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活著不再是為了死去,一切都會發生改變。


    淵明看著麵前相聚的眾人,眼中是難以掩蓋的笑意。


    “好好嚐嚐,這可是我之前特意出去了一趟,從外麵帶迴來的美酒。”


    白珩輕笑:“之前吃冷食並不下酒,現在熱食上桌,方能暢飲一番。”


    “這酒可比羅浮的好喝多了。”


    “那是當然,我去的那顆星球的釀酒業都能和公司合作的。”


    白珩笑著,舉起酒杯:“幹杯!”


    “幹杯!”


    酒杯相撞,酒水搖晃之間,身旁的劍首大人一飲而盡。


    淵明發現鏡流挺喜歡喝酒。


    但是她的酒量似乎就定格在這裏了。


    “雲上五驍……”


    景元撐著下巴,夾起桌上的醬牛肉。


    “上好的黃石……”


    景元一邊咀嚼還要一邊品味,這是他的習慣。


    “景元,不行以後你別當雲騎軍了。”


    應星輕笑一聲:“去當品鑒家吧,我看你挺合適的。”


    “應星!”


    景元惱了,張牙舞爪就要和應星分個高下。


    這是常有的項目,其他幾人並不驚訝,該幹嘛幹嘛。


    淵明四處看了看,見幾人都沒有要拉著的意思,也就沒有動作。


    多少有些欺負小孩了,應星堂堂混沌令使。


    他又轉頭去看鏡流。


    鏡流頂著他的目光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終於還是忍不住轉頭看向他。


    兩人對視,誰的目光都沒有偏移。


    耳畔是應星和景元的打鬧聲音,淵明靜靜的凝視著眼前的女子,幾乎失了神。


    鏡流索性也就撐著下巴和他對視。


    鏡流的眼睛是紅色的,閃爍著光芒。


    不皺著眉頭,表情正常的時候,總是顯得有些呆呆的。


    但是大多數情況下,除了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鏡流在外總是皺著眉頭的,似乎一點都不開心。


    這也正常。


    鏡流在外一貫秉持著不和任何人來往過深的準則。


    “鏡流。”


    “嗯?”


    “咱們餐桌上有六個人。”


    應星撐著下巴:“深情對視等迴家再做好不?”


    鏡流轉頭瞥了他一眼,嗤笑一聲,似是在嘲諷。


    做完這一切,她又轉過頭和淵明進行著小孩子一樣的對視遊戲。


    具體什麽意思隻有應星才明白。


    鏡流倒是什麽都沒說,但是這波嘲諷直接拉滿。


    應星臉色猛地漲紅:“你笑什麽!”


    他本來是想著逗樂,看看劍首大人慌張的模樣,沒想到被一波反諷。


    “嗯?”


    鏡流頭也不迴:“你猜。”


    “鏡流!”


    應星咬了咬牙。


    大家都是令使!誰怕誰啊!


    應星轉頭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的景元。


    景元被一個過肩摔。


    現在估計正承受著打擊。


    盡管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但是在景元元心裏,應星依舊是那個高傲但是武力值不如他的工匠。


    現在被應星一套撂倒,景元元的內心受到百分之兩百的暴擊傷害。


    “話說,你這是怎麽綁的?”


    淵明看向鏡流的腦袋。


    鏡流的發型和他的還是不一樣。


    下麵的白色長發披散下來,上麵的一縷圍成一個鬆散的圓圈。


    “就是把垂下來的綁上去就好了。”


    鏡流輕輕一笑。


    淵明在外貌整理這方麵一直都這樣笨拙。


    “但是你別嚐試。”


    鏡流擺了擺手,似乎是擔心淵明綁了一個和她一樣的發型:“不好看。”


    “是嗎。”


    淵明點點頭。


    ……


    慶典很熱鬧。


    心也是。


    這是第一次有人陪他一起過節。


    眾人喝的爛醉。


    竟然僅有丹楓理智尚存。


    “那麽,他們兩個就交給我了。”


    丹楓一隻手架著應星,一隻手架著白珩:“鏡流就交給你了。”


    “景元呢?”


    淵明看向癱倒在桌子上的景元,挑了挑眉。


    “嗯……”


    丹楓明顯沒考慮到景元。


    他看了看景元,又看了看淵明:“要不你把他們兩個一起送迴去吧……景元喝多酒不太老實。”


    “能有多不老實。”


    淵明輕笑一聲,伸手隔空輕點。


    景元站起身,搖搖晃晃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景元現在長大了,住的是雲騎軍的宿舍。


    大家都是在一起光屁股洗澡的兄弟,也沒啥不好意思的。


    丹楓看了看景元,歎了口氣。


    這個星神隻管鏡流的事情,他也沒法多說什麽。


    罷了,自己護衛一路好了。


    他架著應星和白珩,跟著景元的步伐走遠了。


    淵明轉頭看向鏡流。


    鏡流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淵明將她抱起,轉身朝著家裏走去。


    真不是他不管景元。


    這邊還有個小白呢。


    小白明顯也倦了,跟在他身後,沒了平時的活力。


    “淵明……”


    鏡流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恍惚間似乎是認出了淵明。


    她歪了歪頭,靠在淵明胳膊上,又閉上了眼睛。


    “嘿……”


    淵明將鏡流向上捧了捧,手指掛著小白的牽繩。


    “迴家要喝解酒湯嗎?”


