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第一次沒有在鱗淵境找到丹楓和應星。


    丹楓和應星不在鱗淵境的原因倒也簡單。


    鏡流的力量太強,倏忽的血肉竟然開始失去了活性。


    應星和丹楓急忙開始對倏忽血肉的搶救。


    但是倏忽的血肉之所以開始失去活性,是因為在鏡流斬殺倏忽的過程中,倏忽收到了混沌星神的壓製,體內豐饒的力量被混沌星神直接衝散。


    萬不得已,隻有這麽一塊血肉。


    飲月之亂隻能提前。


    【丹楓:計劃要提前了。


    無敵飛行士:怎麽了?被景元元發現了?


    丹楓:沒有,倏忽的血肉開始失去活性了。


    丹楓:這樣下去別說造物了,堆小人都費勁了。


    百冶:退休的希望愈發渺茫,龍尊大人著急了。


    丹楓:……你不著急?


    百冶:我已經做好離開的準備了,唉……真舍不得羅浮的一切啊。


    無敵飛行士:你哪有不舍得的樣子……話說你們兩個都走了的話,是不是就剩下鏡流流了?


    淵明:嗯……


    鏡流:無需在意,我會出手。


    無敵飛行士:怎麽出手?


    鏡流:我會在羅浮製造一個阿流的假身,等到阿流需要登場的時候再送她迴去,其他時候都和我在一起。


    無敵飛行士:是和我們在一起。


    鏡流:和我。


    無敵飛行士:和我們。


    鏡流:和我。


    無敵飛行士:和我們!


    鏡流:白珩,你的酒錢還在我這擔著呢。


    無敵飛行士:……好好好,和你和你。


    淵明:……你們兩個啊……


    百冶:白珩的酒錢交給我。


    鏡流:什麽酒錢?


    百冶:就是……常樂天君的那個酒錢,我會替她付的。


    鏡流:哦,那個酒錢啊。


    鏡流:阿哈說給免了。


    百冶:……


    無敵飛行士:……


    無敵飛行士:那你還說……


    鏡流:發現晚了白珩,我已經占上風了。


    無敵飛行士:……


    淵明:@鏡流,真的不要錢?


    鏡流:嗯。


    淵明:沒有代價?


    鏡流:不算代價吧,阿哈說以後可能有一件事情有求於我,但是不會強求我和違反我的意願,我答應了。


    淵明:還是給錢吧。


    鏡流:別擔心,我心裏有數。


    丹楓:你們兩個還是找個時間把名字換迴來吧,有時候真分不清……】


    放下玉兆,應星和丹楓對視一眼。


    “準備好了?”


    應星挑眉問道。


    “嗯。”


    丹楓深吸一口氣:“開始吧。”


    ……


    風雨飄蕩,電閃雷鳴。


    那半龍半獸的怪物在空中遊動著,甩尾之間就毀滅了遠方的浮島。


    它怒吼著,吼聲淒厲,似是乞求著解脫。


    浮島破碎,風雨飄零,象征毀滅的雨滴落下,砸在景元的眸中。


    他頹喪的坐在地上,看著周圍的一切毀滅。


    他的心似乎碎了,胸口緊緊的窒悶著。


    為什麽……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應星趴在泥濘中,生死不知。


    丹楓靠著石頭,渾身傷口,虛弱不堪。


    他的師父……


    鏡流背對著他,走過應星,然後在丹楓身邊做了片刻的停留。


    景元聽到了她那如同寒冰般的聲音。


    “現在我要知道,那個東西的弱點。”


    “頭頂……”


    景元忽地感覺到了一陣絕望。


    他看向天空中的那個孽物。


    金枝纏繞在那條孽龍的身上,曜青狐人的狂化和龍的形態結合在一起,綻放出恐怖的力量。


    同樣的——這都是在景元眼裏。


    “先走一步。”


    丹楓對著鏡流做口型。


    鏡流似乎是白了他一眼。


    她看向那條巨龍,抬手從裙擺撕下一條黑紗,綁在眼眸上。


    “師父……師父,不要!”


    景元敏銳的察覺到了鏡流周身恐怖的生命之力。


    那來自豐饒的力量……


    他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爬起,衝向那個纖弱的背影。


    他最後的……


    不能……


    他伸手想抓住鏡流,就像年少時他差點摔倒那樣抓住她的衣袖。


    但是鏡流沒有再像年少時一樣站在原地等他。


    她的身影拔地而起,如同逆飛的流星,衝向那條孽龍。


    “吼!”


    痛苦的吼聲和那道身影交織在一起,景元眼前模糊一片。


    他再也看不清楚任何東西。


    ……


    “墮入魔陰者,六塵顛倒,人倫盡喪。”


    “迴去吧,景元。”


    “鏡流已死。”


    少年緊緊的捏住拳頭,看著那個在牢獄中痛苦呻吟的女子,周身的力量有瞬間的狂躁。


    她再也沒有了當初強大的模樣,蜷縮在陰冷的牢獄中,痛苦的呻吟著,掙紮著。


    羅浮劍首……


    這副樣子。


    指甲摳破皮肉的瞬間,景元驚醒過來。


    他感受到了周圍冷淡的視線。


    十王司……


    景元幾乎是強逼著自己轉過身。


    他再次迴頭,用餘光看了看那個窩在角落裏的女人。


    他離開了,消失在黑暗中。


    一瞬間。


    一瞬間……他的一切似乎都毀了。


    ……


    “阿流。”


    淵明對著鏡流張開手:“來啦?”


