畫麵讓她猶如在做過山車一般,但根本讓她來不及有心跳加快的時間,雨水已經砸落在雨傘之上,


    如同珠子似的很快滾落在傘沿,


    顏窩距離更近的看見了大夫那張臉。


    小麥色的皮膚,下巴上長著青色的胡須,眉毛很濃,眼角有不少細紋,是一張英挺硬朗的五官,身形高高大大的,穿著一件青灰色的長衫,有幾分儒生氣質。


    年齡看起來也就比舅舅嬸嬸大不了幾歲。


    此刻,他還溫和的安慰著舅舅:“小孩子嬌嫩,吐奶是正常現象。”


    “或許是吃多了,也有可能是你們抱孩子姿勢不對,不要擔心。若是有問題,我會開兩幅藥給夫人吃,孩子在母乳中吸收,這樣對孩子也沒有傷害。”


    明明四周的雨聲劈裏啪啦都像是頻繁響起的爆竹,可他的聲音淡定的依舊清晰可聞。


    舅舅連連說著客氣了、麻煩對方了的話。


    之後那大夫就問起了別的。


    言語間似乎把顏家的每個人都問了一遍,一開始察覺不到,多迴味幾遍,才會察覺他話語裏的引導的意思。


    舅舅自然是把家人都介紹了一遍。


    “我家侄女兒你想必應該是聽說過的,她就是城鎮裏都在傳的靈童,那雙大眼睛能看見髒東西的,最開始我們家白文林他娘就是冤死的,要不是我侄女兒畫了一幅遺像,嘿,那壞女人估計就害了兩條命了。”


    身後。


    大夫的腳步慢慢減速。


    雨水從傘沿掉落,砸在大夫腳底。


    顏窩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催促延遠,“就切剛剛那個視角,繼續……,隻要我沒喊停,你就一直切新的視角,追著他們。”


    “知道了,大小姐。”


    延遠死的時候也是個孩子,但卻是個死了好幾年了,心智已經比外貌看起來大多了。


    聽到顏窩的吩咐,頓時有種“我總算派上用場的”心情,連忙切換新的雨滴視角。


    顏窩一會兒掛在樹梢,一會兒砸落樹葉,有時候在雨傘之上,有時候還會落在大夫的指尖或者鞋尖上。


    畫麵也被斷斷續續的補充完整。


    ……李大夫聽到顏窩的神奇之後,就開始慢慢減速。


    顏忠宴在前麵還在絮絮叨叨,他卻是抬起手,輕輕在木箱上叩了四下。


    一股黑色的煙霧從中鑽出,變成猙獰的怪獸,它發出無聲的嘶吼,然後直接衝向顏忠宴,但下一刻,好似有一個透明的防護罩抵擋在前方,那怪獸腦袋“嘭”的一下直接撞歪。


    怪獸的脖子擰成了麻花,卻連顏忠宴的一根頭發絲都沒有碰到。


    跟個沒事兒人似的。


    “這雨下著,還有點涼颼颼的哈。”


    顏忠宴裹了裹身上的衣衫,手臂鎖在傘下,又突然迴頭,視線落在他的藥香上:“李大夫,您走慢點哈,瞧我這傻子,那藥箱沉不沉,我給您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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