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終於要離開這裏了,要迴東北了。迴去的路上,因為這個地方偏僻,山路陡峭難走,出了山,都是坑坑窪窪的土路,我們坐著張魁開的拖拉機,顛簸的快吐了。好不容易到山腳下,我們隻能靠步行了。


    “踏馬的!又得靠腿了,累死了”


    頂著太陽走了兩個多小時,我們三個渾身是臭汗,馮波就賴了,周洪軍也一瘸一拐的慢下來,他的鞋竟然張嘴了。也難怪,這雙鞋已經陪他幾個月了,夠本兒了,鞋張嘴了,走路費勁的很,我們隻能放慢腳步,雖然心急如焚,可也隻能慢慢走著。


    “唉!照這樣走,咱們啥時候能到城裏啊!”


    馮波苦著臉說道。


    “嗯呐唄,這是一個荒郊野外的地方,沒地方買鞋啊!”


    我看看表,已經下午了,有點陰天了,再不趕緊走出去,我們可能真要在野外過夜了。“


    走吧,再難走,天黑前,也要走出去這個野外,你們不想被狼吃吧”


    我苦笑說。


    我們又走了兩個多小時,離大山遠了,鬆口氣。衣服都濕透了,坐下來休息,抽煙。抽完一根煙,我靠在樹上迷糊一會,樹下涼風習習,很快就消汗了,迷迷糊糊的快睡著了,忽然聽到利器碰撞的聲音,還有沉重的歎息聲。


    是誰?我們精神一振,在這個一望無際的曠野裏,要是碰到人,那真是讓人興奮啊!


    馮波迫不及待的遁聲尋找,我們緊跟過去……前麵一棵樹下,有個頭發花白,彎腰駝背,蒼老不堪,一臉愁雲苦霧的老人,正揮汗如雨的挖坑……兩邊的土已經堆起很高了。


    “老人家,您這是嘎哈?尋找寶藏?”


    馮波調侃。


    我瞪他一眼,走過去,笑著說:“老人家,您這是在嘎哈?”


    老人警惕的看著我們,停下來。


    “老人家,我們是路過的人……想問下,這裏離公路還有多遠?我們快走不動了”


    我指指周洪軍的鞋。


    “哦,你們都是外地人吧”


    老人警惕性放鬆了一下,我們點點頭。


    “離公路不遠了,再走大概四十多分鍾吧……”


    他指指前麵。


    馮波擦擦汗,遞給他一根香煙,老人受寵若驚的接過來,馮波掏出那個精美打火機,啪,打著火給他點著,老人狠狠抽一口,噴出一口白霧。問我們來這裏幹嘛?


    馮波說我們是生意人,來這裏做買賣的,又指著坑,問他挖坑嘎哈?


    老人又抽了一口煙,深深歎口氣,紅著眼睛說:“俺姓喬,村裏人都叫俺喬阿公,這是給俺兒子挖的……”


    啊!


    馮波和周洪軍一怔。


    “老人家,怎麽迴事?您的兒子他……”


    我也吃驚看著他。


    “唉!俺的兒子命苦啊!小小年紀,都訂婚了,卻得病了,後脖子長個瘤子,胸悶發熱,舌頭都腫了,說話費勁,身體疼痛,怕是活不成了……”


    他哽咽著說,用袖子擦鼻涕眼淚。


    “去醫院了嗎?大夫怎麽說?”


    馮波問他。


    “去了,大夫說是良性腫瘤,沒大事,做手術割了就好了……”


    “那您還擔心啥,放心吧大爺,現在什麽都在進步,醫療技術越來越發達,您兒子肯定沒事的”


    風馮波安慰他。


    “要是那樣就好了,我還用挖坑嗎”


    他長歎一聲,混沌的淚水奪眶而出。


    我輕輕拍拍他,以示安慰。


    老人掐滅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幾下,甩了一把大鼻涕,看著土坑說:“當年,我那老婆子有病,家裏錢都花了,她還是走了,現在,俺為了給兒子湊手術費,把用牙縫省出來那點錢拿出來還不夠,把耕牛都賣了……借了一圈,還不夠……隻能等死了……他死了我怎麽活啊……”


    他蹲下去,兩手捂住臉,淚水從指縫緩緩流出來。


    踏馬的!啥手術這麽多錢,太黑了吧”


    馮波怒了,狠狠掐滅煙頭,扔在地上。


    “老人家,您別著急,我來幫你”


    馮波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


    “你……你真能幫俺……”


    老人眸中閃過絲絲雀躍,擦擦眼淚。


    馮波點點頭。


    老人看看我和周洪軍,我們倆點點頭。


    “哎呦!我這是碰到貴人了……”


    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竟然要給我們跪下,周洪軍趕緊拉住他。老人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身子微微顫抖著。


    “老人家,你帶我們迴去看看你兒子吧”


    老人點點頭,拿起鎬頭,帶我們離開這裏。


    路上?我問他兒子的病怎麽得的?


    老人歎口氣說:“不怕你們笑話,俺這兒子性子急,喜歡看武打小說,特別喜歡那個叫什麽永的小說……”


    “金庸……”


    周洪軍提醒一下。


    “對對對,是叫金庸的作家。還願意看濟公傳,他堂哥說他可能受這些影響,喜歡管閑事,還總是舞槍弄棒的,去地裏幹活,拿著鋤頭,鎬頭都舞來舞去的,讓人笑話,都說他看小說走火入魔了,唉!本來孝順懂事,單獨這點不讓人省心,因為管閑事,他也沒少惹事啊……這不,出了一趟門,迴來就變成這樣了,也不知道怎麽迴事……本來訂婚了,現在女方鬧著退婚呢……唉!作孽啊!”


    “這樣的人我喜歡”


    馮波笑著說。


    來到他家門口,就聽到呻吟聲,他家三間半新不舊的磚瓦房,院子寬敞,雞鴨成群,豬圈裏悠哉悠哉,懶洋洋的趴著一頭豬,院子角落裏啃骨頭的那隻黃狗,看到我們突然侵入的陌生人,不歡迎的汪汪汪狂叫起來,日子過得還不錯,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屋裏床上趴著一個年輕人,正痛苦的呻吟著,聽到聲音,他緩緩抬頭,我看到他的樣子,心裏一緊,他看起來很瘦弱,也就二十多歲,五官輪廓分明,長的很是英俊,但可能因為常年幹地裏活,皮膚粗糙,目光迷茫,淒楚,陌陌看著我們。


    “孬蛋,你有救了……俺遇到貴人了……”


    喬阿公激動的說。


    “爹,真的嗎”


    那個叫孬蛋的年輕人精神一振,我趕緊過去,掀開他衣服一看,倒吸一口涼氣。隻見他後背上長了一個肉瘤,肉瘤裏有東西在動,我心裏一驚。


    “老人家,你們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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