    “嗯……困……”


    鏡流抬手摟住淵明的脖子:“他……們……”


    鏡流口齒有些不清楚。


    “酒量不好下次就用命途力量化解一下啊。”


    淵明頗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我把他們都送迴家了。”


    “嗯……”


    鏡流低聲應著,在淵明懷裏蹭了蹭腦袋。


    平時越冷靜的人,喝多了之後就越迷糊。


    這句話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淵明身形一閃,出現在鏡流家中。


    “我去給你煮解酒湯,先別睡著了。”


    他將鏡流放在床上,又把小白放在一邊,伸手拍了拍鏡流的腦袋。


    “嗯……”


    鏡流閉著眼睛,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淵明轉身想去廚房,手掌卻被牽住。


    “要去哪……”


    “去給你煮解酒湯。”


    淵明迴頭輕聲哄著她:“鬆手,聽話。”


    “嗯……”


    鏡流搖了搖頭,眼睛都沒睜開:“別走。”


    她似乎在強打起精神保持著清醒。


    “好,我不走。”


    淵明歎了口氣,伸出手,金色的氣息在空中交織。


    不讓他親手煮,他還能憑空創造出來。


    他堂堂混沌星神,什麽都能做到。


    淵明轉頭將小碗端到鏡流麵前:“喝口湯再睡好不好?”


    “嗯……”


    鏡流半眯著眼睛,躺在床上不肯起來。


    “好歹蓋個被啊……”


    淵明歎氣,將解酒湯放在一邊,伸手去脫鏡流的靴子。


    鏡流的靴子有點難脫,但是對於淵明來說不算什麽問題。


    他單手將被子散開,蓋在鏡流腿上,又伸手將她的上半身托起:“聽話,喝一口,就一口。”


    鏡流還抓著他的手,這個動作頗有些別扭。


    “嗯……”


    鏡流閉著眼睛,張開嘴。


    “唉……”


    淵明頗有種照顧女兒的老父親心態,將碗端到鏡流嘴邊,輕輕傾倒。


    鏡流咽下兩口,然後說什麽都不肯再喝了。


    “好吧。”


    淵明將鏡流放下,揮了揮手,解酒湯連著碗一起消散在空中。


    “放手,睡覺。”


    “不放。”


    這丫頭這個時候似乎又有了神智,雖然還是有點口齒不清,眼睛也沒睜開。


    “那你要我陪你睡?”


    “要。”


    “啊?”


    這次換成星神大人懵逼了。


    “玩偶……沒有了……”


    鏡流嘟囔著。


    玩偶?


    他送的那個?


    淵明又歎了一口氣,坐在鏡流床邊,騰出一隻手將被子給她蓋好:“睡吧,我在這呢。”


    “嗯……”


    鏡流小聲迴應,將腦袋埋進枕頭裏。


    淵明靜靜閉上眼,一隻手牽著那如月般滑嫩,有些發涼的小手,想了想,還是掀起被子的一角蓋在他們兩個的手掌上。


    他不懂感情。


    從未學習過,混沌的命途也未曾給他提供過這樣的記憶。


    他更不可能去問阿哈。


    但是內心的悸動不似作假。


    一年多了。


    對於人類的記憶來說,這是個十分長久的日子了。


    一年多,每天都糾纏在一起,刷完牙就能看到另一個人,共同生活。


    淵明不懂感情,但是他懂得自己的心。


    他愛上了自己所追逐的月亮。


    人如果愛上自己所追求的月亮會是怎樣?


    他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但是自己不能光是享受月亮的光芒。


    哪怕月亮不會奔向自己。


    放心吧。


    淵明握了握手中纖細的手指。


    那樣的未來,他一定會改變。


    鏡流安靜的沉睡著。


    月光閃爍著,擁護著溫柔的夢。


    ……


    鏡流起床的時候,淵明已經不見了。


    “淵明?”


    她坐起身,揉了揉有些雜亂的頭發,手掌捋了捋。


    命途力量是比任何梳子都好用的工具。


    長發柔順的披散下來。


    隻剩下一縷頭發還翹著,倔強的不肯趴下。


    “醒了?”


