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想著去找祖師爺和劉瞎子的,可通過這件事,我忽然非常的惦記村裏人,也不知道王大貴怎樣了,這個地方大旱,我們村裏沒事吧。


    心急火燎的坐上火車,迴到家鄉,發現一切都正常,地裏的水稻長勢極好,是個豐收年,我欣慰看著,路邊的草木茂盛,鮮花朵朵,一派繁榮景象。


    我長長鬆口氣,沒有迴家,直奔大隊部而去……我算著日子,王大貴的兒子小勇快迴來了,應該慶賀他們。


    來到大隊部。沒人,收發室打更的更夫……那個已經年紀很大的張大爺,眯著眼睛看到是我,很是激動的告訴我,王大貴剛迴去,這幾天正念叨我呢,得,他一念叨我,準沒好事。


    難道村裏又有事了?


    我急急來到王大貴家,門虛掩著,輕輕一推,門就開了,看到王大貴眉頭緊鎖,像個鍾擺一樣在院子裏來來迴迴走著呢……


    “王大爺”


    “在家呢”


    我大聲喊他。


    “小子”


    “真的是你嗎”


    “啥時候迴來的”


    他激動的急急過來,把我的包接過來。


    “你小子怎麽變成這樣了”


    “又黑又瘦的”


    “還想不想討老婆了”


    他捶我一拳。


    我笑了,他也笑了。


    “來的早”


    “不如來的巧”


    “快嚐嚐我新沏的茶”


    他給我倒了一杯水。


    我吹開上麵的茶葉,喝了一口,探頭看看屋裏,屋裏沒人,知道小勇還沒迴來,就沒問,心裏有點小小的失落,為王大貴。


    “王大爺”


    “你是不是有事”


    我笑著問他。


    “你小子真是我肚裏的蛔蟲”


    “你先歇歇”


    “完了就去看看二驢子吧”


    二驢子?


    我一驚,差點把水噴出來。


    二驢子是村裏的二混子,有名的懶鬼,不務正業,總想不勞而獲,一夜暴富,自家地裏荒草叢生,不去除草,卻整天去別人地裏偷著刨地瓜,掰苞米,偷雞盜狗的,奸懶饞滑都讓他占了,懶得出奇。


    家裏窮的叮當響,快三十歲了,家裏連個提親的人都沒有,他的老子為了管他,皮帶都抽斷了,打的一個月沒起來炕,疼的像殺豬似的哀嚎不斷,可他跟他外號一樣,像個倔驢,跟老子杠上了,還是屢教不改。


    爹媽就是被他活活氣死的,爹媽死後,沒人管束他,更自由了,村裏人非常厭惡他,王大貴沒少訓他,沒鳥用,時間長了,誰也不愛理他了。


    他咋了?


    我問王大貴。


    王大貴喝了一口水,瞪著血紅的眼睛說:“媽拉個巴子的,要不是看在他老子是個好人的份上,我才懶得管他,我自己的逆子都沒教育好,怎麽管教別人,你快看看去吧,他快死了。”


    雖然大家都討厭他,可好歹是條命,做事一向風風火火,辦事幹淨利落的王大貴,今天磨磨唧唧的。


    “你喝完水”


    “我帶你去看看”


    “到了你就知道了”


    嗨!他還賣關子了,我苦笑著端起茶碗,喝了幾口水,跟他出去了。


    二驢子的家在村東口,一大排新瓦房裏,就他家是個破舊不堪,搖搖欲墜的破草房。


    唉!


    “完犢子玩意”


    “給咱村裏抹黑了”


    王大貴看著低矮的草屋,深深歎口氣。


    一進去,就聞到一股刺鼻的尿騷味,院子裏荒草叢生,荒草都一人多高了,蚊蠅橫飛,一片淩亂。


    我皺著眉頭進去,捂住口鼻,他嗎的!這還是一個年輕人的家嗎嘛,我就夠懶了,還有比我更懶的。


    進入屋裏,驚呆了,地上擺著好幾個罐頭瓶,哈!這小子還真會享受,這麽多罐頭。仔細一看,他嗎的!哪來的罐頭,都是尿,這也太懶了!我看不下去了,想爆粗口。


    牆上到處都是蜘蛛網,蜘蛛肆無忌憚爬過來,爬過去的,辛勤的織網……和炕上躺著的二驢子形成明顯的對比,看到他的家,我終於體會到“”


    家徒四壁”是什麽樣子了。


    屋裏隻有一個破舊不堪,落滿灰塵的桌子,桌上有幾個滿是汙垢的碗和杯子,幾個凳子也是缺胳膊斷腿的。


    可這樣破敗不堪的屋裏,牆上卻貼著一張已經有年頭的農業學大寨的畫,畫中充滿了生機和希望,畫中處處紅旗招展,處處人頭攢動,大田裏湧動著金黃的稻浪,山坡上,社員們熱火朝天的,幹勁十足的農作。這幅畫和屋裏的人,物,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二驢子躺在炕上。臉色青黑,氣息奄奄,苟延殘喘,我看到他眉間有黑氣彌漫,不好!這是中邪了。


    “這小子最近沒幹好事吧”


    我看著他說。


    王大貴咳嗽一聲說:“你等下,出去了,不大會,複歸。帶著二驢子的狐朋狗友,外號門墩的進來,這小子長的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是個奸詐陰險的人,他也和二驢子一樣,不務正業,總是偷狗賣。


    三年前,去外村偷一隻大狗,想多賣點錢,萬萬沒有想到,狗主人是個狠人,是個屠夫,一刀下去,砍掉他三個手指頭。


    最後,賠錢了事。可此後,他變成殘疾人,狗改不了吃屎,整天和二驢子混在一起,兩個人狼狽為奸,沒少幹壞事,他在王大貴後麵唯唯諾諾,賊頭賊腦的進來。


    我厭惡的看他一眼。


    他諂笑著向我點點頭。


    “門墩”


    “你再說說怎麽迴事”


    王大貴炸雷一樣的大嗓門。


    門墩嚇了一跳,小眼睛眯成一條縫,看看床上的二驢子,變了臉色,癱坐在凳子上,告訴我經過。


    前一段日子,因為村民們農閑都在家,他們倆不敢偷雞偷狗的,去地裏偷一些苞米,可黑燈瞎火的掰苞米迴來才發現,苞米還沒掛漿呢,晚上帶著布袋,偷偷出去刨別人家的土豆。


    今晚有月亮,做賊心虛,一有點風吹草動的,兩個人就嚇的戰戰兢兢的,來到一塊地裏,剛要動手,忽然聽到有腳步聲,由遠而近。不好!有人來了,兩個人嚇得驚慌失措的鑽進苞米地裏,偷偷窺視著。


    不大會,來了一個人,村裏人大多數都很熟悉,看背影,二人揣測著應是村民孫老梗,他急匆匆走著……背著一個簍子。


    這麽晚了?他來這個野外嘎哈?二人納悶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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