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祖母的示意下,一群大人又立馬朝顏窩圍了過去。


    一時間,整個院子裏亂糟糟,鬧哄哄的。


    這個提起自己被淹死的兒子,那個感歎著自己去世的婆婆,你推我擠,洪亮的嗓門兒大大的衝擊著顏窩的耳膜。


    “柳嬸,咱、咱們不過去幫著攔一攔嗎?”白文林看著擠擠攘攘的鄰裏好幾次都差點把小奶團衝凳子上掀下來,一顆心都揪的高高的。


    柳曼沒動,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就在這時,顏窩伸出小胳膊指著自己正對麵的一位婦人:“排隊,都在月姨姨後麵排隊,不排隊的我就不畫!”


    頓時嘰嘰喳喳的人群安靜了。


    所有人幾乎下意識的就朝站在顏窩指著的婦人身後,而有個滿臉皺紋的老頭還沒反應過來,還站在隊伍外。


    老頭眼皮下垂,長著鷹鉤鼻,顴骨凸出,一臉的刻薄相,瞄了一眼隊伍。


    “畫個遺像咋還要排隊呢,那年輕的肯定搶前頭了,哎喲喂,我這一大把年紀哪裏能爭得過他們。”


    “來棺材鋪本身就晦氣的很,我這呆的久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減壽。我這身子本來就不好,這站的久了就頭昏眼花的,要是暈倒在這裏,你家不僅要倒賠我一口棺材,還必須得賠給我兒子一大筆錢!”


    窩窩原本是不想理會的,可一聽這老人說話,極淡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哪有求人幫忙,不守規矩,反倒威脅上了的?


    她顏窩才不慣著這種人!


    當下小臉板起,冷哼一聲道:“你來這裏又沒人強迫你,您不願意排隊可以迴去啊。”


    那老頭頓時臉色一變,神色兇戾。


    “你讓我迴去我就迴去?那我豈不是白跑一趟了?”


    “你賤丫頭到底知不知道怎麽尊老,我比你祖母年齡還大,按照輩分你也該喊我一聲祖爺爺,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抱迴來的野種!”


    來顏家的求窩窩幫忙畫畫的人或多或少都帶了東西,有的是老母雞,有的雞蛋,有的是在自家田裏掐的一把新鮮的蔬菜,隻有這老頭杵著拐杖,空著手來的。


    拐杖是老竹子做的,扶手的地方正好是被打磨光滑、硬邦邦的老竹根。


    “我今天就替你爹娘教訓一下你這個野種!”老人說著說著,竟是舉起手中的拐杖,迅速掉了個頭用老竹根那一頭,直接朝窩窩的腦袋敲了過去!!!


    他站的本就離窩窩不遠,再加上手中拐杖頭又粗又大,這一敲下去,三歲的小奶團怕不是得血濺當場?


    隊伍裏發出好幾聲尖叫。


    好些人都衝上前想要阻攔。


    但是,簡單的敲擊動作肯定比跑上前阻止的人要快。


    眼看那拐杖就要落在顏窩的頭上,說遲時那時快,顏窩隻看見一條淺藍色的頭巾從眼前飄過,等她迴神時,看見的是嬸嬸捂著肚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樣子。


    “嬸嬸!!!”顏窩驚唿了一聲。


    顏窩立馬從凳子上跳下地去查看嬸嬸的情況。


    那老頭心思歹毒,眼看第一下被白梅擋下,沒砸中顏窩,立馬抬起手臂又要砸落第二下,第三下。


    顏窩蹲在地上,藍色的小襖更醒目了,老頭瞄準之後,拐杖狠狠落下!


    ba


    g~的一聲。


    拐杖砸中了顏窩的腦袋,紅色發夾閃爍了一下。


    老頭還來不及高興,拐杖上就立馬傳來一股巨大的反彈力,讓他手臂震顫著朝後麵退了好幾步。


    這一串的舉動也就是在眨眼之間,下一刻,老頭就被圍上來的白文林和鄰裏們抓的牢牢地。


    “張大爺,您在做什麽啊?窩窩才三歲!!”


    “您怎麽能對那麽小的孩子下手,有話就好好說嘛,那拐杖敲下去,你是想要敲死她啊!”


    “實在不行,我排的隊讓給您,您消停點成不?”


    鄰裏們正七嘴八舌的,都在衝那老頭子發火。


    誰也沒想到老頭會這麽激動,窩窩隻是說了一句話他就下狠手。


    祖母更是一陣後怕,急匆匆的跑上前,抱著窩窩,身體都是顫抖的,一隻手在她頭頂摸索檢查,語氣急促又內疚:“祖母的乖窩窩,疼不疼啊,疼不疼啊?是祖母沒保護好你,是祖母的錯!”


    顏窩搖頭。


    “祖母,我沒事。你快看看嬸嬸,嬸嬸額頭在冒冷汗……”


    第一拐棍是嬸嬸攔下來的,祖母跑過來第一個關心的卻是顏窩,這也不能怪柳曼,在她心裏,孫女是絕對的第一!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


    得知孫女沒事,祖母也連忙鬆開她,查看嬸嬸的情況。


    嬸嬸臉色發白,一直捂著肚子,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祖母不過是伸手一摸就摸到一手的血。


    “見紅了!”


    “文林,文林!幫忙去隔壁村找一下陸大夫!”


    白文林聽到這句話,鬆開老頭的衣服,帶著氣猛地推了一把那老頭。


    “你不止想要對窩窩下手,你還打了忠宴媳婦兒,她可是懷了身孕的。孩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就等著忠宴和你拚命吧!”


    丟下這一句話,白文林直接撒腿就朝外麵衝。


    “張大爺,你的臭脾氣就不能改改,你瞧瞧你幹的啥事兒啊,真特麽缺德啊!”


    “求人幫忙來的,結果搞成這樣子,也不怕以後死了有人去挖你的墳!”


    鄰裏們越發怒視張老頭。


    張老頭掙紮幾下都掙不開,拐杖也落在地上,氣喘籲籲。


    他掃視了周圍壓製他不讓他動彈的人一眼,認為這麽多鄰裏相親居然為了一家外來戶為難自己,心裏越發妒忌。


    毫不收斂的扯著嗓子叫囂了起來:


    “還讓不讓我排隊了?讓不讓我排隊了?!讓我排隊,這就是你顏窩不尊老的下場,你嬸嬸那肚子裏的也不是個好東西,流產了最好!你們買棺材本身就晦氣,流產了也是正常!”


    在此期間,幾個婦人已經和祖母一起把嬸嬸抬進了房間放在床上。


    顏窩還蹲在地上。


    直愣愣的看著地麵那攤血液。


    她頭鐵,被打一下無所謂,可嬸嬸不知道這一點啊,她擔心自己受傷,明知道自己懷著身孕還義無反顧的衝上前,攔在她前麵。


    ……明明前一刻,她才說了要守護家人,要守護這份親情的!


    可轉眼就有人欺負到她頭上,還傷害了嬸嬸!


    罵她是賤丫頭,是野種,顏窩感覺自己都沒有那麽生氣,可看見地上那刺眼的血,顏窩隻覺得怒火中燒!


    關鍵是,這個老頭到現在還不悔改,還在詛咒嬸嬸!


    簡直是罪不可赦!


    顏窩的眸子裏劃過一抹紫色的光暈,冷幽幽的。


    她輕輕的摸了一下小揪揪上的紅色發夾,自言自語般的問了句:


    “慧奶奶,你餓不餓?”


    w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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