    房門被敲響,淵明的聲音從外麵傳來:“我煮了白粥,出來喝點。”


    “嗯……”


    鏡流翻身下床,踩著拖鞋打開門:“早上好……”


    “早上好。”


    淵明看著她的眼神中似乎有變化,但是鏡流沒看見。


    “這包子……”


    鏡流看著桌子上用盤子裝著的包子,眨了眨眼。


    不像是外麵賣的。


    “我第一次包,形狀掌控的不是很好。”


    淵明抱著胳膊:“你昨天說那個石牛的肉好吃,我出去買了點,嚐嚐味道如何。”


    鏡流心下一暖。


    哪怕是一句話,他都會記得。


    淵明轉頭坐在對麵:“酒量不好,下次就用命途力量化解一下酒精。”


    “和他們在一起喝酒不至於那樣。”


    鏡流笑笑:“有的時候不如享受一下喝醉的感覺。”


    “然後癱倒在床上。”


    淵明輕笑一聲:“我要是壞心眼,拍下你的照片,這就是你終身把柄。”


    “哼哼……”


    鏡流對他斤了斤鼻子。


    淵明一愣。


    可愛……


    淵明輕咳兩聲,低下頭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一會還要去練劍?”


    “嗯,要去看著雲騎軍。”


    “我也跟著去湊湊熱鬧,不介意吧?”


    “當然。”


    鏡流點點頭:“你可以站在雲騎軍後麵跟著他們一起練劍。”


    “也好。”


    淵明點頭:“看來我得靠自己鍛造一把劍。”


    “話說,淵明,星神之間打起來也會靠武力嗎?”


    “打起來靠的不都是武力?”


    “啊……誤會了,我那個武力的意思是,用刀劍這樣的東西肉搏。”


    “嗯……我也不太清楚,畢竟我到現在為止還沒和……還沒怎麽和星神起過衝突。”


    淵明本想說自己沒有。


    但是突然想到了虛無。


    他剛剛睜開眼睛的時候,虛無確實試探過他。


    “你這麽說,就是和別的星神起過衝突?”


    鏡流眯了眯眼。


    “嗯,和虛無算是有點衝突,畢竟命途上互相包裹。”


    淵明點了點頭:“不過應該不會有後續了,畢竟虛無不願意搭理我。”


    某種程度上,虛無和終末的性格還是挺像的——自己活自己的,誰也不搭理。


    也就是阿哈總是願意摻和各種事情。


    “不過肉搏不太可能,畢竟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用命途力量對撞的。”


    淵明道。


    “這樣啊……”


    鏡流點了點頭:“走吧,去校場。”


    淵明站起身,抬手將鏡流翹起來的發絲捋好:“嗯。”


    鏡流微微偏過頭,摸了摸耳垂:“走吧。”


    ……


    淵明跟著雲騎軍揮劍。


    但是周圍的雲騎軍都看不到他。


    鏡流在前麵站了一會就被騰曉叫走了。


    淵明皺了皺眉,抬腳跟上。


    “我有事情想跟你說。”


    騰曉說道:“白珩他們那邊都已經通知過了。”


    “什麽事?”


    “步離人已經組織了艦隊和戰獸,準備一舉攻破塔拉薩。”


    騰曉淡淡道:“塔拉薩沒有抵抗的能力。”


    “需要我們幫忙?”


    “嗯。”


    騰曉點點頭:“白珩他們應該已經開始準備了。”


    “好。”


    鏡流點點頭:“什麽時候?”


    “下午三點。”


    騰曉道:“該準備了。”


    “我知道了。”


    鏡流點點頭:“你會留下?”


    “嗯,交給你們了。”


    騰曉點點頭:“注意安全。”


    鏡流沒再迴話,騰曉也習慣了她的冷淡,笑了笑就轉身離開。


    “來了就現身,幹嘛要站在那聽著?”


    鏡流迴頭看去。


    “隻是想著或許我出現不太合適。”


    淵明現出身形,靠在一旁:“緊張嗎?”


    “緊張什麽?”


    鏡流輕笑一聲:“我上過很多次戰場了。”


    “不會有事的。”


    淵明搖搖頭:“我會跟著。”


    “我覺得我們四個就足以平推了。”


    鏡流笑笑:“這陣仗有點大,你堂堂星神,倒也不用……”


    一個星神,四個令使——這是去討伐壽瘟禍祖的陣仗。


    “我擔心你,鏡流。”


    淵明一句話就把鏡流後麵的話堵了迴去。


    總感覺,淵明有點不一樣。


    或者說,淵明一直都這樣直接。


    鏡流低下頭,伸手摸了摸耳垂。


    “嗯。”


    她點點頭。


    淵明笑了笑:“我會緊緊跟在你們身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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