    他笑的溫柔。


    鏡流站在原地,愣了幾秒。


    感受著身上那股子豐饒的力量徹底消散,鏡流抬頭看向淵明。


    “怎麽,傻啦?”


    淵明抬頭拍了拍鏡流的腦袋。


    鏡流隻覺得渾身一鬆。


    她輕輕摟住淵明。


    淵明環抱住他。


    “他們呢?”


    “那邊喝酒呢。”


    淵明拍了拍鏡流的後背。


    “丹楓不是還在……”


    “那是假身。”


    “啊……”


    鏡流深吸一口氣。


    “鏡流流!”


    白珩湊了過來:“辛苦啦。”


    鏡流抬手捏了捏白珩的臉蛋:“這麽長時間,你在這裏玩的很開心啊。”


    “嗯……還好吧。”


    白珩聳了聳肩:“因為那些事情都沒辦法改變,隻能順其自然咯。”


    唯一折磨的隻有精神,不會有其他人死去……


    這已經是最好的改變了。


    未來……


    淵明看著他們聊天,微微皺起眉頭。


    在未來那樣宏大的存在麵前,星神還是有些……


    渺小?


    淵明突然想起自己在宇宙中睜眼之前登上的那棵樹。


    這些東西。


    “淵明?”


    鏡流捏了捏他的手指,眉頭皺起:“想什麽呢?”


    “沒事……”


    淵明看向她,露出柔和的笑。


    管他呢。


    ……


    “看來星神都一樣。”


    阿哈抱著胳膊,看著那邊的淵明,輕笑一聲。


    “混沌也是星神,而且在某種程度上比你要純粹的多。”


    末王淡淡道:“混沌能將感情扔在一個凡人身上就已經足夠讓我驚訝了……他的冷漠倒是符合我的預期。”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不算是冷漠吧。”


    阿哈嬉笑著:“如果按照原本的一切發展,這些人全都死掉了,他們受到的折磨就不止這些了,隻有在大家都活著的情況下,人才會去考慮心理的折磨。”


    “嗯……有道理。”


    “所以說啊……凡人總是在給自己找心理負擔。”


    阿哈輕笑:“樂樂嗬嗬的多好。”


    “阿哈,知道為什麽假麵愚者那麽少麽。”


    “難道厄兆先鋒就很多麽?”


    “他們存在與否與我何幹。”


    末王麵色平淡:“一廂情願的信仰和追隨罷了。”


    “無情的星神。”


    “大家都一樣。”


    “……也沒錯啊,哈哈。”


    阿哈笑了兩聲:“終末,咱們都是沒感情的東西啊。”


    “阿哈,你和凡人相處的太久,染上了太多所謂的人性。”


    末王轉頭看著阿哈,星空一般的眸中蘊含著不解:“雖然我不理解為什麽……但是人性對星神沒有任何幫助,就像豐饒。”


    “她是純粹的慷慨和寬容,但是這其中並不包含人性。”


    星神都是一樣的,末王是,藥師是,同諧也一樣。


    “就像那些試圖解析同諧命途的智識令使所說的一樣,希佩的家人……”


    末王沒再說下去。


    “誰知道呢……”


    阿哈伸手撐著下巴:“或許淵明是不一樣的?”


    “大家都是一樣的,你說過的。”


    末王看了看淵明的背影:“他在乎的也不過就隻是那幾個凡人罷了。”


    “其實有的時候,對人性理解的越廣,就越冷漠。”


    末王搖了搖頭。


    見過了冷淡,喜怒哀樂,哪怕是見過了人性的溫暖也是一樣的。


    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你說對吧。”


    末王頓了片刻,輕聲說道。


    身旁的這位,或許最有資格闡述這句話。


    “阿哈。”


    末王轉頭看向阿哈:“你還記得成神之前的事情嗎?”


    “……誰知道呢。”


    阿哈眯起眼睛,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許多。


    這是宇宙中鮮有人知道的曆史。


    歡愉星神在登上存在之樹前的模樣。


    “看吧,這就是未來。”


    末王淡淡道:“未來預示著誕生的將會是歡愉星神,而不是另一個虛無。”


    “好了末王。”


    阿哈站起身:“就聊到這裏吧,我去看看淵明他們。”


    末王沒有說話,隻是舉了舉酒杯。


    阿哈不願意再聊下去。


    歡愉星神和其他星神是不一樣的。


    應該說,確實有那麽一部分星神和其他星神是不一樣的。


    歡愉星神是最為奇特的。


    關於歡愉星神阿哈,有一個驚人的真相。


    歡愉星神在登上存在之樹頂端之前,甚至連歡愉命途都未曾踏上,甚至連星神都不是。


    非星神之軀走上存在之樹頂端,然後在那裏踏上了歡愉的命途。


    阿哈的強大,或許不隻是歡愉的命途。


    至於歡愉星神成神之前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誰知道呢。


    末王將酒杯中的酒水飲盡,盯著空掉的酒杯,一言不發。


    宇宙的記憶,想必隻有宇宙能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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